当初,悟虚传音,说道自己要镇守下关,不上庐山。玄机子以为悟虚只是一时热血,随口说说,是以还满打满算地对着天机子等人说悟虚和刘伯温此刻想必已在庐山,说不定,悟虚跟着那帮和尚喇嘛上了清静峰,刘伯温随着马夫人直闯浩然峰。
哪知道不但悟虚此刻还在应天府西北,对江而立。实际上,就连刘伯温,也依然留在黄天荡,一线作战。因为马灵华根本就没有通知刘伯温一同前往庐山。
这一点,悟虚暂时也不知道。当时庐山大阵运转,六峰开启,天下灵气剧烈波动。悟虚站在江面上,眼看着,从敌方连绵军帐中,从身边性空大师的座椅上,从东海之滨,西岭之丘,从人世间无数角落,无数身影,直接朝着庐山之巅而去,放佛人世间在举行一场真正的节日,无数明星,奇装异服,流光溢彩,摇摇升起,天空中一片灿烂。
当东海之处飞来一群声势威赫的修士队伍,浩浩荡荡,三道乳白色的儒门正气,横贯夜空,从悟虚头顶飞过之时,悟虚便知道,这是东极岛赵浩然等三位真灵大修士,而后面招摇而过的浓烈的妖气,便是东极岛那些妖修们。他们高高在上,无一不是气势外放,沿着滚滚长江,朝着庐山急速飞去,经过应天府之时,偶尔低头一瞥,看向悟虚及江边的军士这些渺小的蝼蚁。
悟虚,抬起头,依稀放佛看到一名女子,白衣飘飘,滑过天边,如谪仙,如流星,如一道最美的烟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悟虚缓缓取出一枚白色玉符,灵力微微灌入,玉符顿时光点闪动,已经开启,随时等待悟虚传讯。
紧紧跟着赵浩然的郭敏,似乎心有所感,微微减缓速度,取出一片玉符,耳边却传来赵浩然中气十足的声音,“什么时候了!快快紧随为师!”
郭敏,一边疾飞,一边手持玉符,目望去,只见下方灯火通明,人影如蚁,长江蜿蜿蜒蜒,便如沟渠一般,匆匆对着玉符说了一句,“你到了莲法峰了?”
听着玉符中传来的急切问询,悟虚望着对岸的隐约可见的元军战船,答道,“还没有。”
传讯玉符是一对一对的,若是通讯两人相隔很近,传讯玉符上的光亮便越是明显。。
玉符上的白光,越来越淡,悟虚看了几眼,索性撤去灵力,将其收回须弥戒。顿时,四周又陷入了无边夜色之中。
悟虚又从须弥戒取出一片玉符,灌注灵力,周围重现光亮,但等悟虚说完话之后,那光亮久久没有变化,手中的玉符宛如一个死物。到了最后,那微弱的光亮也似乎显得阴渗渗的。
江风吹过,悟虚遍体生寒。
“彤儿,你在哪里?”悟虚喃喃自语道。
眼下,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悟虚决定,再次前往对岸凤凰山一带,寻找赵彤的踪迹。
。。
应天府西北方向,长江对岸的老山区域,元朝大军驻扎之所。因为庐山有变,不但喇嘛教众多高手,包括多吉等人,尽都离去,王保保早早传下军令,调整布防,严令加强戒备。本就守卫森严的老山军营,更是如铁桶一般。
但,淡淡的月光下,一道泛着白光的身影,犹如幽灵野鬼一般,漂浮不定,速度飞快地穿梭在老山上。
很快,众军士和一些低级喇嘛,便认出,那白光中之人,便是上半夜飞到大帐之上,演练法界生莲的弘法长老,悟虚。只不过此刻,悟虚面无表情,周身白光散发着一股寂灭的气息,放佛是一个移动的火药桶。众人皆不敢阻拦。好在只要不招惹,悟虚便不会理睬众人,只是犹如鬼魅一般,飞快地掠过。
不消一会儿,便有人上报到王保保那里,言道,悟虚朝着凤凰岭方向飞来。王保保沉吟片刻,飞了出来,却见悟虚飞到凤凰岭上空,,“悟虚大师,两军交战,便是我等修士也有规矩。”
悟虚,也不答话,在空中稍一盘桓,便直接朝着大帐边的一处帐篷而去。正是赵彤先前被关押之所。
王保保,望着悟虚背影,挥挥手,命众军士无须阻拦,复自回到大帐中。
悟虚,闭目漂浮在昏暗的帐篷中,静静地感应空中残存的气息,忽然一睁眼。
外面的军士,见悟虚飞出来,径直朝着三皇子巴尔措达的寝帐而去。一边急忙又跑到大帐去禀报,一边在地上跑着跟着。远远地见到,三皇子巴尔措达的寝帐中飞出四名黑衣人,两人持剑,两人持刀,带着凛冽的杀意,朝着迎面而去的悟虚,齐手攻出。
这四人似乎是三皇子巴尔措达的死士,出手歹毒刁钻,不留余地,左右上下,带起四道黑气,将悟虚封杀在半空。
谁知,悟虚周围白光大作,一瞬间,冲到前面;四只手臂,从白光中伸出,轻轻地按在这四人胸前。
这四个黑衣人齐齐一声闷哼,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悟虚也不理会,一头扎进寝帐,飞旋一圈,见软榻上侧躺着一名彩衣女子,气若游丝,便一手将其摄入掌中,又飞了出去,朝着外面深重的夜色而去。
王保保立在空中,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下方地上,军士又单膝跪地,急报道,“禀大帅,那弘法长老,打伤三皇子贴身侍卫,将三皇子殿下的爱妃掳走!”
王保保罕有的露出一丝笑意,“待到三皇子归来,告知三皇子此事。”说罢,隐身不见。
。。
距离凤凰岭十余里的一个小山头,悟虚见后面没有追兵,缓缓降落,伸手将手中那名彩衣女子点醒。
那名女子,粉面黛眉,高高的鼻梁,红红的嘴唇,幽幽的睁开眼,圆圆的眼珠一转悠,懒撒地一摆手,冒着酒气,“你是何人?这是哪里?”语气慵懒,任性,仿佛还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别有一番风情。
悟虚站在白光之中,复又冷冷地一指,点在这名女子的百会穴,幽幽的说道,“先前可曾看到过一名黄脸女子?”
百会穴,乃是生死大穴,被点中者,全身灵力运转不畅,更是无法动用神识;这名女子竟然毫不害怕,呆呆地望着悟虚,半响说道,“黄脸女子?可是上半夜,被殿下掳来,强自求欢的那个汉人女子?”
话还没说完,悟虚的右手便牢牢地捏在其脖子上。那名女子,翻着白眼,如上岸的鱼,直勾勾地对着悟虚。
悟虚收回带着惨淡白光的手,沉声道,“莫要装疯卖傻,胡诌乱言,在下虽然是佛门中人,但”顿了顿,一双空荡荡的无情之眼,死死地盯着这名女子,“佛门之中,既有低眉菩萨,也有怒目金刚。”
那名女子,此刻似乎方才清醒过来,一边以手抚颈,一边咳嗽,似乎方才被悟虚一手捏得难受至极,坐在那里,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这和尚,好不粗鲁!不分青红皂白,竟然差点要置我于死地!”
随后,仰起头,对着悟虚说道,“实话给你讲吧,要不是我,玉体横陈,千娇百媚,引得殿下欲火大动,你要找的那名黄脸女子,怎么有可能免遭不测,又趁着那紧要关头,逃了出去!”
悟虚额头忽然裂开,显化出第三只眼,一缕金光定定的罩向此名女子。这名女子,被这金光所照,一声轻哼,身上涌起一层淡淡的黑气。
“你要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这是那女子的发簪。”那名女子吃消不住,甩出一支碧绿的玉簪。
悟虚摄到掌心,轻轻摩挲,这正是赵彤素日喜欢佩戴之物。
却又听这名女子说道,“那名女子也是朝着这个方向逃走的。你若不信,可以循此路线搜一搜,说不定便能找到她。”
悟虚搜寻赵彤下落,便是依仗着自己送给赵彤的那颗珍珠。当日,在元都,那颗珍珠,被悟虚以佛门功法炼制,留有悟虚法界气息。是以,悟虚才能在安丰城与容貌大变的赵彤相认,如今又是凭借此珠遗留的气息,入凤凰岭,闯巴尔措达寝帐,又顺着珍珠上的法界气息,带着这名女子一路飞过来。
此刻,这名女子在悟虚的天眼通震慑下,说出赵彤逃跑的方向与悟虚依据所赠珍珠的方向一致,悟虚倒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当日自己在珍珠上留下的法界气息不是很浓,几经波折,追寻到巴尔措达寝帐,又找到这个方位,已是不易;这女子之言,倒是可以佐证一二,也间接的表明,其并没有撒谎。
悟虚仔细感应了一下,忽然急速地飞去。
那女子大叫道,“臭和尚,你把姑奶奶扔在这荒郊野外,算什么事?!”居然光着脚丫子,跟了过来。
悟虚一路上,仔细感应着赵彤的气息,时而飞,时而停。那名女子一边追着,一边嚷嚷着要悟虚解开穴道,赔礼道歉,一直随悟虚来到了一处温泉处。
老山区域有不少温泉,这口温泉,方圆不过半米,涌到地面,成一个仅容两人落脚的池子,不过池水如沸,池子上空一直升腾着水蒸气。
悟虚,站在池边,定定地望着泉眼下方。那名女子追了过来,看到此处,一下降落在池中,躺在水中,发出怯意的呻吟,薄薄的衣衫在热水荡漾着,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悟虚忽然一掌击打在水面,那女子猝不及防,顿时便被击飞到半空中,.的衣衫贴着酮体,曼妙的玲珑曲线,一览无遗。
那名女子娇声怒喝,身上红光一闪,将身上与衣衫的水汽驱除,随后,双手一翻,化作两只粉掌,向着悟虚击打过来。
哪知,悟虚却是一个纵身,跃进温泉之中,顺着泉眼,消失不见。
那女子气恼得很,当即也不顾有何危险,也从空中急坠入泉眼,单掌向下,朝着前面飞速坠落的悟虚追去。
这口温泉,甚是奇特。初始,越往下,越热;到了后来,却又越往下越冷。待到了地下十余里处,已然如冰窖一般,水流湍急,宛如冷冷刀锋。
跟到此处,这名女子,便见悟虚在前面停住身形,不断地打量着四周。
此处,已然是一片漆黑,悟虚手托龙珠,便只见周围一寸一寸地光亮起来,显然这水也是黑的!
悟虚灵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到龙珠中,温泉地底越来越亮,但两眼却越来越阴霾,自己的法界气息,到了此处荡然无存!赵彤的踪迹完全失去!
半响,悟虚缓缓转身,看着跟来的那名女子,其此刻正潇洒自如地漂浮在水中,无悲无喜地沉声问道,“莫要以为小僧不知道,先前小僧以天眼通照射过你,你乃是魔道修士;此处魔气浓郁,你诱骗小僧到此,究竟有何所图?!”
那名女子,仰头哈哈大笑,笑声在水中曲折回荡,幽深无比;身影逐渐淡去,在水中光怪陆离,犹如万千妖魔,朝着悟虚汹涌而来。
正所谓头上流光又溢彩,手中玉符复惨淡。
身心寂灭无情眼,且看魔影幽幽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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