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钦天监,四色定理抄袭事件听证会。
薛舞一身西装笔挺,长发盘起,黑框眼镜,一副职场干练女性的形象。蔡轩站在她身侧,帮她拎着包,同样西装墨镜,好像保镖或者随从。
“你穿这样是诚心的吧?”
薛舞看着面前的真皮双开门,咬着牙缝轻声吐槽。也许是紧张,她的声音带着丝丝颤音。蔡轩在她身后微微一笑。
“姐,你不觉得这样特别有气场么?”
“我啥时候成你姐了?你比我大好吧?”,薛舞也不往前看了,扭头瞪了蔡轩一眼,“别逗我笑!这可是小强的大事。”
“是是是”,蔡轩笑着答应,眼神一转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曾孝文。这老头同样一身西装笔挺,看到了他,竟然还点头示意。
“这个老不死的……”
薛舞低声骂了一句,蔡轩听到了,小声提醒她,“矜持,矜持,一定要矜持!”
薛舞点点头,安静了下来。这一周的时间,他们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一定要为赵自强伸张正义!
“嘎吱——”
伴随着轻轻的摩擦声,薛舞面前的门打开了,一位容貌清秀的职业装妹子站在门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曾孝文。
“曾教授,薛舞,请进来吧。”
薛舞点点头,接过蔡轩手里的包,昂首挺胸进了门。曾孝文跟在他身后,不急不缓。
作为大宋最高的学术管理机构,钦天监下辖大宋国家科学院和大宋社会科学院两大顶级研究机构,同时负责百人计划、长江学者、千人计划等人才计划的制定和实施,是大宋学术研究领域的核心。对于可能会影响大宋学术发展的重大事件,钦天监有资格召开对应领域的学术委员会,做出相关决定。该决定一旦做出,即为最终决定,不可更改。
为了给听证双方充分的阐述和交流,也为了保证听证的客观和公正,钦天监的听证会有点像是法院,指控人和被指控人是同时出席的。所以,薛舞今天,将第一次和曾孝文打对台,在七位在学术领域德高望重的学术委员和钦天监博士面前,证明她自己的观点,干掉曾孝文这个无耻小人。
“老曾头,好久不见啊。”
一进门,就有人和曾孝文打招呼。薛舞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大宋国家科学院的数学学部主任委员武首济,据说曾经和国子监校长孙昊蓝是同窗。
“是啊,只是没想到这次我在下面。老哥,你可以秉公执法,不能冤枉好人啊。”
比起在学术界压根不存在的薛舞,曾孝文显然和在场的委员们都有些交情。他一一点头打过招呼,才带着怜悯看着薛舞。
“小薛啊,这里很多都是我的老同事、老朋友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谢谢曾教授。我相信,就像您说的,各位专家虽然认识您,不认识我,但也一定会秉公执法、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的。”
薛舞现在看曾孝文就来气,说话自然好不客气。只是,她还是知道好歹的,没有把矛头太直接的转到各位委员身上。
学术委员会的会议室是一个半圆形的结构,七位老人坐在一张半圆弧形的桌后,薛舞和曾孝文在圆心两侧各有一张两人大小的方桌。桌上有电脑、投影仪等设备,方便他们展示材料。刚刚曾孝文和几位打过招呼之后,坐在了圆心右侧的桌子上,薛舞就顺势坐到了左侧。看两人落座,这次听证会的主持人牛炳丽看着薛舞,开口询问。
“你就是薛舞,赵自强的代理人?”
“是的,牛委员。”
薛舞认识坐在上首,邀请自己坐下的那位老人。那是牛炳丽,大宋数学第一人,上一位蒙贝尔德奖获得者。作为大宋数学领域的第一人,她当之无愧,坐在首位。
“好的,那你坐下吧,听证会马上开始,你作为指控人,要第一个发言,你准备好了么。”
“好了,我随时可以开始,谢谢牛博士。”
薛舞点点头,正准备起身,却又被坐在牛炳丽右手的武首济打断了。
“你可知道,你们这次举报,给大宋带来了多大麻烦?小年轻就是小年轻,沉不住气,坏了大事啊。”
“年轻人有朝气,敢说话不是坏事”,牛炳丽出言拦了一下。她是文渊阁的人,乐得见国子监出丑。要不是这事处理不当会影响整个大宋学术界的声誉,她可能立刻就会判曾孝文抄袭成立,连会都不想开。
“年轻人不懂事,闯了大祸还当没事发生。现在听证会,人都不来,派两个小年轻过来忽悠我们,真是……啧啧。”
坐在牛炳丽左手的胖老头一脸严肃,他是毛宇航,大宋知名数学家,曾经是国子监数学系教授,现在是江汉大学数学学院院长,据说和曾孝文关系不错。
“好了好了,我们快一点,张宰相很关注这件事,我们要尽快出结果,不要浪费时间。”
坐在武首济旁边的秃顶中年开口打断了闲聊,看着薛舞,神情柔和。
“赵自强的代言人,薛舞你好。我是钦天监学术风纪督查委员,我叫任康。今天召开这次听证会,是希望听取你指控国子监教授,数学家曾孝文在他发表的四色定理证明论文中,抄袭赵自强一事的具体缘由。我们七位委员的材料,你桌上都有,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可能和曾孝文或者你利益相关的委员,我们并没有邀请,可以保证今天的听证公平公正。现在你有充分的时间,对你的立场进行阐述。你完成阐述后,曾孝文教授将对你的指控作出解释和说明。在曾教授解释和说明之后,各位委员将就相关问题和你们二位确认,如果有任何你需要提交的证据、资料或其他必要的材料,你现在就可以给我们了。你听明白了么?”
“我知道,谢谢任委员。”
薛舞起身,鞠躬。之后,她从带过来的黑色公文包里找出材料,走上前去,一一分发。再之后,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阐述。
“各位委员,受我的委托人赵自强委托,我在这里重新阐述一下我们的指控。我们认为……”
按照之前和赵自强商量好的办法,薛舞把整件事情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列举,毫不隐瞒。从他证明四色定理后半部分开始,到他和国子监一起合办的那个节目《舍我其谁》,再到他在医院输液、提出的证明,再到他去找曾孝文,曾孝文告诉他先不要发表,以免影响节目效果。之后,薛舞重点介绍了曾孝文在此后的可疑举动,包括一手承担论文发表和后续申请工作,不让赵自强插手。包括中间的一次出差,包括这件事爆出来之后曾孝文的反应。之后,她重点强调了在刚刚的材料中,包括的那份邓玲玲的笔记,作为赵自强在医院证明了四色定理的证据。
曾孝文一开始都是很淡定的,但是当他听到有一份医院的笔记的时候,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武首济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意义不明。薛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声不语。
委员们和曾孝文的反应差不多,一开始,他们对薛舞讲的故事并没有太大反应,但是当薛舞告诉他们,他们手里那一份潦草而不连贯的笔记复印件,就是赵自强在证明了四色定理之后第一时间的反应和记录后,他们才兴奋起来。毕竟都是数学专业的研究者,能看到一位学者在突破某个关键问题后的第一反应和思路,对他们来说,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阅读邓玲玲的笔记用去了大半个小时时间,大部分学者还没有什么反应。薛舞看着这些或认真、或漫不关心的委员,想起了赵自强对这件事的评价。
“学术委员会那帮老头子,能看懂我证明的,我敢说不到一半。你要是想羞辱他们,等他们看了半个小时。就可以假装很轻松的问,想必各位委员已经看完了,接下来我对这一证明做下讲解……”
想到这里,薛舞不禁笑了笑。四色定理证明被剽窃这件事,虽然大家都觉得挺严重,但是赵自强似乎并不太介意。他在跟自己传授听证技巧的时候,语气很是轻松。
不过,薛舞可不打算得罪这些委员。要这道,这些委员对她、对赵自强证据的印象,可是决定了赵自强能否拿回属于他的荣誉。
“……这个笔记太过简单了”,武首济首先开口,“没有系统的证明和推导过程,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只是几个句子和公式。虽然都是后续证明论文中的内容,但是也无法证明这个证明是赵自强独立完成的。毕竟,他可能在这之后把相关思路告诉了曾孝文,并与他请教交流之后,得出了结论。”
“这个确实是新情况,不过就像武教授说的,这个文件有些单薄,你有其他的证据么?如果有的话,可以一并提交。”
牛炳丽看着薛舞,目光柔和。她刚刚听说赵自强为了证明这个定理差点没命之后,很是有些感叹这小子对自己的狠,也对赵自强有了一定的倾向性。现在,她想要看看,这个小姑娘能不能拿出更多的证据。毕竟,就像武首济说的,仅靠这份笔记,力度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