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杀自己?
为什么?
赵自强一时间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想明白。身体的反应甚至快过他的思维。只是一瞬间,他躲过攻击,转身冲向了国子监附属医院。
那里有保安,那里有医生。这些人应该没有那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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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应该不想杀你”,冯火坐在赵自强面前,看着他的腹肌,眼神里带着好奇,“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挺有料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赵自强引用了一句这个世界没有的话,“现在想想,他们估计只是想威胁我,或者警告我。而且,我仔细想想,最近得罪了谁这种事,答案并不难猜。”
“那个张波?”
冯火了解赵自强,他是一个性格看起来很柔、很好相处的人。平常不会有人往死里整他,也不至于到了要动刀子的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张波。
“恩,应该是他。不过他已经被抓起来了,筹划这个的,应该是他家里人。自己孩子犯法了,不反思是不是自己教育的不好,反而过来找受害者的麻烦,这家人,不行。”
赵自强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太多愤怒。冯火有些惊讶,却没有追问,而是讲起了张波的情况。从刑部打电话给汴梁警局办案,虽然听起来轻松,但是也是非正常流程,更何况还涉及邓子衿,她的事前准备,是做的很充分的。
“他家里是开水泥厂的,规模还挺大,在当地也是一霸。而且水泥厂雇佣的工人多,建材领域涉黑的事情也不少。这种东西没有技术含量,能不能卖出去,看的就是企业的沟通能力。而在拿到订单后能不能活下去,看的就是企业在灰色领域的能力了”,冯火说起张波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情绪,“他父亲叫张永康,是当地的名人。你把他儿子往监狱里送,他能乐意,才怪了。”
“我知道了,估计那两个人不好查”,赵自强抬头,“他们的手尾应该是收拾干净了,虽然如此,也希望你能查一下。”
“没问题”,冯火点头,“你好好养伤,我帮你问问,给你找个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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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火的做事风格和她的说话风格一样,雷厉风行,赵自强遇刺后的第五天,她就送来了一位壮汉,名叫吴兵。据冯火介绍,这是大宋陆军的标兵,正好今年退役,家里缺钱,就被她截胡给送过来了。赵自强虽然觉得带个保镖有点夸张,却也没有拒绝。他的时间已经很紧了,与其花费时间提高自己的格斗技术,远不如依靠一位成熟的专家来的简便。
身旁跟了个保镖,赵自强在校园里立刻就凸显了出来。不过他也不是在意别人的眼光的人,自然无所谓。至于他身旁的人,得知他被袭击之后担心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提反对意见。
“……所以,门外那个是你的保镖?”
国子监数学系主任曾孝文拿起手中的论文,归拢整齐,在桌面上顿了顿,“在学校上课还带着保镖,我见过不少大官的孩子,也见过不少巨富的孩子,还真没有像你这么高调的。”
“所以我是小狂人嘛”,赵自强深深鞠躬。现在是他的论文答辩时间,坐在他面前的五位老师,是学校专门为他找来的答辩委员。为一位大二的学生做毕业答辩,这种事情虽然说不上惊世骇俗,但是也绝非常规操作。学校能这么支持他,也是看中了他之后发展的潜力。
“行了,我们说论文吧”,曾孝文只是在答辩开场的时候随便聊聊,活跃气氛,免得这小子紧张。现在看赵自强放松,他也就把话题移到了正路上。赵自强这篇论文,是关于四色定理的后半部分,基于他的三个未证明的命题,对四色定理的证明。这篇论文已经经过了大宋数学界一大半教授的研究和讨论,均没有反对意见。国内顶级的期刊《大宋数学》也已经为这篇论文安排好了版面。今天的答辩只是走个形式。
“好。”
赵自强点头,于是五位教授开始提问题,可他们提的问题,与其说是考较,不如说是请教。赵自强就他论文中的思路和想法聊的很好,也介绍了他关于三大命题的证明思路。几位教授当场就进入了学术状态,研究了起来。
整场答辩持续了三个小时,赵自强才告辞离开。吴兵等在门口,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丝毫没有不耐烦或者疲惫。赵自强拍拍他的肩膀,笑。
“走吧,跟我去图书馆。”
这段时间,除了忙毕业的事情,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图书馆。不为别的,只为试图证明他那三个命题。虽然已经发了悬赏,但是赵自强也是有傲气的,他可不愿意自己的证明,被别人分了去。
然而,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赵自强停下了脚步。在图书馆门口站着四个人,一对中老年夫妇,两位健硕青年。四个人一看到赵自强,眼神就朝他集中了过来。
是张波的父亲张永康。
只是一眼,赵自强就认出了来人。他毫不犹豫,礼貌上前。张永康看他如此镇定也有些意外,提出要请他吃饭。赵自强也不怕,带着他们去了学校里面的餐厅包间。
张永康是企业家,聊天能力几乎是满级。而赵自强也是老油条,丝毫不落下风。俩人东扯西扯扯了半天,愣是没一句正题。后来还是张永康熬不住了,开口说道。
“……我儿子的事情,给你和邓玲玲添麻烦了。我们管教无方,他自作自受,本不应该来求你的。可是我们两夫妻年过四十才有了这个儿子,又是独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再没有比这更操心的事情了。现在要送他去坐牢,我们做父母的,于心不忍啊。”
“……是啊,我们在这么大的汴梁求了一圈,求来求去,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天才,小棋圣,你是话事人,如果可以,能不能放我们家小波一马?他从小善良,这次一步行差踏错,我们也不想,他也不想啊……”
张波的妈妈叫王玉梅,一个长相普通的中老年妇女,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赵自强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喝茶,听俩人诉苦求情。过了一会,看俩人说的差不多了,他问。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二位如果真的爱你们的儿子,就应该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二位解决的,让他知道,他犯了错,一定会受到惩罚。只有这样,他才能长记性,否则的话,只会害了他。”
“……”
张永康和王玉梅都沉默了。俩人看着赵自强,赵自强看着两人。
“小天才”,张永康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带着谦卑,“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可我们这一个孩子也来的不容易。大牢里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么?这孩子进去,下辈子就别想好了。你已经把他从国子监赶出去了,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给我们留条退路吧,好么?至于价钱,你随便开。我听说你也有家公司,做广告的是吧?我可以请你代言,请你做广告,广告费绝对让你满意,不比贝塔狗的奖金少,怎么样,可以么?”
打赢贝塔狗一次,赵自强拿了五百万大金元,合大宋币三千多万。张永康开的这个价格,已经很合理了。要不是有冯火帮他盯着,估计这人早就把事情活动下来了,也不至于跑来求自己。
一边梳理着事情的脉络,赵自强一边思考着对策。这两位今天看来态度很坚决,自己又该怎么办呢?适可而止,放人一马?
“叔叔,您说的这些我都理解,我也知道您的难处。可是这件事已经进入检察院程序了。强奸未遂是公诉案件,我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忙啊。二位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找我不好使,可找其他人,找谁不好使呢?何必要在我这儿吊死呢?”
赵自强拒绝的很委婉,但是张永康听懂了。他端起酒杯,看着赵自强。
“那小天才觉得是没得谈了?”
“犯法了,就要接受惩罚,这就是法的意义,要是人人都这样,那还要法律干嘛呢?”
赵自强同样端起酒杯,示意之后一口喝下。
“张叔叔,不是我不帮你,是你们没管好自己的孩子啊。”
说完,他转身要走。这件事如果放在上辈子,他肯定会选一个适可而止的结果,既能让张波受到教训,又不至于给自己树立一个死敌。可现在,他更想顺着自己的本心做事。既然妥协意味着对法律的破坏,那么已经没有那么多牵挂的他,为什么就不能试着维护一次法律的尊严呢?
“好。”
张永康同样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听说小天才前几天被人袭击了?没受伤吧,严不严重?”
“还好,没什么事,劳烦张叔叔关心。”
“那就好,现在这个世道啊,乱。你别看汴梁是首都,照样有人违法乱纪。叔叔关心你,可是帮不了你的忙。你平常走路啊什么的,还是小心些吧,万一再碰到一个不长眼的,叔叔可就真的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