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关系到集团发展方向的伟大架构,已经在这个时候被彻底的敲定了。
也只有康采恩和山猫等寥寥几个在商业意识上比较前卫的人,意识到了这个循环对于集团的重要意义。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康采恩在商业上缺乏有力的臂膀,像山猫这样的实践型人才,都不得不担当起两个集团的重任,就能充分的说明康采恩在人才匮乏方面的严重问题了。
所以这个家伙在穿越回到北宋时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到已经成立的玉津园大学里去。询问一下那里的人才培养规划,有没有按照自己的构想在加紧执行?
可是等他到了那里之后,一件让他尴尬的事情便很快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几个涉及到职业培养的学院,早就已经是人山人海,那里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学员,甚至还有年近七旬的老者,和身材单薄的女人。
康采恩被这一幕吓到了,年近七旬的老者,或许还可以从这里学到一些东西,但在男女之防十分严重的宋朝时期,把女人弄进学院可是一件非常容易招人非议的举动,真不知道康定国究竟是怎样想的,难道他已经做好了与整个北宋的士大夫阶层对立的觉悟了吗?
可是他应该还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也,要知道,在中华文明的5000年历史当中,没有哪个朝代的士大夫阶层拥有像北宋士大夫这样的权力与影响力,或许两晋时期的那些文人雅士们,拥有着类似的权柄,但他们只是一群在行为举止上崇尚与众不同的无知青年,而他们手中掌握的权力,也只不过是没法继承的衍生品而已。真正像北宋王朝这样,由士大夫们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并固定的掌握着属于他们的权利的时代,即便翻遍整个世界历史,也找不出一个重样的。
对这一基本现状有着充分认知的学者康定国,显然不应该犯下这样的错误,那么这件事的背后就一定隐藏着更加诡异的现实逻辑。
而当他进行过简单的询问之后,果然发现了其中的一些猫腻。
昨天康定国是这样向他解释的:“自从你开设了厨师班之后,我就越来越意识到,人们开始越来越愿意接受新事物,即便是怀揣着几声叹息,他们也会去主动的适应,这让我看到了更多的希望,所以也推出了更多旨在改变他们生活的职业培训方式。”
“原来是这样,可又有什么职业和七旬老者以及妇女有关系呢?”
“当然有啦,年近七旬的老头能做什么?当然是和我一样教书育人了,难道帮助孩子们学习识字也得我这个教授亲自出手吗?好歹我也是曾经在师范学院待过的,培养几个合格的老师,我还是能够做到的。在这个推崇老人的年代里,德高望重,往往就是一款非常不错的招牌。所以我在招收师范生源的时候,还特意在私底下嘱咐过,要特意留意年龄超过50岁的老夫子,因为他们总能给学生的家长们带来一种安全感。虽然在后来的实际教学当中,还是年轻人们承担着教育的重任,不过他们在性格上也太过毛躁,尤其是打骂学生的状况,简直是不知道收敛,虽然说这在封建王朝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但我毕竟是个来自后世民主时代的人,而且我也不觉得我们那个时代的民主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当然更愿意使用这些,德高望重,表面上看起来严厉,但毕竟心底里更加喜欢孩子的老年人。”
这样一番长篇大论解释下来,就连康采恩也是听得连连点头,不过另外一个问题他也需要问清楚,为什么女人会出现在他们的这所大学里?难道说就连博罗尼亚和巴黎大学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已经被这位康定国教授提前做到了吗?要知道现在可是公元1041年,距离世界上最早的大学博洛尼亚大学的成立,还有47年的时间。而那个叫做依内里奥的家伙,可没有把女学生塞进博洛尼亚大学里。
于是康采恩丢出了自己的疑问,但康定国的回答却让他略微有些失望。因为他的逻辑的确足够现实,而且非常简单,甚至当康采恩听到之后,也忍不住恍然大悟的拍起了额头。
“这个问题实在没有解释的价值。你难道忘了吗?你现在已经是某个血汗工厂的厂长了。那里的女工在缝纫技术上的天赋,继承了我们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但他们显然对具有宋朝特色的服装款式更加熟悉,以至于在实际工作的过程当中,经常出现缝纫方面的错误,所以我们认为在他们上岗之前,必须要经过系统的学习,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岗前培训而已,于是这所大学就有了一个纺织学院,他们在这里学习的也不仅仅是工厂里会用到的那些东西,反正我们已经开设了一个学院,我就索性多教他们一些东西。水力纺纱这种玩意儿我也已经写进了教材之中。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当年英国发明家阿克赖特的水平了。毕竟那种落后的生产工具,距离我们的时代实在太过遥远。其实在阿克赖特生活的那个年代,蒸汽机也已经得以广泛的应用,虽然他也凭借自己的发明赚了些钱,甚至因此而被冠以企业家的头衔,但必须要格外强调的是,对那玩意儿感到陌生的不光是来自20世纪的我,还有来自11世纪的宋朝人。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到汴河边上去看一看,我们已经按照阿克赖特的要求,树立起了几个水轮,但不幸的是,在操作方面,我们面临着巨大的困难。既缺少熟练的纺织工人,也缺少和用的原材料,甚至我怀疑在最初设计的时候,就弄错了水轮的基本结构。”
听到这番话的康采恩,终于知道了康定国心中的无奈,从理论上来讲,面前的这位可是早期的技术是研究人员,虽然他的学术成就并不是很高,但在那个时候,将技术室列为单独的门类进行研究的人本来就不是很多,但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技术史当作一门重要的学科,因为它往往蕴含着技术发展的某种规律和原理,一旦将其总结并提炼成功,将会对未来的技术发展有着重要的预示意义。
没有比未来更值得投机的东西了这样的箴言,对于康采恩这个穿越者来说,无疑有着更加深刻的体会。
但技术的剽窃不应该超过现有生产力太多,肚子大了不光容易扯着蛋,还容易带来一系列难以预料的社会问题。
要知道,在工业革命最开始的时候,有一大批纺织工人,因为机器的使用,而不得不丢掉了手中的工作,那是他们赖以糊口的营生。
这一点在世界的东方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要知道,中国在古代的时候,崇尚的是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
家庭是他们最基本的生产单位,但机器的使用,使得大部分家庭面临着破产的危机。所以说工业革命给农业社会带来的震撼,这足够波及到每一个家庭的生死抉择,这也难怪,中国并没有出现类似英国的那种工业革命。因为阻挠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要不然明朝末年的资本主义萌芽,就足够给华夏文明的5000年历史带来崭新的转变。
刨去这些阻挠的因素不论,技术上的衔接也是非常重要的参考因素。直接到11世纪的工匠美居生产18世纪的机械设备,显然是一个巨大的困难,且不说东方人的思维与西方的那些工程师们本来就有着巨大的习惯差异,这让它们很难在第一时间理解西方人的设计理念和原理,再加上他们的认知本身也存在着巨大的问题,所以即便是工商业达到顶峰的宋朝人,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完美的兼容工业时代的初级产物。
是的,阿克赖特到水力纺纱机,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传统工业机械的巅峰之作,但他距离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蒸汽机还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它已经是羊毛纺织业提高效率的重要途径之一了,所以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工业革命的初级装备,只是在蒸汽机面前,他的确是初级的够可以。
有这两种因素的影响,就难怪会出现康定国现在所苦闷的事情。
但这也是发展的必由之路,或许将明朝时期的一些纺织机械复原到宋朝来吸引更加简单的事情,但归根到底,康采恩和他的集团非要借助更加先进的装备去进行生产的。
所以对于水力纺纱机之类的玩意儿,有个基本的认识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再者说了,超级未来的产物,总要有个最基本的开头,康定国只不过是选错了这个开头,以至于集团无法在第一时间运用这种未来机械而已。可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现在的集团在资金方面还有着很大的富裕,廉价的劳动力也在源源不断的向他们汇集,一次两次的错误根本不能扭转他们必将取得更大成就的趋势。
再者说了,负责这项工作的康定国毕竟是在尝试用一人之力,将工业时代或者其他更加先进的装备或者理念,提前复刻到公元11世纪的北宋大地上来,这样的工作进程是相当困难的,都是面对着每一个工业领域的基本机械,他就要投入大量的工作,去带领手下的工匠们研究并制造出来。
这样的工作量,是每一个人都会感到恐怖的存在。好在他多年的技术史研究当中,已经得到了足够数量的理论支撑着,让他在实践过程当中可以节约大量的时间,可惜的是,他的这些工人们并不像她那样经历过完整的相关学习,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传道授业解惑的基本功能,他这位大学里的教授也还是要继续坚持下来的。
没有人能够了解所有工业部门的基本生产内容。但并非没有人做不到了解过去那些工业部门的基本生产内容,技术史的研究,正是在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女人们的到来,或许就是这一努力的另外一种尝试,这是更贴近于中国传统经济模式的方法,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让每一个家庭妇女都不得不学习基本的纺织技巧,但如果他们的技巧经过系统的培训,然后再为她们装备和用的机械,并普及一下基本的质量控制的相关意识和观念,那么一个化整为零的工厂,也就出现在了华夏大地上。
实际上,在明朝时期的江南地区,就出现过类似的状况。
虽然大明朝廷也设立国内是工厂的官营手工业,但绝大多数的社会产能还是通过小门小户的灵巧双手来实现的。
当然,这些人也可以自发的组织成一些民营的小工厂,康采恩也不介意自己会出现一些小规模的对手。当然,这些人并没有像自己这样好的销路,微穿越之门始终掌握在他的手里,如此以来,这些小工厂所能够承包到的工作,也就只能来源于他这为血汗工厂的工厂主。到时候这些小作坊在本质上仍然是他的打工仔而已。而且还是那种不需要他付出管理成本的打工仔,这也是他这位血汗工厂主所乐意见到的。
总之,北宋时期的纺织业将会因为康定国的这一创举而出现大量的变革。
虽然现在的康采恩还不能确定,朝廷和官府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改变。但考场已经决定将那些心灵手巧的传统工业者们,进行合适的技术改造如果他们不抵制的话,他们的心灵手巧将和工业时代的那些先进器械完美的融合起来,并将为华夏文明的继续发展,做出应该属于他们,但却能量更大的贡献。
对此,康采恩和那些朝廷里的官老爷们,显然都是乐于见到的。这一点没有任何怀疑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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