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康采恩一直有联系的屈突通。
屈突通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战场上的消息,除了亲身参战的来护儿通风报信之外,还要感谢他那条速度不慢的双腿。
从高句丽打战场上班师回援,一路上风尘仆仆,竟然还没有把自己累死,还稀里糊涂的赶上了这场三面围剿,这让他怎能不高兴呢?
不过当他与来护儿会面之后,却很快从对方那里得到了一些不太让他安心的休息。
“他真的收下了那些难民,还有李密那个乱臣贼子?”听到来护儿带来的详细叙述,屈突通立刻意识到,这个康采恩志不在但来护儿却和他有着不同的意见。
“他收下李密这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收拢难民的事迹却做得光明磊落,因为他许诺出去的是安定的生活,而不是跟随他去创造什么富贵,这至少证明他没有利用这群农民造反的意思。”
屈突通也知道,对于这些不得不反的百姓而言,能有一片安宁的土地,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奢望一般的存在。倘若有人把这种奢望变成现实,那将很容易成为他们的精神领袖,而康采恩毫无意外的做到了这一点。他或许真的没有利用农民造反的意思,但说他不会去利用这群无知的百姓,屈突通却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平白无故花费如此之大的力气拉拢他们,定然是有所图谋的,只是他主动还想不透彻,这其中的图谋究竟剑指何方?
至于他收拢李密,对屈突通来说反而容易理解。根据他之前掌握的情报,康采恩在瓦岗寨之中迅速崛起,现在已经隐隐威胁到了寨主翟让的地位。他拉拢李密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增强自身的实力,无论他是为了瓦岗寨还是他自己,这都是必然会做出的选择,只不过那个叫做翟让的家伙,会因此而更加忌惮于他。
话又说回来,那个翟让在这次平叛的战斗当中,好像也失去了几位重要的心腹。他的兄长和侄子都是在杨玄感的手里,虽然康采恩算是间接为他们报了仇,但翟让恐怕并不会就此原谅他,因为答应朝廷的要求,可是康采恩一力主张的,倘若不搭理这一池子浑水,翟让的亲人是不会出现意外的。如若他因此而记恨康采恩,那到市区途中非常愿意看到的事情,毕竟一个积极扩充自己实力的山寨,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而且这个山寨还用一出平叛之功,堵住了杨广直接向他们动武的可能,因为那将直接寒了天下仁人志士的心,除了加速帝国的崩溃之外,估计也起不到任何好处。
如此一来,这位康采恩一定会得到大力嘉奖。而单纯从功劳上来看,他得到了那份儿奖励,肯定是应该超过翟让的,更何况,咱俩对大隋朝廷好像也没有任何忠心的意思,虽然康采恩的所谓中心本身也很值得怀疑,但那个翟让越发的不受朝廷待见。
如此说来,这位宅男倒是可以拿出来利用一下,左右他的命运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会因为皇帝的嘉奖诏令而改变,那么就索性在这一改变里加点符合他们观察习惯的料好了。
心思盘算到这里,屈突通便立刻和来护儿商量起来:“你觉得翟让这个人,还适合坐在瓦岗寨的寨主大位上吗?”
“那关我们什么事?”来护儿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的关注重点突然转移到了翟让的身上,但他还是很快给出了分析的结论,“他们是一群山寨土匪而已,谁做首领都是我们朝廷的敌人,纵然他们这次平叛有功,也是欺负我们朝廷大军征战在外,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所以才不得不雇佣他们,这本身已经让朝廷失了体面,谁还会在乎他们的地位有什么变化。”
“你说的对,朝廷当中当然不会有人在乎,但他们自身难道不在乎吗?如果我们硬要把翟让从寨主的位子上拿下来,扶植一个只有十岁的家伙,你觉得他们山寨之中会有人认同吗?”
来护儿闻听他的话,立刻惊讶的看着屈突通,他当然想明白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宅男和他的固有势力如果受到康采恩的压制,那么就一定会在瓦岗寨之中造成分裂力量,这个时候,朝廷哪怕按兵不动,也可以坐看他们,两败俱伤。说不定一兵一卒也不需要派出,就可以见证他们被其他起义势力所消灭的结局。
这样做的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不需要公开派兵除掉这个曾经参与平叛的功臣,如此以来,朝廷的颜面得以保全,而实质的威胁也得以清除。至于他们所付出的辛劳,也只不过是皇帝的一道诏书而已,而这道诏书在平叛结束之后,实际上是不得不下达的,至于在里面调整一个土匪山寨的位次顺序,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毕竟康采恩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超过了翟让。
相信那位多疑而喜欢算计别人的皇帝,也会非常赞赏屈突通的这番谋划。
于是他们立刻将这件事,而与此同时,瓦岗寨里的氛围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之前不久,屈突通已经把答应康采恩等人的酬金送了过来。但是翟让却没有会见那名使者的意思,因为他的兄长和侄子,因为这些酬金而战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所谓的酬劳。
包括单雄信在内的一众老兄弟,也非常同情他现在的处境,只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才好。
而且佟大伟饰者带来的消息来看,朝廷有意对山寨予以褒奖,估计以后他们在周围的劫富济贫行为,不会再受到官府的打击。如此一来,他们的生存状况将会得到很大的改善,这也正符合康采恩当初的用意。
所以就算翟让想要责怪康采恩,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结果面前骂出口,不过贾雄等几个人却不管这些,他们把翟弘父子的死都算在了康采恩身上,并且还试图利用自己的占卜之术,来证明与朝廷合作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翟让和单雄信等人都还记得康采恩和焦用等人来自400年之后,那个叫做宋朝的国家,他们了解历史的既有进展,不认为康采恩在知道历史进程的情况下,还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但是翟让这位大当家却在失去经营人的同时,发现自己还是去了另外一样东西,那就是对于大局的掌握,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康采恩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了?似乎他才是这座山寨的真正指挥者。
既然如此,那么他做这个寨主还有什么意思呢?
其实贾雄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在同情他的同时,才做出了那一番做作的表态,只可惜他所擅长的也只有占卜而已,否则的话,他可以拿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来,让大家跟着他的意见走,但不幸的是,对于舆论的控制,来自21世纪的康采恩有着一套完备而又熟练的套路。
他很快将牺牲的翟弘父子定义为为了山寨的生存而做出的伟大功臣,并提议在山寨之中修筑英烈祠,以供奉那些为了山寨的宏伟大业而付出生命的兄弟。
这一号召当然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毕竟谁都可能死于非命,要是在阴曹地府里还能够得到货生还者的惦念,那必然是一件非常值得欣慰的事情。
要知道人死到笑着累世态炎凉的事情是没少在他们面前发生的。
于是康采恩就顺利的将众人对翟让的同情转移到了对所有战死者的挨到上面来,同时顺理成章的得到了更大一部分人的支持。
这一变化是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的,就连徐世绩也是在后来才缓过味儿来,心想这个十岁的少年竟然耍弄出了如此卑劣的心计。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康采恩在这几天里也并不好过,他经常站在翟弘的棺椁之前,默默的发呆,不知道是因为利用他们而内疚,还是因为即将夺取他这个还未入土为安的人对山寨的控制权而感到惭愧。
翟让也将康采恩的这幅表现看在了眼里,在他看来,当时那个混乱的情况里,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死在杨玄感的手上,而只有他和康采恩侥幸活了下来,谁都不能责怪谁没有救下那父子二人。所以内疚是全然没有必要的,至于康采恩是否利用了他们,并在舆论上动了什么手脚,他翟让是全然没有意识到的。
对于他来说,康采恩如今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虽然两人还隐隐约约的有竞争的态势,但他这个已经失去了对全局认知的人,或许早就已经不配坐在山寨之主的位子上了,于是他缓缓的走到了康采恩的面前,问出了她这一生当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
“贤弟,你觉得我们山寨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一个能控制一切的强大公司。”
公司这个词,翟让已经从康采恩那里听到过不止一次,但他依旧对此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其实,这个最初被南洋华商用来当做结社组织的词汇,一直都有一种江湖帮派的韵味,所以康采恩大可不必非得套用这个词不可,因为这只不过是山寨的另外一种称呼而已。
但康采恩却执意如此,似乎不如此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志趣高远,而翟让也对这个不明觉厉的称呼再一次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之后,便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贤弟有着如此长远的规划,那不如就由你来做这山寨第一把交椅的位子好了。”
康采恩闻言之后立刻被惊呆了,周围的人也发出一阵阵低呼。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大寨主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转念之间,他们又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些天发生的桩桩件件都证明了康采恩的实力,似乎,翟让的禅让之举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况且这个时候,屈突通的另外一拨使者恰恰到了山寨之中,他们带来了皇帝的诏书,而诏书当中那副挑拨离间的意味又实在太过明显,于是翟让周围的人也不再反对他的决定。甚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举行禅让之礼,一方面向朝廷百出遵从旨意的意思,另一方面也尽可能的让他们感到内部的各种隐患。
只是真实的情况却是,翟让只不过是失去了前行的方向而已。他与康采恩的矛盾,完全不像屈突通想象的那样深刻。
倒是那位屈突通在得知英烈祠的建设之后,也想在自己的军营中弄个类似的玩意儿来。但他才刚刚着手办理此事,就意识到康采恩是通过这一手段,收拢住了整个山寨的心思,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挑拨离间之策能不能奏效。
可惜,即将到来的另外一场战争,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认真分析瓦岗寨里的具体变化。因此,他错过了最后一次认清敌人真实面貌的绝佳机会,从此,康采恩在面前便成为了一个无法被猜透的人。
山东冰雹成灾,那么好的西瓜里面多了一个白色的冰球,尤其是在红瓤绿皮的衬托之下,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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