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采恩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还没有正式宣布成立的玉津园大学,已经吸引了三位名垂史册的医学巨匠前来驰援,而另有一位在历史上别具特色的重臣。也已经步入了管理者的行列。他之所以对这类事情如此反应迟钝,主要是因为现在的大学征聘事宜,都是由安定先生胡瑗来完成的,而他本人,则正和二股东赵六员外一起,同一群孩子们玩耍。
这种玩耍当然不是幼稚而又无意义的。康采恩虽然不是教育专业科班出身,但针对当时已经成为社会关注问题的教育领域,他也是曾经深入的研究过的,虽然没有成体系的理论,但一些小技巧,他还是能够总结出来,或者从别人那里学习到的,于是一些有趣的教学游戏,就出现在了孩子们面前。
其中一种正是赵六员外此时正在亲眼目睹的。几条拴着石头的绳子,被分发到了孩子们手中,而石头则被下放到一个窄口的陶器当中,孩子们的双手则聚拢在陶器口的上方,康采恩饶有兴致的拿着一个叫做秒表的玩意儿,一边调试,一边滔滔不绝的向孩子们介绍游戏的规则。
赵六员外听得清楚,这群孩子们被要求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所有的石头都从陶罐之中拎出来,而且陶罐必须仍能保持站立。
第一组一共有六个小孩子,他们在听到康采恩开始的命令之后,就一齐向上用力,想要同时拽出所有的石头,结果那个陶罐应声而倒,摔成了十好几块。
康采恩笑着摇摇头,挥挥手,示意让他们闪到一边去。
第二组小孩子显然吸收了前人的教训,但他们似乎缺少时间来进行有效的思考,以至于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手足无措的恍惚。
最终他们在缺少手段的情况下,由于紧张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仍然像之前的那一组一样,在听到开始的命令之后,就一股脑的拎起了自己的舌头。
其结果自然也没有例外,而且这组小孩子显然要更加失落一些,因为他们原本是有希望拿到一个好的表现的,只可惜他们的头脑显然是笨了一些。
而第三组小孩子,则显然要聪明一些,尤其是那个叫做李宪的孩子,成功的抓住了第二组看到的那个希望。
“既然一涌而出,肯定会带翻这个陶罐,那我们就一个一个来。”
于是在他的指挥之下,六个小孩子的石头井然有序的从陶罐之中陆续流出,虽然用时要比前几人慢了许多,但地上的陶罐却屹立不倒,随后康采恩宣布他们成绩有效,成为三个小组当中唯一一个合格的。
李宪这个当时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也顺利的引起了康采恩和赵六员外的注意。
“孩子,你现在是祥符县第一小学的学生吗?”
听到康采恩和煦的问题,那个孩子闪亮的眼睛长得长,而后给出了一个让人感到略微失望的答案:“我还不是?”
“可是这群孩子当中,大部分人都已经成为一名学生了,你为什么还不睡呢?”
“因为我家里没有钱。我听说,学校的学费是很贵的,我家里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站在康采恩身后的赵六员外呵呵的笑了起来。康采恩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并不准备同意对方的做法。
“你这么聪明,一定会在今后成为国之柱石,这样好了,我来赞助你的学业。”
“不。”康采恩打断了赵六员外的话,“孩子,我有劳动才能创造真正的价值,而被别人所需要的价值则会很容易的成为你的财富。我现在身边需要一个贴身书童,以你的资质完全能够胜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从我这里拿到每个月11贯的薪水。这是你的劳动,可能会非常辛苦,祝你好运。”
李宪深深的看了康采恩一眼,关于劳动与价值和财富之间的关系,他当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弄懂,何况这是三个对他而言相对陌生的词汇,但是那句话同时也向他流露出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男儿应有骨气!
不食嗟来之食,是每一个有骨头的人都会去做的事情。而用劳动去换取财富,就比前者容易接受的多。
虽然寄人篱下也是一种让人不快的生活,但是,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傻鸟,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与其去和那些傻娘们为伍,倒不如跟着眼前这位聪明鸟。虽然他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几岁。
所以这个孩子给康采恩的回答是:“小人愿意追随郎君!”
康采恩自失的笑了笑,小人这个词语,此时还没有在中原地区流传开来,那是契丹人,乃至之后的女真人带来的词汇。11世纪的大宋王朝,虽然已经失去了盛唐的光彩,但那几分充斥着酸腐气息的骨气还在,至少民间的百姓们,还习惯性的用着另外一个诡异的词,作为自称。
“你不是应该自称‘男女’吗?”
康采恩有些好笑的问道。
然而李宪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意外的陷入了震惊之中。
“他们说,小郎君是来自海外的人,说话的口音和习惯都与我们不同,有时候甚至有点儿……有点像契丹那边的人,因为你的入声字,老是念不准。”
康采恩听完这番话之后,再一次自私的笑了起来,入声字念不准,其实是绝大部分穿越者都会有的现象。尤其是那些已经习惯了使用普通话的人,他们甚至无法分辨哪些是入声字,更无法完美的理解唐诗宋词当中的平仄和押韵。
而康采恩这种状况,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发音比较准的了。入声字差不多也就是在唐宋时期的燕云十六州一带,开始逐渐的被兼并省去。这是契丹等游牧部落学习汉语的必由之路,他们觉得原来的汉语太难学了,所以进行了一部分调整,其实这也是语言发展过程当中的必然现象。你们语言如果太过难学,势必会影响他的传播速度,继而会导致文化传承上的障碍和麻烦,所以即便是汉语的拥有者,也会在民国之后选择简化汉语的学习过程,这才有了注音字母和现代拼音的出现,而在这两者问世之前,由一些有志之士为了加速文化的传播,更是曾经推出过类似《传音快字》之类的玩意儿。
在这种规律的作用之下,民国之后的官方普通话,更是已经直接将入声字踹出了法定规范之中。于是乎现在的普通话,便已经没有了类似英语单词最后一个辅音的入声字。
这也就是康采恩这个穿越者,在口音上有些接近契丹人的原因。
不过他也只是读不准而已,并非彻底的像其他人那样采取普遍的简并省略措施。毕竟他常年生活在香港地区,而南方一带的各种方言都还保留着入声字之类的古汉语特色。
而对于这些特色的保留,部分周边国家做的要比内陆地区好些,比如说越南,他们蚊子的念法就大部分的保留了入声字。而日语当中也有很多类似的现象,只不过他们在引进汉字的时候,对入声字采取了普遍的开音节化处理。朝鲜和韩国也有类似的迹象。
不过,古汉语的特色得以保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完美的复原古汉语的读法。
刚才你在穿越之前,就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不少所谓专家复活古汉语的报道和视频。
对此,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因为他只会相信古代流传给后世的音频资料,然而,不知道数码时代为何物的古人,是决计不会有这类东西流传给后世的。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专家只能通过南方地区的方言,来推测古代汉语的读法。
这集中趋势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在古代的时候,南方地区大部分都不开化,而他们所使用的语言,其实与后世发达社会一样都是方言,既然是方言,也就意味着他们说能流传的根本就不是正宗的古汉语读法。再加上时过境迁,导致他们在在近现代我使用的方言,连古汉语的方言都已经不是了,更不要说标准的古汉语了。
当然也有一些专家会说,他们会使用广韵这样的运输来推测古汉语的读法,然而这类运输记录文字读音的方式是通过反切法,这和后世使用拼音一样都需要我们首先学会注音文字怎么读。然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用来反切的古汉字怎么读,那又怎么能够切出其他字的正确读法呢?
用普通话去切,切出来的也只能是普通话,用方言去切,切出来的也只能是方言。区别只在于普通话的平仄大体上都能切对,而男方亲戚摆怪的方言,则注定他们会产生千奇百怪的错误,甚至是谬误。
倘若古汉语真的在南方地区保留了下来,那么他们就不会产生如此种类繁多的方言。而如今的现实是,他们的方言种类已经多的不好统计,尤其是福建地区那种十里不同音的地方,要说他们其中哪一种是古代的汉语,那谁都不会相信的,就连他们的邻居也会跳墙过来喊上一嗓子:“我们家的那才是古汉语。”
总之一句话,古汉语已经彻底消失了,根本无法复原。
而康采恩在11世纪的大宋王朝,之所以没有遇到太多的交流障碍,是因为他祖籍山东,使用的是豫鲁官话,有着一定的北方方言基础,即便如此,他的口音还是带上了浓厚的契丹特色。
像他这样的,如果将来能够有幸代表大宋出使契丹的话,赵六员外是不需要再给他额外搭配翻译的,当然这说的是负责方言翻译的人员,而如果要想听懂契丹语的话,那还是只能带上三五个才靠谱一些,毕竟这个时候的大宋王朝太过讲究华夷之防,对于番外语言的研究和学习,有着根深蒂固的排斥心理。
这也是康采恩现在面临的一个重大难题,所以当他被问及类似问题的时候,总是会率先叹息一声,然后才给人缓缓解释,比如说这一次,他给出的解释就是:“既然人笨呐,而且还懒,入声字学起来麻烦,所以他们才想偷个懒,而我们在海外条件艰苦,要时常与各种人打交道,经常要拼个你死我活,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学习,所以我们是不得不简化,和他们虽说不是一个初衷,但不幸的是有了同样的结果。不过简化之后的汉字,尤其是在有了拼音方案之后,已经变得非常容易学习了,我在这里所推出的这套拼音方案,其实是已经本地化的复杂版本,真正的标准版本,还要再容易不少。像你这样的孩子,半年的功夫就能轻松掌握读音和数学当中的加法计算了。顺便还能再学点别的,比如音乐和美术。当然,如果你想学契丹语的话,那最好也在这个时候就开始练习,过了这个黄金时期,以后恐怕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了。前提条件是,我们得有这样的老师才行。”
赵六员外可不准备在自己的大学里推广学习契丹语,所以他在康采恩的身后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康采恩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他的表态却仍然非常强硬:“契丹和西夏文字者中基于汉语的东西,也确实没有学习的必要,不过泰西诸国和大食的一些文化,倒是有些值得学习的地方。只是大食文字和西方诸国通用的拉丁文字,都不是特别好学。”
阿拉伯文明在经过八世纪到九世纪的一百多年兴盛之后,至此时已经出现了衰落的迹象,不过21世纪的阿拉伯地区还是有很多牛人的,比如说,刚刚去世没几年的一代医学巨匠阿维森纳,就留给了后人不少有用的东西。
不过远赴中东取经,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一些,而且即便是年幼如同李宪,恐怕也已经有了华夷之防的意识。所以李宪对康采恩的这个建议,所能做出的回答也是特色鲜明的一句软钉子:“郎君认为学什么对大宋有用,李宪就学什么。”
康采恩呵呵的笑了笑:“西夏边患难除,不如你就跟我研修武学吧。”
李宪赶紧躬身下拜,收下了康采恩这个老师。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赵六员外,则默默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终于有机会看到那些自己迫切需要的学问了。微信搜索公众号: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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