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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民警也看向她,好意提醒了下:“江小姐,这小子之前攻击过你。”言下之意便是对方根本不可能会跟她交谈,甚至还可能再次攻击她,况且之前江汐扇过他一巴掌。
    然而面前人却丝毫没有一丝畏意,她看着任飞:“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了。”
    任飞对江汐这句话很不屑,甚至觉得仿佛在说笑。
    这两人明显就是硬碰硬,任飞也不是那种在警局就会收敛的人。
    民警:“这……”
    旁边陆南渡却开口:“让她谈。”
    他相信江汐能自己处理好。
    江汐看向他:“谢了。”
    陆南渡其他没多说,只说:“自己注意一点。”
    “嗯。”
    她看向任飞,撂下三个字:“楼梯间。”
    任飞还是那副轻蔑相:“我凭什么要听你话?”
    江汐说:“凭你还想找回你爹的话。”
    任飞神色转为肃然,眉头皱着。
    江汐说完没再跟他多废话一句,转身便走。
    那句话果然奏效,原本一万个不愿意和江汐交谈的任飞站了起来,踢开椅子跟在她身后过去。
    /
    这栋楼似乎有些历史了,楼梯间白墙上沾了些灰黑印子。
    今天本就是阴天,窗外两层楼高的树又遮挡不少光线,楼道里阴凉昏暗。
    江汐背靠墙,身后任飞跟了进来。
    他踢上楼梯间门,走了几步在楼梯坐下,手挂在护栏上。
    江汐:“说吧。”
    任飞觉得稀奇,一道眼风刮了过去:“我说?”
    他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不应该你说?”
    “确切点来讲,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到底把我爸弄哪儿了?”
    江汐视线还是落在他身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任飞:“什么意思?字面意思。这些年你用的什么手段让他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的?”
    江汐原本还严肃听着,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下:“原来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大能耐啊。”
    她慢悠悠道:“还以为你有多聪明。”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被江汐平平淡淡一激明显有些不愉快,他皱眉:“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可以不用亲自动手,会有人帮你。”
    江汐视线懒懒晃了回来。
    任飞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这女人除了几个小时前弄脏她那幅画有点情绪之外,其余时刻情绪窥不见一丝裂缝。
    她说:“任盛海现在在哪儿,他在做什么,和谁生活在一起,我什么都知道。”
    江汐突然这么说,任飞一秒前还不怎么耐烦的表情转为疑惑。
    他在怀疑她。
    江汐看着他表情,抱手道:“你看,你自己也不信对不对?”
    她绕回一开始自己要问的那个问题:“那你为什么非跟我过不去?”
    任飞这才知道被她绕进了坑里,眼神愈发冷淡:“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样,我可不是一个不打女人的人。”
    这句话却压根震慑不到江汐。
    她视线落在墙角一个烟头上:“我知道,所以也没想跟你大家,只聊聊。”
    任飞很清楚她要聊什么,知道两人这样车轱辘下去没意义。
    他没说话,江汐也没说话,楼梯间里一时格外死沉。
    不知过了多久,任飞忽然开口:“我妈去世了。”
    江汐视线一顿。
    任盛海妻子以前他们这些作为学生的经常会遇到,有时候还会登门拜访。任盛海妻子是个文科教授,性情温柔知书达理。
    任盛海在外人面前也一向温文尔雅,和妻子曾经一度被誉为夫妇楷模,门当户对举案齐眉。
    任飞声音有些沙哑:“半个月前走的。”
    江汐问他:“因为什么?”
    “肠癌晚期。”
    江汐低着眸,现在还能想起这位师娘的音容笑貌。
    未等她开口,任飞很平静问了她一句:“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江汐闻言掀眸看过去。
    任飞没看她,视线向下落在地面上。
    “她虽然不待见任盛海,可会想他。”
    “可这几年任盛海没来看过她一次,也从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
    他终于看向江汐,眼里一丝隐忍的猩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江汐和他对视。
    任飞说:“你抄袭,却反过来伤害一个受害者,使他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只要他消失了,没人再记得起你那些丑事。”一个家庭因此碎裂。
    他说的话即使与事实相悖,但江汐没打断他。
    而最让任飞不理解的是另外一件事。
    “明明你是那个最罪不可赦的人,可我妈死前,”他停顿了一下,“她跟我说不要恨你。”
    江汐沉默。
    任飞看着她,脸上挂着哀伤的笑:“她为什么要原谅你啊?凭什么。”
    他死死盯着她:“你和任盛海,都是罪人。”杀死他母亲的罪人。
    直到他说完,江汐才淡淡说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抄袭的是你父亲。”
    或许是从没听说过这句话,任飞皱了眉。
    江汐却没再说抄袭的事,问:“你了解任盛海吗?”
    任飞:“他是我父亲。”
    江汐目光重新看向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病重期间在你面前,为什么不待见任盛海。”
    任飞不知道江汐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这还用问么,”他说,“任盛海整个家都不要了,她生病他也不回来看她一眼。”
    这样的丈夫,谁会心里不怀恨意。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江汐声音一直很冷静,“明事理,不儿女情长,是非分明。”
    “她如果认为任盛海是被人迫害才不能回来看她,你觉得她会因为这件事生气吗?”
    江汐说的这些,全是任飞没听过的。
    江汐大概能理解任盛海妻子想法,任盛海自任飞小时候在他心中形象一直是个好父亲。
    他母只不过不想让孩子失望,不想让他知道他父亲的真实为人,那样的人不配做她丈夫和孩子父亲,只能告诉他不要恨真正的受害者江汐。
    她直到死都没告诉任飞真相。
    但江汐不是好人。
    她不会隐瞒任飞事实,她说:“当年是你父亲抄袭了我的作品。”
    任飞戒备心很重,目光里满是怀疑和戾气。
    江汐看着他说出了一句话。
    “画里火灾中的女孩就是我。”
    /
    江汐从楼梯间里出来的时候,陆南渡已经不在。
    她问了民警一声,民警告诉她陆南渡在派出所外面。
    江汐出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阴天,枯叶掉光的树下,陆南渡背倚在树干上,身高腿长。
    他手里夹着烟,稍低头,嘴里呼出一口烟圈。
    原来是跑出来抽烟了。
    许是余光注意到什么,他抬眸看了过来。见江汐出来,他碾灭烟头,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他朝江汐走了过来。
    他没问江汐谈了什么,只问她:“现在回家?”
    江汐也没提,点头嗯了声。
    回去的路上,江汐忽然开口:“把任飞放了吧。”
    她知道陆南渡性子,他不会放过任飞。
    虽然这样可能把自己看得太重,但事实就是如此,从以前到现在,只要动过江汐一根汗毛的人,陆南渡都会让他们十倍奉还。
    果然陆南渡皱了眉,他没吭声。
    江汐侧头去看他:“跟他都说开了,没必要关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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