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彻:“行了,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那,彻彻你困不困?”赵清嶺继续超级乖巧,“不困的话,咱们再一起看一部电影?”
程彻其实,倒也想跟他再一起消磨一部电影的时间。
但想到下飞机后还要工作,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得睡了。你也给我乖乖睡觉,这样待会下了飞机才有精力赶行程。”
“其实,也不用那么赶的。”赵清嶺小小声。
“等下了飞机,咱们可以先找个旅馆休息一天,养精蓄锐。”
“那可不行!”程彻从手机里调出行程表,超级严肃,“你看,这次咱们的出行时间全部都是按天计划好的,掐头去尾整整十五天,每天都有相应的行程,一天都不能耽搁!”
“哦。”
“所以,乖乖睡。”
程彻说着,把他的爪爪放回去,又给他拽上毛毯塞好。
结果自己这边刚躺下,就听到赵清嶺小声叫他:“彻彻。”
“嗯?”
“要牵爪爪。”
“……”心脏瞬间被暴击。
程彻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皱起眉,故作嫌弃:“哈?”
“我想牵爪爪才睡,”结果,那人一脸纯洁天真看过来,把手从毯子里伸了出来,蹭他,“明明在家的时候,每天都是抱抱睡的。”
“……你。”
“你也不看看咱们这座位中间那么大空隙,怎么好牵、牵……”
“牵爪爪”这样要命的词儿,程彻咬了几次牙最终也没能给憋出来,最后只能硬撑着有点抖的声音,“就,不好牵手的,赶紧乖乖睡。”
“我不!要牵爪爪才能睡着!”
程彻的心脏,彻底掉线了。
没办法,只能投降,默默把手交了出去。
赵清嶺这下满意了,握着他的手笑眯眯的闭上眼,没隔几秒就呼呼睡过去了。
剩程彻一个人望着舱顶。
……像这样子,还睡得着才有鬼了。
……
逼自己入睡的时候,程彻起先是试着属羊。
接着,不知为何开始回忆四个小时的电影剧情,又想起刚才看电影之前,两人一起研究电子飞行地图的一幕。
杭州去日本两小时。
厦门到巴厘岛五小时。
北京飞埃及十一小时。
上海飞美国、巴黎都是十二小时。
“咦?彻彻你好清楚哎,说起来……你是不是也去过很多地方?”
程彻微笑,他确实去过很多国家。
“都去过那里?”
程彻就把自己去过的那些地方一一告诉了他。
“哎,真的吗!怎么这么巧啊,你去的那些地方我好像也都去过哎!你都哪年去的啊?”
程彻又一一说了时间。听完,赵清嶺更惊讶了:“咦,那不差不多基本就是我前脚去过,你后脚就去了吗?”
“这也太巧了吧?彻彻你这旅行路线……几乎和我的完美重合啊,没想到我们连去哪里玩都总能想到一起,果然是天生一对!”
“唉~真可惜,要是那时候啊,能在路上遇着就好了!”
“……”
程彻很多时候,真心觉得吧,他家的男神很傻很天真。
这个世界上,哪里存在那么多的“巧合”?
……
程彻大学毕业后,一直到二十八岁辞职,都在it行业做码农。
it男工作辛苦、容易过劳,但薪水倒是普遍也不低。
在这样不低的薪资水平下,程彻却常年没有一分钱积蓄,究其原因,除了因为家里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还债以外,剩下都被他出国旅行给花掉了。
旅游这种事,向来有多浪漫,就有多烧钱。
同为it男的同事们,纷纷都表示很羡慕程彻的“浪”。
调侃自己攒老婆本,苦哈哈的灰头土脸赚钱攒房子攒车,一分钱都不敢乱花,只有程彻想得开,勇敢为自己而活。
……如果是真喜欢旅行的人,倒还真是是“为自己而活”了。
问题是,程彻其实并不热衷旅行。
一次一次出国,某种意义上,跟一次一次参加过去同学的婚礼其实是一个道理。
他就是在发疯、在异想天开。
谁让……赵清嶺曾经说过,想要去那些地方。
……
“我啊,将来肯定是要亲眼去看金字塔的!”
“还想去古巴比伦,去看两河流域、去看古西台,去看玛雅文化和百慕大,看古辽国和西夏!”
高中时,无数次,夕阳下。
学校的看台架旁,一起回家的路上。
程彻听赵清嶺描绘过好多好多他从没听过的故事,从希腊的雅典娜,讲到埃及的伊西丝,再讲到土耳其的依修塔尔,从图坦卡蒙王的坟墓里千年不腐的玫瑰花,讲到玛雅的金字塔里藏着水晶骷髅。
“我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看看那些地方到底和书上写的一不一样!”
后来,那些故事里的地方,赵清嶺一一都去了。
和唐蜜,或者其他人。
facebook上,晒了一大堆照片。
再后来,很多地方……
程彻也去了。
……
程彻那几年,走过莱茵河,看过密西西比。
也曾站在金字塔的阴影下,在阳台凝望过深绿色平静美丽的尼罗河。
无数次闭上眼睛幻想,赵清嶺来这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跟他站在同一座桥上,对着同样颜色的河水发呆。会不会在炎炎烈阳之下,抚摸过金字塔上的同一块巨大粗糙的方砖。
……谁让,他一向总爱做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每一次背起行囊远行,都会想着——
也许,也许呢?
这个世界上,也许偶尔也会出现奇迹。
也许在红海边、土耳其的热气球上,在马丘比丘,在倒映着白云的美丽天空之境——在赵清嶺曾经说过的他一定要去看看的地方。
他背着行囊、万里迢迢、蓦然回首,就一眼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然后相视,微笑。
时间静静流淌。
可惜,程彻从来就没有遇到那样的幸运。
世界之大。
真的没有那么多奇迹。
一次一次,从希望归于平淡,想着也许高中的那两年就是他这一生全部的幸运,或许他就是注定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再见到赵清嶺了。
可是,可是。
兜兜转转,奇迹最后还是出现了。
彻底堕入梦乡之前,程彻说实话,有些小小地心疼曾经的自己——曾经的他,只盲目地、是满世界地想要去找、去碰。
从来都没敢奢望过有朝一日,能跟赵清嶺约好,一起去一个什么很美丽的地方……
而现在,他们手牵着手。
只要等一觉醒来,就能一起踏上美丽静谧的东欧。
甚至他的男神,那个云端上的男神,睡前还跟他卖萌!
歪着头跟他说要“牵爪爪”,不然就不肯睡。
程彻是真的不敢让赵清嶺知道,他在那一个瞬间,究竟是硬生生压抑住了什么样程度的心花怒放。
他其实,当然也想要“牵爪爪”。
想要一辈子,一生一世都能牵着手。
理想是美好的。
然而事实却证明,再他妈美好的爱情,遇到芬兰航空头等舱那设计诡异的破情侣座椅,也是得低头。
程彻的手肘……现在超级酸。
谁让座椅之间的缝隙那么大,想继续牵着手,就得忍受手臂硬凹过去的酸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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