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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牛棚里被铁栅栏隔开,一个方格子关一头牛,秦黎还没走近,耳边就传来一阵阵的牛叫声,几乎连续不断。
    听到脚步声,严森转过头,对秦黎道,“黑鹰难产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秦黎立即道,“好,你要我做些什么尽管说。”
    严森道,“要帮它矫正胎位。”
    秦黎问,“怎么矫正?”
    严森道,“我要把手伸进它的产道,帮它把胎位调整,然后再把小牛拉出来。”
    秦黎,“……”
    她顿时觉得自己话说大了,这忙还真不是可以随便帮的。
    严森见她愣着,就叫道,“别发傻,我们没时间了,你快过来。顺时针方向按摩它的肚子,力气不能太大,免得刺激到它。你按的时候尽量和它说话,分散它的注意力。”
    秦黎只好硬着头皮,在黑鹰身边跪下,将手放在它的肚子上。皮囊下硬硬的,里面孕育着一条小生命。
    秦黎张嘴就道,“黑鹰啊,你快要当妈妈了,再坚持一会儿,你就完成你的一大人生……哦,不,牛生任务。你看,你马上要有孩子了,哪里像我啊,这辈子估计都要绝后了。”
    秦黎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在说些啥,刚想停下来,就听严森在那道,“继续说。”
    秦黎只好摸着黑鹰,又道,“等你有了小牛,就会产好多奶,牛奶很好喝,不光牛犊爱喝,我们人类也爱喝。大大说的,每天喝一斤奶,强壮中国人,所以为了牛奶业的繁荣,你要加油……”
    额,秦黎实在编不下去了。所幸的是,黑鹰倒是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严森具体是怎么操作的,秦黎是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目不斜视地看着牛头,努力让自己不去脑补。
    过了几分钟,还没有动静,秦黎忍不住问,“生出来了吗?”
    严森道,“我好像摸到牛犊子的头,但黑鹰不肯用力了,我一个人拉出不来。你……”
    他话还没说完,秦黎就决绝地一口打断他道,“我不行,别找我。”
    把手伸进牛产道这种事……臣妾做不到啊!
    严森还想说什么,秦黎抢在他开口之前道,“你饶了我吧。”
    严森转头望过来,见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顿时把卡在喉咙口的话吞下来,他起身,将橡皮手套脱了,道,“我去请兽医。”
    秦黎一听,立马松了一口气,忙道,“你赶紧去,我在这里给你看着。”
    严森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卡尔,你睡了?不好意思,恐怕今晚要让你睡不成了。我这有点事麻烦你,一头牛要生了,胎位不正需要接生。我一个人搞不定……嗯,好,我来接你,十分钟后见。”
    严森放下手机后,对秦黎道,“这里有什么异样,立即给我打电话。”
    秦黎用力点头,“你快去快回。”
    严森也不啰嗦了,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半夜里,汽车引擎的声音尤其响亮。
    严森走后,就剩下秦黎和黑鹰,其他牛早就睡了,偶然会传来一两声牛嘶。
    秦黎拍着黑鹰的头,安抚道,“再坚持下,兽医马上就来了。”
    黑鹰显得很平静,于是,秦黎稍稍定了下心神,拿出手机开始刷度娘,看看别人是如何帮牛接生。
    微博上有视频,还有解说……网络真心神奇。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黑鹰再次躁动起来,它哞哞地长嘶,声音痛痛苦且急促。
    看这样子,估计是阵痛又来了,所以不管秦黎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再安抚它的情绪。黑鹰不停地转动身体,脖子向上一仰一仰,看上去正在用力挣扎。
    秦黎不敢耽搁,打了个电话给严森,严森听了她的描写后,立马道,“你去看看小牛的头有没有出来?”
    秦黎哭丧着脸,叫道,“我,我不敢啊!”
    严森道,“听着,牛和人一样,若是难产,不施加帮助,小牛和母牛必死无疑。黎,你现在身在其位,就必须要有面对的心理准备。”
    严森的声音异常严肃,还带着几分沉重,秦黎心口一跳。严森说得没错,时间就是生命,而且可能还是一尸两命,现在她不是在城市里生活,而是在农村。既然决定来乡下当农民,就要做好遇上这种事情的准备,就像严森说的在其位,谋其事。
    秦黎只好重整起心情,强迫自己走出这艰难的第一步。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忍着心底的恐惧和恶心,探头去看牛屁股。
    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没有大出血,产道已经开了,她隐隐看到一只小蹄子露在外面。母牛还在挣扎,可是胎位不正,所有的力气都是白费。
    严森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道,“没有时间等我回来了,黎,我恳求你帮我这个忙,替牛接生吧。”
    不等秦黎说话,严森又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小牛推回产道,帮它转个身,摸到它的头,再把它从牛肚子里拉出来。”
    寥寥数句,听起来so easy,但现实做起来,却很复杂。
    秦黎几乎下意识地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做到的事之一,但望着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母牛和小牛,心有不忍。当务之急,只有硬着头皮去尝试一下了。
    好吧,不成功,便成仁。她豁出去了,就把今天定格成历史性的一刻吧。
    第八十一章
    秦黎戴上手套, 把心一横,伸手顺着小牛的蹄子去摸它的脑袋。
    幸运的是, 严森走之前, 已经做了一些准备,所以小牛的位置并不是很歪。
    秦黎将手机开成免提, 直播现状, 以便严森遥控指挥。
    按照他的嘱咐,她将小牛慢慢又推回产道, 然后沿着顺时枕的方向,慢慢调整位置。因为没有经验, 每动一下, 都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走错了哪一步,然后一尸两命。
    秦黎心很乱,牛棚里的空气也不是很好, 她越是着急,就越是摸不到正确位置。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要是小牛再出不来,母牛恐怕也会交代在这。
    母牛已经叫不出来了,疼的翻白眼, 看样子似乎要坚持不住了。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是脏还是累,只想赶紧做完这件事好飞升。
    慌乱中,她突然感觉到嗒的一下, 像是什么东西入盆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把她的手推了出来。只是一秒钟的晃神,秦黎就瞧见地上多了一坨黑影,是一头蜷缩成一团的小牛。
    忙了了那么长时候,突然一下革命成功了,秦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牛被羊水粘液糊住了眼睛和鼻子,见它躺在那一动不动,秦黎心脏砰砰直跳。
    她这算是接生成功了吗?
    牛犊是生还是死?
    她随手拿起什么布料就去擦小牛的头,想把粘液擦掉,但也无济于事,小牛还是躺着不怎么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牛叫,是牛妈妈发出的。
    秦黎灵机一动,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毫无反应的小牛犊推到母牛身边。
    刚生产完毕,黑鹰大口喘息着,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但当它看到自己的小牛崽后,母爱又让它奇迹般的恢复了精神,它伸出舌头去舔小牛,把它身上的脏污都舔去。
    母牛不停地招唤着它的孩子,小牛慢慢有了反应,挣扎了下,竟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它看到这个美丽新世界的第一眼。
    秦黎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因一条生命降临而带来的喜悦和希望,尽管只是牲畜,但她还是深深地被感动了。被她自己,也被这双牛母子。
    活着,真好。
    牛和人不一样,牛犊生命力旺盛,在出生后不久,就能摇晃着站起身,而母牛也在慢慢恢复体力。黑鹰舔着牛犊的脑袋,提醒它该喝奶了。
    秦黎将母牛的奶头塞进小牛的嘴里,看着它闭着眼睛吸奶的样子,顿时觉得全世界又安宁了。
    她坐在稻草堆上,目不转睛望着这对母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稻草堆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她扒开稻草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手机,刚才忙着照看小牛,连电话什么时候被挂断了也不知道。
    秦黎把脏手往身上擦了几下,然后接通电话,严森急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黎,黎,怎么样?”
    “母子平安!”秦黎说这话的事后,有一股难以压制的喜悦和骄傲感。
    严森也低声欢呼了一声,“太好了,黎,你真棒。非常感谢你。”
    感谢也就算了,还不如来些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秦黎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严森,“我去接了卡尔,就把车掉头。”
    秦黎问,“要我在这守着,等你回来吗?”
    严森不答反问,“小牛崽吃过奶了没?”
    秦黎低头瞥了一眼安祥平和的牛母子,点头道,“吃了点,现在已经睡着了。”
    严森道,“那你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让我处理。”
    挂断电话后,秦黎回到农舍,将脏衣服脱下来时,才发现上面血迹和屎尿已经被风吹干了。
    不过,她不一点也不觉得恶心了,反而觉得自己很伟大。
    秦黎去洗了一个澡,把自己打理干净,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又去了牛棚。她真是太兴奋了,一个晚上发生的事,让她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那对牛母子相互依偎着躺在稻草上,似乎已经入眠。
    秦黎走过去拍了拍母牛的脑袋,黑鹰仰起头,轻轻地哞了一声,似乎在向她表达谢意。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严森来了,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头,大概就是兽医卡尔。
    卡尔带着医疗工具,在这对母子身边坐下,开始为它们检查身体状况
    秦黎看见严森,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谁知,才张口说了一个我,就被严森一把抱住了。
    他紧紧地拥住她,将嘴唇凑在她的头发上用力地吻了一下,道,“谢谢。”
    这一句谢压下了秦黎的千言万语,有他的认可,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卡尔很快就检查完毕,道,“没有异样,一切正常。”
    秦黎松了口气,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是不是应该开一瓶葡萄酒庆祝一下呀?”
    她随口说的话,却得到了另外两人的赞同,严森道,“确实应该庆祝。”
    将牛安顿好,三人去了农舍,严森很大方地从地窖里拿来一瓶储存了十年的半干红。他碰得一下拔了木塞,给一人满上一杯。
    三只酒杯撞在一起,祝福语满满。
    说起刚才接生时的情景,秦黎一个劲地叹息道,“太惊悚了,我都不愿去回想。”
    卡尔哈哈地笑了起来,拍了拍秦黎的肩膀,由衷地道,“我为你感到骄傲。”
    秦黎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忙道,“是环境造就人。”
    严森伸手勾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下,有外人在,秦黎挺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地甩开他。
    见状,卡尔哈哈地笑,“小姑娘,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卡尔。我和严森的父亲是好朋友,我和严森是忘年交,我们两家认识了三十年。”
    秦黎忙说了一声,“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