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就是团结了, 也束手无策啊:
京军,之前一半已经被调动去打夏翊了。
结果联合了河冲守军,还是输得耻辱。
非但没能遏制夏翊,反而得到一连串的大败, 不算之前数度骚扰设伏, 一个多月里和夏翊的叛军正面交手五六次,结果呢?
死了五万余,剩下十二三万, 一半的人逃了,另一半被俘虏之后毫无斗志地投降了。
——然后被整编进了叛军。
再加上沿路投奔的流民,如此一来,叛军就变成了近二十万。
夏翊自己是挺不待见被俘虏那些人的, 要战斗能力没有战斗能力,要士气没有士气, 但搁外人眼里可不是啊。
原本十万的叛军就能从大西北一路攻城拔寨打到华山,现在有了二十万, 这还得了?!
京城中再也没人说叛军是乌合之众、一时之勇了。很多人吓得肝胆俱裂,京城中的大户已经开始收拾细软、早做准备了。
檀九章告诉夏翊,那群富商,甚至还有不少位高权重的官员的,都偷偷开始将家眷往南方送了。
夏翊冷笑: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五年前顾翊在前头抵抗津人,后头皇帝也已经准备车架打算跑路了。这些蠹虫,好的时候争权夺利、鱼肉百姓,不好的时候第一个跑……呵。】
评论的语气非常不齿。
不仅仅是他这么想,有良心的朝臣也感到了愤怒。
更不要说察觉到些许的京城里的平民们了。
“……我侄子的表舅妈的小叔子在平昌郡王府做木匠。他昨儿告诉我,他被王府叫去打箱子和加固马车,据他说,郡王府里东西都捆起来了,肯定是要走。”
“我小姨子的老丈人在张府当管家,三日前已经跟着张府的夫人少爷小姐们去了南边。”
“天杀的!这群烂了心肝的老爷们!”
“怎么办啊。这些贵人都跑了……是不是叛军很快就打进来了?”
“他们都跑了,还能是怎样?不然咱们也跑吧。”
“你说得倒轻巧!没有户籍文牒,跑?跑哪儿去?”
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交谈着,渐渐都染上绝望之色,心里一片悲凉。
冷不丁一旁有个面色红润梳着妇人髻的娘子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若就别跑了。”
“嗨呀。你说得这叫什么话?那天我还听徐家那小子栖栖遑遑地嘟囔,叛军打过来要杀人砍头……他可是在衙门里混了个小吏啊!平日趾高气扬跟什么似的。连他都慌了,你们说那叛军得多凶神恶煞?”
听了这么位“知情人”的转述,一时间,周围聊天的几个人全都面无人色。
——这也不足为奇。
朝廷肯定不能如实说叛军是为什么反的,也不可能告诉平民夏翊治军极严,一路上几乎秋毫无犯——到了后来,有一些听到风声、知道他作风的城,里头兵丁竟然直接悄悄开门放他入城。
但这样的消息都是在西北和黄土高原传开。
京城毕竟是朝廷直接控制的地方,把控极严,对夏翊,对叛军,那是一个好字都不能说的。
却见那之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娘子笑了:
“你们慌个什么?那什么徐姓小吏,平日为虎作伥,自然要怕。咱们都是平常老实人,怕什么?……你们悄悄听我说一句:那叛军的头领你们知不知道是哪个?”
其余人面面相觑,相顾茫然:
叛军……头领?
那自然是顶坏顶坏的大恶人。
他们大字不识,也不懂得朝中的事情,谁知道是谁?
——朝廷也是怕顾翊的声望激起民变,干脆不提他的名字,只宣扬是大逆不道、深负皇恩的一个武将造反了。
那娘子却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
“是辅国大将军啊。顾翊。”
“啊?!”
这个名字一出来,那些人齐刷刷地吸了一口凉气:
“是大将军!”
顾翊啊。这谁人不知?
他们都是经历过五年前那场乱子的。当时也如今日一般,津人逼近京畿,宿朝军队屡战屡败,朝廷里贵人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那个时候,是名为顾翊的少年将军,如神兵天降一般,拯救了大宿,也拯救了吓破了胆子的他们。
后来,也是他驻守在边疆,保卫大宿安宁。
现在——这娘子说什么?
她说反的,是顾翊?
“……不、不能吧?”有个大娘一脸茫然,“大将军那样好的人,怎么会造反呢?”
那娘子拉着她,神神秘秘低着嗓音,把顾翊家人失踪、皇帝问罪等等的事情讲了。那一干看客都义愤填膺,为顾翊抱不平。
“……大将军那样的人,我同你们说句要掉脑袋的话,他纵然现在是反了,也是个好人。我家里亲戚在西北,他待的地方早两个月便被大将军打下了,打下之后不到半日便恢复了秩序,没什么杀人抢人的事情……”
她细声细气说完,周遭几个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样的场景悄然发生在京城的各个角落。
人呢,自然是檀九章的人。
既然是他家小混蛋的“贤后”,他总得出够了力才是。
若是平时,这种传播消息的行为,非得被朝廷密探和鹰犬盯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