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川的血脉,是不会被他们允许存活在世界上的。
陆明德的胸膛起伏,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检查单上的黑体字,好半晌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粗粝的声音:“这个孩子,你要留下来?”
如果没有任何危险,陆明德会欢欣鼓舞地迎接自己孙子的降生,可眼下形势紧迫,一旦宋宸留下肚里的孩子,那他势必会成为那些人动手的目标。
“不必担心,我会保护好他们。”从一开始,陆寒川脸上的表情就很淡定。
令陆明德想起来就寒栗的那些人,在陆寒川眼中,不过是可以轻而易举捏死的蚂蚁。
他坐在轮椅上蛰伏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那些人出手。
宋宸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成为他的累赘。他会将自己的家人,护在羽翼之下,谁也伤害不了。
从小到大,陆明德对自己这个小儿子的倔脾气是深有感触的,知道一旦他已经决定的事情,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便也不再唠叨地劝说,惹人嫌。
陆明德将检查报告单递回给自己儿子,又问:“宸宸他还好吧?”
眼神暗了暗,陆寒川没有说话。
心里的懊悔宛如翻滚的浪涛,瞬间将他的心绪淹没。
如果早知道小孩儿怀孕的事是真的,绝不会放任他在外面吃那么多苦头。
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没什么作用了。陆寒川所能做的,就是在接下去的日子,尽量地补偿他。
天空乌云密布,狂风还未来临,雨滴已经落了下来,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又细碎的声响。
门外,一个护士推着小推车路过,不小心将一个不锈钢药盘撞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病房里,睡梦中的宋宸被惊扰,缓缓睁开眼睛。
眼皮像被胶水黏住似的,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将眼帘拉开一条缝隙。
入眼是一片白色,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墙,还有白色的被子。
钻入鼻腔的药味儿,提醒着宋宸这里是医院。
他轻轻动了动身体,悬吊在半空中的输液管也跟着晃了晃。
宋宸立马将抬起的手臂又放了回去,插着输液针头的那只手不敢再乱动,借助另一只手臂的力量坐起身来。
身体软得没什么力气,宋宸靠在床头,环视了屋内一圈,视线落在搭在床尾的那件黑色西装上面。
高级定制,一看就价值不菲,布料的光泽度与普通的衣服完全不一样。
能穿得起这种高定西装的人,在他的朋友圈中,就只有一个人。
是陆寒川!
宋宸拍了拍晕沉的脑袋,昏迷前的画面渐渐回到脑海。
他还记得自己正在和陆寒川吵架,吵着吵着刚下床就晕了。
宋宸没觉得自己身体素质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差到连起床都会晕倒吧?
皱起苍白的眉头,他抬眸看了眼一次生理盐水玻璃瓶里,剩下的半瓶药液,犹豫着是现在拔掉针头跑路,还是等陆寒川回来,仔细与之谈谈。
病房的门紧闭着,宋宸的视线穿不透厚厚的木板。
也许,门外站着保镖,根本不让他出去。
宋宸眨眨眼睛,感觉自己跑路成功的几率不高,索性放弃了。
还是暂时养精蓄锐,再重新找合适的时机。
他刚想通,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戴着墨镜出现在门口。
宋宸:“……”
这大白天的,在室内还戴墨镜?
白内障,还是青光眼?
壮汉愣在门口,宋宸准备问他陆寒川去哪儿了,刚张开嘴巴,那人嗖得退出了房间。
宋宸眨眨眼睛,默默闭上嘴巴。
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会很吓人吧?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想用手机照照,可在身上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
陆寒川那个老混蛋,竟然把他的手机给搜走了,分明是想囚禁他嘛。
倚靠在床头,宋宸撇撇嘴,发了会儿呆,觉得实在无聊得很,窗外的下着小雨,天空中连只飞鸟都没有。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他顺口喊了两句,房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
又一个戴着墨镜的壮汉出现在门口,宋宸无法却明确定是不是刚才那个,这些保镖的穿着打扮实在太像了。
“少爷,您有事吩咐。”保镖微微鞠躬,态度很恭敬。
“你……有空吗?不如来陪我聊天呗。”宋宸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保镖长得比较吓人,但他真的太无聊了。
这个单人病房看起来宽敞又华丽,费用肯定不低,但却连台电视机都没有,这是打算要闷坏病人啊。
保镖站在门口没动也没说话,陷入了为难。
他自从上岗到保镖以来,都是戴着墨镜站在门外亦或是雇主身边装逼,还从未提供过陪聊服务。
不过看这位少爷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勉强可以陪聊的。
保镖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墨镜,刚准备跨过门槛,身后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他双腿一僵,急忙退回门边,半躬着身体道:“陆先生好。”
陆寒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滑动轮椅进了屋子。
只一眼,保镖就感受到了那种被遏制住喉咙的压迫感,死神的气息当头笼罩,他后背贴着墙壁才堪堪站稳,心里无比庆幸还好及时收脚,不然也许自己已经暴尸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