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后来,李有文亲自把签名本给送来了,还请云肖吃了午饭。李有文大学还有一年,年纪轻,家里的生意也用不上他,现在又没有女朋友,他自然是无比清闲的。吃完了饭,两个无聊人都没事做,每天下午市京剧院有人排演,李有文就问云肖感兴趣么,想不想去看看。
李有文虽然对从事京剧这一行没兴趣,但是到底是被饶琴波训练了好几年,对于国粹之美是很能欣赏的,且觉得比看美国大片有意思多了。
云肖因为早上小爸的电话心情一直有点低落,对于京剧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是最后还是跟着李有文去了。因为还抱着一点希望,他觉得和李有文呆在一起,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再看到小爸。
结果希望自然是落了空。但是也没有白去,和李有文在空旷的观众席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看了一出牡丹亭,是昆曲社的人借场子在这排练的。
云肖就看得懂台上人物行头漂亮,李有文听到好笑的便小声和他解释。
“刚唱的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知道什么意思吗?”李有文神秘兮兮地坏笑着问。
云肖自然不懂,睁着大眼睛摇头,一脸的小男生的纯情。
这句是惊梦里的一句唱词,用今天的话说,描写的就是床戏。只不过用词稍微含蓄了点。
李有文把脑袋歪过去,嘴巴歪到他耳边,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番。然后就见云肖点着脑袋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听完了曲,李有文带云肖去了后台化妆间,巧了前女友小花旦也在,她妆已经画好了,因为只是排演,所以头套长衫都没有上。两个人打了招呼,朋友一样不疼不痒地聊了两句。
小花旦上台演了一出锁麟囊,回来再看,化妆间少了一个少年,多了一个让人惊艳的薛湘灵。一整头亮蓝的点翠头面,红水晶领扣,雪白的水袖,云肖眼角吊了起来,斜飞入眉,上眼线,施胭脂,描唇红,因为站在小凳子上,粉花的长衫也完全撑了起来。
小花旦自己没用上的头饰长衫现在全上了云肖的身了。一样的妆,一样的化妆师,前女友此时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男孩一旦上了女装,瞬间便变得媚起来,身上仿佛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柔美,一双大眼睛明眸善睐,看着自有一种青涩的风情。她真的怀疑李有文今天是不是故意来要给她难看的。
李有文正拿着手机要把人拍下来,喊云肖往他那边看,云肖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好看,调皮起来,水袖轻抖,探出手来,翘了一个兰花指,抿嘴笑着一回头,咔擦一声,画面就此定了格。
回到了这个世界,在经历了小爸的种种伤心失望以后,云肖终于又有了一点安慰,和曾经的小李子又重新熟悉起来。
云肖又拜托李有文给弄签名,很快就和梁小博赚了一笔钱,两人一人买了一个手机。有了手机,和李有文联系更频繁了,经常打电话,有时候还会一起吃饭看戏。李有文认识了新的女性朋友,会把照片发给云肖评头论足。有时候也会讲到大哥白岸洲。每当这时候,云肖都是一阵愣神,心里总期待他能多讲一点,有时候能恍惚很久,也会主动去问。但是李有文知道的也不具体,很多时候也只是三言两语。
初三下学期,快到六月份的时候,李有文无意间提到白岸洲好像是交了一个女朋友。当天夜里,云肖在梦里见到了小爸。在冰冷的太阳湖底,小爸奋不顾身用劲全力地冲了下来,一直游一直游,游到他身边来,宠爱地将他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周围很多美丽的气泡,小爸的胸口很温暖,是他安心依靠的港湾。他幸福地哭了。
醒了以后,云肖还听见了自己的最后一声哭音。屋子里一片黑。不知道为什么听说小爸教了女朋友他会那么难过,心里突然空了一样。跟在小爸身边五年,小爸从来没有跟女人亲近过。有了女朋友,更不会喜欢他了。这就是云肖心底的逻辑。
好想回去。好难过。
忽然就生出了一点怨恨。
云肖保送了本校高中。像每一个平凡的高中生一样,每天坐公交,上课,和好朋友一起吃午饭,打球,放学回家,做作业,跟爸爸学谈吉他,睡觉,周而复始。不知不觉间他个子已经长高了一头,两三次调整座位,他从前排坐到了中间,坐到了靠后的位置,已经高过了班上绝大多数女生。
爸爸云青杨的公司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时候公司有事,比如有内部员工聚餐之类的,云肖就会在半路下车,直接到佳娱公司混在爸爸身边跟着吃一口好的。
一年的时间里,段宸火了。当时专辑里的几波主打歌全面占领了各大电台、mv的音乐榜。户外站台,地铁里,电视上开始陆续出现他的各种广告。微博上开始刷关于段宸的各种热门话题。那些曾经明目张胆地拿话笑过他的二年歌手再不敢当面说不好听的话。
云肖聚在手里的段宸的签名又赚了一笔钱,且他的签名是在段宸还未成名时就有的,更显得弥足珍贵。云肖拿着这笔钱和梁小博一起报了一个舞蹈班。
第十二章
白孟起和包坤华结婚二十五个年头的银婚纪念日,在九月初。包坤华讲究的就是一个温馨,所以并没有按照白孟起的意思大操大办——实在是白家的关系网太大,各种生意上往来的经济伙伴、政治朋友,集团各分公司各个酒店的重要决策人、经理人,真的隆重起来,估计要每天宴开两百桌的流水席吃上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