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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单凛进来的时候,教室里立即响起了掌声,也打断了宋颂的胡想。虞是如这般淡定的女生,也不由起身跟着鼓掌,虞是如在时尚圈混久了,也养成了些职业病,一看到单凛,一双眼睛飞快地扫过他身体的各处,末了,忍不住跟宋颂嘀咕:“真的是,挑不出毛病,在这之前,比起梵戈,都不逊色。”
    宋颂抬了抬鸭舌帽,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讲台上站着的人。单凛神色很淡,身着白衬衣,黑西裤,外头就罩了件黑色的大衣,悄无声息地释放出他全身凌冽的气质,哪怕面对这么多热情洋溢的学弟学妹,他也没露出多大的情绪,反倒是他身边的人率先和教室内的学生做了热烈的互动。
    宋颂看到这人就笑了,难怪单凛会答应,庄海生也在,这场交流会,不会冷场了。
    单凛和大家简单打了招呼,但效果比刚才庄海生的热情暖场还要好,真的是不同人不同待遇啊。
    庄海生对此不怎么介意,他本来就开朗,这次交流会也是他主动提议单凛接受的,现在作陪,分内事。
    两个主持人肉眼可见的紧张,有点匆忙地招呼单凛和庄海生坐下,单凛坐下的角度恰好45度斜对着教室的南面,正是宋颂所在的方向。
    教室里这么多人,宋颂并不觉得单凛会发现自己,所以大胆地盯着他看,想看看这位平日里最擅长沉默寡言的单教授,面对热情似火的同学们会有何反应。不过,怕是要让宋颂失望了,单凛虽然不喜欢多言,好像很不擅长应付人多的情况,但他并不怯生,问他问题,他会回答,言辞简练却句句要害。可见,他不过是不喜欢而已。
    然而,台上的庄海生却发现身边的人有些异样,单凛从坐下开始,就有点不对劲,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但他的手指时不时敲着座椅扶手,往往他心绪不定或者不耐烦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下意识的动作。
    庄海生一面忙着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一面还要照顾单凛的情绪,他来的时候情绪还比较稳定,也不知为何坐下后,突然就变了心情,好在他在做自我阐述的时候,没出什么差错,不过他确实话少,底下的同学都没听过瘾,但面对高冷的单教授,他们一下子也没人敢去挑战。
    庄海生观察了一会,找不到原因,只好硬着头皮,咽下苦笑,帮单凛接梗。他性格好,口才好,应付这种场合也不在话下,他是ls创始人之一,跟单凛也是同寝室的兄弟,本身也足够优秀,但他知道同学们都是来看单凛的,所以很会能在适当的时机帮着打开单凛的金口。
    现场有了庄海生,气氛比想象中好了不少,就连看到单凛不由紧张的主持人也慢慢放开了许多。
    起初,大家会就两人的学生时代、创业时代进行交流,二位大神也聊了自己的设计理念,单凛看起来非常严苛、自律,但在创作上出人意料的极具灵性,绝不千篇一律,有着他人格魅力赋予的个性。时间过得很快,轮到互动环节,底下的学生早就跃跃欲试,一开始还是主持人选人提问,大家也比较谨慎,问的问题也比较保守,譬如“作为入选全球最年轻杰出建筑设计师候选人有什么感想”或者“当初为何报考t大”,“什么时候考虑再t大开课”之类比较保守的问题。单凛的回答也很简单“很荣幸”“离家近”“暂时不考虑”。
    后来,主持人请二位大神自己点名,这下惹得同学们越发激动。庄海生故意使坏,一会朝着北面的同学撩拨几句,一会又想着要体贴后排的同学,转了一圈,他突然对着南面的方向愣住了。
    原来如此啊,惹得他们的单大老板一晚上不在状态的原因,庄海生总算是找到了。
    紧接着,他无视边上人发来的警告眼神,狠准快地指着一位戴着鸭舌帽的女生说:“戴帽子的这位吧。”
    教室里的人都开始伸出脑袋朝宋颂这个方向看去,想知道被大神选中的第一位提问者究竟是谁。
    主持人接过话问道:“这位同学,先做个自我介绍。”
    单凛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站起来的人,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宋颂落落大方地站起来,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稍微抬了抬帽檐,露出整张明亮好看的脸,笑道:“我不是t大的学生,不过也是学设计的,今天慕名而来。”
    主持人立刻煽动气氛道:“哦,看来我们二位大神魅力真的很大,今天有不少从外面赶来的迷妹。”
    庄海生勾起唇角问:“是我的迷妹,还是单凛的迷妹?”
    宋颂反调侃道:“原来跟大家差不多,现在庄老师给了我提问的机会,我路转粉了。”
    周围低低响起一片笑声。
    庄海生佯装一副我看透了的表情:“那么你想问什么?”
    宋颂的视线移向右边,台上的人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她,她毫不在意,端起礼貌的笑容,礼貌地问:“我很好奇,单老师会为自己设计一个什么样的家?”
    单凛闻言并没有马上拿起话筒,反倒是边上的庄海生也帮腔道:“我也很想知道,他一直保密来着。”
    主持人故作惊讶:“连庄老师也没去过吗?”
    “没,他从没邀请别人去过,我都不知道他家装修好没。”随即,他话锋一转,问宋颂,“既然你是他的迷妹,你觉得他家会是什么样?”
    宋颂顿了顿,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说:“隐蔽,空旷,看似没有锋芒,实际上锋芒都藏在每一个暗处,没有一处多余的摆设。对吗?”
    她又把问题抛向了单凛,这回单凛终于动了动,慢慢地拿起手边的话筒,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猜想着这回他的回答能否超过两句话。
    单凛这个问题思考的时间明显要比之前长一些,话筒就在手里,可他没有急于开口,表情也略严肃,可就在大家以为他酝酿好要说上一段的时候,他突然勾起唇角,低声道:“保密。”
    “……”
    没想到大神说了如此任性的两个字,是目前为止字数最少的回答。然后,他就这样放下话筒,表示该题pass。
    “哈哈哈,我就说他喜欢卖关子。”
    庄海生及时救场,主持人也反应过来,跟风道:“看来能知道单老师家是什么样的,只有未来的师母了。很遗憾,谢谢这位提问的同学。”
    宋颂哪里肯这么轻易放过单凛,话筒被收走的前一刻,她急忙又说了一句:“那如果师母不喜欢您的设计风格,您会按照师母的意愿重新设计吗?”
    她始终笑嘻嘻的,倒是没法让人生厌,底下十几二十岁的同学们既有点嫉妒她多问了一个问题,又有些佩服这个女生敢正面抓着单凛不放,有人偷偷对着她拍了照,然后更多的人暗搓搓地等待单凛的回答。
    单凛眉头都没动一下,压根懒得理她这个问题,主持人看出单凛的意思,忙打住这个问题:“说好了,一人一个问题,我们把机会留给其他人吧。”
    宋颂耸了耸肩,颇为遗憾地坐下,边上虞是如拉住她的手,正想感慨她好厉害,却怔住,不由低头看向宋颂的手。宋颂不以为然地侧过头,朝她笑了笑,又回去看台上的人。
    她的手好冰啊,掌心还微微渗出了冷汗。
    宋颂没事人一样任虞是如拉着手,可虞是如却没把话说下去,过了会,默默松开手。
    有了宋颂开头,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接下来的同学提问也越来越大胆,除了学术问题,打点八卦的擦边球很让人热血沸腾。然而,单凛我自巍然不动的样子也实在是让人佩服,换个人早就不好意思了,或者像庄海生这样插科打诨,你来我往一番,直到最后结束,单凛终于主动开口,在众目睽睽,殷切期待下,说了这么一句:“还是好好学习吧。”
    “……”
    单凛和庄海生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先出了教室,后面的同学还在那意犹未尽,盯着单凛的后背议论个不停。
    “他真的太牛了,这么年轻,还这么帅。人比人得扔,回头看看我们学院那些男生,真的一个都看不下去。”
    “但他好像个性不太好,没想到这么难沟通,一场交流会,他都没说几句。”
    “是啊,跟想的不一样,有点幻灭。”
    “大神,总是有些怪癖的,有什么奇怪。”
    宋颂穿过声音中,一路追了出去,虞是如跟在她后头:“我学弟说他的司机已经接上他了。”
    宋颂站在教学楼的路边,单手叉腰,朝左右两边看了半天,夜色下学校的道路依然有不少学生骑着自行车,陆陆续续从自习教室出来,往寝室走,来往的车辆不多,也没有看到她印象中的宝马。
    “可以啊,动作够快的。”
    “我们也回去吗?我叫辆车。”
    宋颂回过头,摸摸她的脸蛋,说:“你先回家吧,今天谢谢了,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她的手还是冰,虞是如不傻,宋颂没明说,但她替单凛画了那么多副稿子,比梵戈还多,这根本不是什么一句vip能带过的。她累得半死也要赶行程回来听他的讲座,虽然美其名曰是为了《完美登场》,汲取灵感,但虞是如感觉得到,事情没有宋颂说得那么简单,她看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可是,宋颂闭口不提,她也不好多问,加上她本身就是谨慎可靠的个性,宋颂信任她才带着她,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两人分道扬镳后,宋颂慢慢走出学校,她不是第一次来t大,几年前,她在这里为了寻找他的行踪,几乎天天报道,跟个神经病似的在他们的教学楼、宿舍楼、食堂、活动室等人,她最熟悉的就是学校中心的花坛,那里有一座老校长的雕塑,她总是从他那双睿智的眼皮底下经过,总感觉老校长看她的眼神也逐渐带着悲悯和遗憾。
    前两天,宋颂跟景妍一起吃了个饭,近两年,景妍继承了家里的服装厂,宋颂成立了品牌,两个人一拍即合,生产线上开始合作,渐渐的,大学毕业后,她们俩走得最近,反倒是原来和宋颂挺好说的孟之侬不太联系了,最多就是节假日相互问候,落晴回老家结婚去了,最近二胎都生好了,安安稳稳过日子,当了妈妈后跟她们的交流也更少了。
    宋颂时常会感慨一句,人和人的缘分,就好比海潮,潮起时波涛汹涌,潮落时黯淡无声,能够长久陪在身边的人,都值得格外珍惜。
    她们平时各自工作忙,四处飞,但只要有时间就会聚一聚,一来为合作,一来为友谊。景妍是个很爽快的女生,有一说一,她很清楚宋颂感情状况,宋颂最艰难的一段时间,恰好她在,没少陪着喝酒解闷痛哭撒野,直到宋颂最终痛定思痛,被家里人带出国。而今,最近宋颂一反常态的情绪起伏哪里逃得过她的法眼,一针见血道:你是不是又栽老坑里了?你累不累?!
    宋颂正喝着酒,闻言突然神色一正:“累。”
    可能是宋颂从来没有在这段情路上露出过负面情绪,景妍刚酝酿好的吐槽断在喉咙口:“你说什么?”
    “我说累啊。”宋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半眯着眼,好笑地看着景妍迟疑的表情。
    景妍猛鼓掌:“你开窍了,知道累了?”
    “不是,爱他这件事,我并不累。我累,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除了坚持,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她歪着头,望着景妍不能理解的脸笑,她像是醉了,半是认真半是迷离地说,“你们不懂,我不能放弃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迟了。
    这段时间接到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今天一天都在工作,前一周没有一天是睡饱的,感觉脑袋沾上枕头就马上要起来了。
    黑着天回到家,迎着还隐有星光的前方出门。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偶尔会觉得,不睡,是不是就可以赖皮,装作不知道明天就要到来了。哈哈哈。
    以上,完美呈现了什么叫“强颜欢笑”!还是要像颂姐姐学习,所向披靡,阳光灿烂!
    第56章 第五十六枝百合
    已经过了午夜12点,单凛站在门前已有一段时间,走道里寂静无声,配合着暗黑无边,还有零下的寒冷。
    他的呼吸声很轻,很慢,视线停留在门把手上,钥匙他有,但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门锁有没换。
    这里是他在s市的单身公寓,但自从那一年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内心极度抗拒在来这里,哪怕一眼都不想看,可也不想卖掉,就这样空置了好些年。同样的,父母名下的房产他也不想住,自己买的房到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装修,这些年,他一直租房,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要不是现在的房东要回来了,他也不会想起到这里看一看。
    但他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房间里的样子:散在茶几上的各种零食,其中有吃了一半扎口的薯片,沙发上她买来看剧时必备的毯子,书架上多了几张她新洗出来的照片,厨房里的冰箱里有她储备的周末食材……
    现在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单凛拿出钥匙,插入锁扣的时候,黑暗中金属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不由放缓了动作,轻轻转动了两圈,门开了。
    屋里的模样沉浸在一片黑色之中,单凛只能模糊辨认出客厅里沙发的轮廓,他习惯性伸出右手,打开门口的开关,灯亮起的刹那,他以为自己早就止水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单凛眉头微蹙,他很确定这些年没有交过电费,但现在,客厅里的吊灯是亮着的,然后借着亮光,他很快看到玄关处放着一双女靴,其中一只还倒在地上,像足了喝醉酒的人,醉卧不起。
    单凛抬步走进客厅,这里的摆设一如既往,然而,一切并没有他猜测的冰冷和脏乱,空气中充满了生活的味道,是有人住在这里的味道。
    沙发上的毯子还在,边上多了一抱枕,下头还压着电视遥控器,露出半截,他之前说过很多次,任何东西用完都要放回原处,有些人屡教不改,单凛弯下腰,将遥控器放回到茶几上。
    客厅边上就是开放式厨房,灰黑色调,也沾染着生活的气息,餐桌上还放着新鲜水果,椅背上还搁着一件外套,明明边上就有衣架,显然是主人疲惫的状态下随手丢的,以前他教训过他很多次,脏衣服不准乱丢,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每次都恼火地跟在她身后收拾。
    他回过身,客厅书架上又多了不少照片和相机,竟然有很多是他的,他不由走近了一些,橘色的灯光罩自头顶倾斜而下,落在相框表面,有一部分反光,他拿起来,这是三年前,他在美国拿奖的照片,他又拿起边上的一副相框,是某人生日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低头许愿,照片底下写了一句话:颂小姐,祝你梦想成真。
    单凛把每一副照片都看了过来,面上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但看得很慢,全部看完后,他终于抬头,望向了二楼的卧室,灯光温柔地包裹着他的脸庞,让他看起来的肤色不至于白到不近人情,却还是无法透过他的每一寸皮肤感知他心底的情绪。
    所有照片看完后,他看到书架最下面一排角落的地方,搁着一只相机。
    镜头是破损的,回忆闪现,篮球赛,争执,推搡,她的相机失手滑落,虽然他那时候说是她自己不小心,但实际上他明白,是他的过错。但后来,她一直没去修,他跟她要,她也没给。
    在她心里,这只相机有点特殊意义,好像是他们感情开始的一次小小见证。
    单凛半蹲下身,拇指抚过镜头破裂的痕迹,仿佛看到了他们之间现在存在的裂痕。
    好一会,他才起身走到楼梯处,室内的暖气开着,这时候已经有点热,上面的人大概也已经睡熟,他把灯关了,客厅里重回黑暗,然后凭着记忆坐在落地窗边的靠椅上。
    窗帘留了一条缝,恰好能看到外面的天上点点星光和地上稀稀灯光,可似乎没有过去那么美了。
    这一夜过得很快,单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有,半梦半醒的时候抓过是手机,看到已经是早晨6点10分,强悍的生物钟令他无法多眠,可对面坐着的女人立即让他毫无睡意。
    “起床气?”
    单凛侧过脸,抵触的情绪一览无遗。
    对面的女人好像很习惯他这样的态度:“你知道的,不理我,你也摆脱不了我。”
    单凛嗤笑一声:“无所谓。”
    “是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单凛懒得理她,起身走向厨房,女人也随之跟上:“她还在睡吧,要不要我去叫醒她?”
    明知道她不会,但他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倏然回过头,冷声道:“滚。”
    “呵呵,你除了跟我说这个词,还有什么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