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会不计成本，甚至把公事和私事混在一起。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方永年终于开口，“但是不管你在哪里提，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俞含枫眯着眼。
    “原研药研制项目的立项，绝对不能是因为筹码。”
    “你不用偷换概念，一个项目立项五年和立项是完全不同的前期准备。你是个商人，你不会给一个预计只做五年的项目投入太多的资源，这样的项目从立项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只是一场秀。”
    “我不会拿原研药研发跟你作秀，哪怕是为了帮你争夺继承权，我也不会做这种事。”
    方永年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被呛到一样，咳嗽了两声。
    然后就不说话了。
    俞含枫还是眯着眼。
    “所以说，饭桌上不要谈公事。”刘米青出来打圆场，她又给俞含枫盛了一碗汤，劝她，“总是先吃完了再说。”
    她真是信了她老公的邪。
    俞含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方永年有什么后续发展。
    这两人三观就没有一个点是对的上的，她老公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个人有戏的。
    方永年也不说话了。
    他也没有继续吃，他只是坐在那里，右手放在桌上。
    而他的左手……正在完成陆一心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他真没料到这丫头的胆子那么大，当着她父母的面，她的手就这样溜了过来，还在他手心里画圈圈。
    他真的是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让刚才最后那句话破音。
    明明很严肃的事情，被她这样一打岔，他瞬间就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气的感觉。
    所以他只能僵硬的坐着，手指用力卡住陆一心的爪子，恶狠狠的收紧，然后又因为心软，放松。
    算了，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呢……
    成全她吧。
    虽然现在的情景实在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但是陆一心什么时候在适合的情景里做过适合的事。
    他认命的拿起筷子，单只手尽量自然的继续吃这顿要了他老命的晚饭。
    俞含枫还是眯着眼。
    方永年叹了口气。
    “后续的事情，我们等审查结束后再谈吧。”
    他很不喜欢俞含枫挑这样的时间点谈这件事，可陆一心把他本来打算硬碰硬的情绪打个岔，他现在说出来的话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软塌塌的。
    “我……也不会同意的。”俞含枫没说话，这次说话的人换成了陆博远。
    他之前为了避免方永年一言不合又要跟他说这公司不是他的，很少会在俞含枫面前表达意见。
    但是今天的话，他听了全程。
    他没有方永年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明白俞含枫为什么会挑这种时候聊公事，但是他们说的话，他都听明白了。
    “对于做原研药这件事，我的立场和永年是一模一样的。”他说的很坚定，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如果项目立项的目的只是为了上市版图，我也不会进入这个项目。”
    俞含枫几乎要被气笑，这两个八股的老学究！
    “立项目的是可以谈的。”她皱着眉。
    她确实没算到一直希望方永年能重做原研药的陆博远会临阵倒戈，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懂得变通？
    “只要立项前期调研足够，你们给我的项目计划足够详细，立项和上市版图是完全可以不用冲突的。”
    “而且……”她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
    桌子底下陆一心的爪子又开始画圈圈，方永年安静的吸了一口气，打断：“审查结束后再谈吧。”
    他真的谈不下去了，这丫头爪子快塞到他袖子里了。
    他袖子里又没东西，塞进去干什么！
    被打断的俞含枫眯眼，突然就把手里的筷子往旁边推了一下，筷子落地，她跟着非常迅速的弯下腰。
    陆一心一边喝着汤，一边在方永年的手心里面对着弯下腰的俞含枫比了一个中指。
    方永年咳嗽了一声，耳根红了。
    俞含枫神色复杂的直起腰，刘米青已经站起身帮她重新去拿筷子，但是她已经没心思再继续了。
    她没有算错方永年的反应，但是她漏算了陆家父女。
    陆博远这个人轴起来比方永年还要命，更何况还有个胆大包天的陆一心。
    她没料到他们两个居然那么快就在一起了，也没料到陆一心这个小姑娘胆子大到当着父母的面都敢在桌子下面来来往往。
    算了，俞含枫有些讪讪的，不再说话。
    反正开了个头，她也大概知道了这两人的反应。
    不管还愿不愿意留在制药界，他们两个人对制药的原则始终没变过。
    看来她又得妥协。
    又得天天去方永年的办公室里，求着他一点点的做细项目计划和预算。
    商业和学术的权衡，又得让她一个人去做了。
    所以说，她讨厌合作！
    ***
    “陆一心你坐好。”刘米青拿完筷子，终于发现自家女儿坐没坐相的瘫在桌子边，低声斥了一句。
    陆一心吐吐舌头，坐直了身子。
    她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她都没料到自己胆子能那么大，大到敢在这种时候和方永年手牵手，大到敢冲着俞含枫比中指。
    刚才那一瞬间，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方永年皱着眉头不开心的样子，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安慰他。
    可牵了手之后，她看到方永年因为她的动作眉眼平和了下来，她感受到方永年干燥温暖的掌心，然后，她就开始不受控制。
    她大概听懂了俞含枫的话，也大概理解了她让她记得人情的原因。
    俞含枫想让方永年继续做原研药。
    陆一心喝了一口汤。
    她才不要帮她！
    方永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赚钱最好，不能赚钱大不了她累一点。
    她现在，真的有点明白她妈妈说的那些话。
    有些付出只是喜欢的代价，因为太喜欢了，所以甚至都不会觉得这些代价苦。
    她觉得，她可以为了方永年的幸福，竭尽所能。
    她乐颠颠的，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不过，她一边喝汤一边偷瞄方永年。
    他刚才的耳朵红了……
    是因为她么？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这顿饭， 吃的宾主尽尬。
    俞含枫没有再提那件事，但是架不住她不工作就全身难受的性格，饭后水果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和方永年还有陆博远一起跑到对面去核对审查内容， 只留下了陆一心和刘米青在家里收拾残局。
    陆博远对饭桌上自己和方永年完全一致的制药观感到很兴奋，这样的兴奋也传染给了妻子刘米青。
    “你爸真的是不靠谱，我还真以为你方叔叔和俞含枫好上了呢。”刘米青一边洗碗一边摇头，“这两人个性差那么多， 能好上就怪了。”
    陆一心在一旁擦盘子，点头如捣蒜。
    “不过你方叔叔最近状态不错，我看他脸色好了不少。”刘米青是真的关心方永年，看到他脸色好看了不少， 也是真心觉得高兴。
    “他戒烟了。”陆一心见缝插针的给方永年加印象分。
    “是嘛！”刘米青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的烟瘾比你爸还重呢。”
    方永年车祸之后几乎把烟当成止痛药在用，居然能戒了。
    “他是不是谈女朋友了？”刘米青反应很快。
    陆一心擦盘子的手崴了一下：“……”
    “也不对。”刘米青自问自答，“他们公司忙成这种样子，能谈就怪了， 我听你爸说，他们公司一个单身女孩子都没有， 连前台都是男的。”
    陆一心呐呐的。
    她见过前台的小哥哥，长得膀大腰圆的， 一手能扛四个医药箱。
    “说起来……”刘米青把注意力放到自家女儿身上，“你大学怎么样？”
    “就这样呗。”陆一心擦着盘子，“专业课都忙不过来，还得每周三去社团看电影。”
    看的还都是艺术片， 她这样的悟性让她看艺术片，她真的没办法从那半个小时的长镜头里看出角色的挣扎，她只会觉得尿急。
    刘米青笑着瞅了陆一心一眼：“没有看上的男孩子？”
    陆一心手一滑差点把盘子丢出去。
    “没……”她先是否认，然后犹豫了一下，“要有怎么办？”
    “有就谈呀。”刘米青笑了，“你都快二十了，也该开始了。总不能把你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啊。”
    陆一心拿着盘子，犹豫了一下，又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