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人很多, 那两个保镖叔叔不在我身边，还有我爸的电话也打不通！”说到最后，她急的都快要哭了。
    “你现在在商场的试衣间？”方永年停下脚步, “一个人？”
    陆一心吸了吸鼻子：“还有然然。”
    “那个人说自己叫吴韬？”方永年敲了敲病房门, 示意躲在病房里的郑飞站起来, “吴教授的儿子吴韬？”
    “应该就是他。”方永年镇定的声音让已经开始慌乱的陆一心冷静了一点, 说话的条理开始变得清晰，“我和我爸过年去给吴爷爷拜年的时候见过他，我爸提过他，说他是开投资公司的。”
    “他现在在哪？有几个人？”郑飞已经到了方永年身边，方永年手机摁了免提。
    “在试衣间门口，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他还想拉我。”陆一心想到刚才的画面，声音又开始抖，“应该就他一个。”
    手机里响起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陆一心顿了顿，纠正：“然然说应该不止，她说坏人出来总是成群结队的。”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方永年差点要被这句话逗笑。
    “你先把你现在所在的位置用微信发给我。”方永年咳了一声，“你和你同学就一直待在试衣间里不要出去，我们很快就过来。”
    “记得把门反锁。”他多叮嘱了一句。
    郑飞看了他一眼。
    “那我爸呢？”陆一心声音听起来怯怯的。
    “你爸爸今天早上去了华亭，坐高铁去的，现在在华亭市公安局里为我们之前的那个项目做笔录，所以才没办法接你的电话。”方永年回答的异常耐心。
    陆一心吸吸鼻子。
    郑飞又看了他一眼。
    方永年没理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过郑飞的手机，在郑飞手机上打了几行字丢给他。
    郑飞接过手机就开始忙着打电话找人，他们动作很快，一边打电话一边就出了门。
    而方永年这边，不管是在穿外套还是在坐电梯，一直都没有挂了陆一心的电话。
    陆一心显然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冷静下来之后，想象力开始像脱缰的野马。
    “试衣间里的门没办法反锁。”她在那头跺脚，“门店小姐姐应该有试衣间的钥匙。”
    “万一吴韬找门店小姐姐要来钥匙开门怎么办？”她成功的把自己吓到了，“我打不过他的，他如果说我是他家离家出走的小孩，硬是把我拽出门怎么办？新闻里面都是这么说的！”
    手机里又响起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方永年听到陆一心回了一句：“加上你也打不过，一会他要是真开了门，我拖住他你赶紧跑。”
    方永年扶额。
    这丫头，一边怕一边还在打嘴炮给自己解压。
    也算是心理素质很好了。
    “我已经报警了。”他进了电梯，三个星期来第一次走出住院部大楼，“警察很快就到了，你别怕。”
    “你也出门了么？”陆一心听到方永年这边的电梯声，“你也会过来么？”
    “会。”电梯合上，方永年单手扣好外套扣子，“我接你回来。”
    一旁的郑飞百忙之中抬起头。
    电话那头的陆一心，窒了窒。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如果不是在试衣间外面还有个吴韬，她现在一定会尖叫着庆祝，然后让方永年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好让她录音留念。
    管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反正她打算就按照她的意思来理解了。
    “你能不能不要挂电话。”她的害怕更少，胆子更大了。
    “可以。”方永年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陆一心这下忍不住了，捂着手机原地跳了两下。
    “他在帮你转移注意力。”郑然然冷静的泼她冷水，“他怕你太害怕所以用这样的方式帮你转移注意力。”
    方永年真是聪明人，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最能够让陆一心镇定下来的，就是他现在这种表现。
    郑然然有点惺惺相惜。
    陆一心：“嘿嘿嘿。”
    听不见不要听。
    郑然然：“……”
    警察和方永年来的都非常快。
    几乎是同时到达，敲响陆一心他们那间试衣间的门的时候，陆一心的手机耗电量还没有超过百分之二十。
    而吴韬，跑了。
    根据门店小姐姐的回忆，吴韬在试衣间门口靠了几分钟，接到了一个电话就走了。
    “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撞到我们的顾客也没道歉。”门店小姐姐很配合。
    “应该是你刚从医院出来他就收到消息了。”郑飞算了下时间，惋惜，“你不应该出来的。”
    这种事没办法抓现行，就等于没有证据。
    “起码知道是谁了。”方永年没否认。
    他确实不应该出来的，但是他当时没想太多。
    陆博远不在禾城，刘米青还在气象局，陆一心如果真的出事，她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确实是他不够冷静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郑 飞安慰他，“那几个转移保镖注意力的家伙被逮到两个。”
    没抓到主犯，从犯总是有的。
    “不用那么麻烦。”方永年笑笑。
    既然知道是谁，后面的就好办了。
    “我先带陆一心回去。”他看到陆一心已经在警察堆里探头探脑，直起身。
    郑飞拉住他。
    “我知道你今天那个电话是为了让小姑娘镇定下来。”郑飞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是你确定你做戏的时候没有放一点真感情？”
    方永年看着郑飞。
    “我看到这丫头半夜三更跟你在楼道口聊天的样子了，也看到你半夜三更被这丫头塞了一嘴糖之后的表情。”郑飞皱着眉，“你这样下去真要闯祸了。”
    “你真想做陆博远的女婿？”他索性问的更加直接，“你真要叫他爸爸啊？”
    方永年本来是面无表情的，他其实有点心不在焉，刚才被吓着的那个人，不仅仅只有陆一心，他在听到陆一心被吴韬堵在试衣间门口的时候，那一瞬间确实慌乱了。
    他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激烈的情绪，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他把陆一心当成了亲侄女？
    在陆一心那么明确的告白之后？
    所以他听到郑飞那么惊世骇俗的话之后，愣了半秒钟。
    然后整张脸变得铁青。
    “你脑子里有屎？”他忍不住爆了粗。
    这种荒唐的画面他连一秒钟都不想过脑子，什么叫做做陆博远的女婿？！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郑飞自己也被这个画面恶心到，抖了抖肩膀，“你知道你们两个中间差着辈分的。”
    “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方永年已经不想理他了，径直走向陆一心，拿走她手上的书包。
    “回去？”他问她。
    他急着走，多了吴韬这个人，有很多事情瞬间就变得明朗了。
    他急着走，因为郑飞刚才那句话，在他心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需要找个地方缓缓。
    但是小姑娘好像哭过了。
    刚才打开试衣间门的那个瞬间，他还记得她满脸的惊慌。
    才十八岁啊。
    她脸上的婴儿肥都没有消失，笑起来的时候还和八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她够机警，如果不是因为他其实并没有出车祸，说不定她今天就真的被吴韬给骗走了。
    不知道吴韬想对她怎么样。
    他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丫头，可是娇惯着长大的，陆博远这人脾气虽然跟炮仗一样，但是从来没舍得打她一下，更不要提连重话都不会说的刘米青。
    还有他，他有一段时间所有的工作空闲都给了她，他所有觉得好吃的东西，她都吃过。
    这样一个丫头，要是真出了事，该怎么办？
    他帮她带好了撞歪掉的棒球帽，顺便帮她穿好了外套。
    “走吧。”他和警察打了招呼，率先离开去按电梯。
    留下了郑然然和郑飞，面面相觑。
    郑然然眼底有了然和高兴，而郑飞，只剩下了卧槽。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吴韬的意外现身, 让很多事情变得明朗化。
    方永年和陆博远在心里怀疑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那个名字, 终于在吴韬出现后被提到了明面。
    那位一步步把方永年领入制药领域的老教授，那位成就了陆博远现在所有地位的领路人，那位桃李满天下, 在研究所位高权重的老人, 终于因为他的儿子，走下了神坛。
    他在吴韬现身的第二天就来到了禾城。
    他的出现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年满七十岁的老人，来的时候穿着西装, 染黑了头发, 皮鞋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