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很快就上来了，一碗混沌大约也就二十来只，在经过沸水的煮熟下，显得饱满鲜亮，上面还撒了一层葱花，使得汤汁鲜美，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趁着这个功夫，叶青招呼着老板去小巷另一头的商店买了几瓶白酒，零头叶青没要，赚了三十来块小费的老板笑的合不拢嘴的，这几乎都顶的上一天收入的三分之一了。
    拧开白酒，叶青自顾自的在杯子里头倒了四两左右，旁边的顾婉溪同样不甘示弱的拧开一瓶，直接倒了个满杯。
    “我还有五十二块，我的晚饭要二十块左右，剩下的你们自己安排。”
    林锐沙哑的嗓子道。
    说话见，林锐一手伸进了口袋，从中掏出三张皱巴巴的钞票。
    钞票刚铺到桌面上，林锐的动作明显一滞，因为在那张面额最大的青色老毛头上面，不知何时竟是沾上了一丝血迹，在灯光的照耀下让人不免有些瘆得慌。
    “怕什么，没钱结账大不了就跑路咯。”
    顾婉溪精致的小脸蛋上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对，大不了就吃霸王餐。”
    叶青抿了一口白酒，笑眯眯的道。
    林锐没作声，继续一口混沌一口白酒的进食着。
    三人简单的交谈中，谁都没有将林锐刚赢回来的三百来万计算进来，顾婉溪不会，叶青更加不会。
    等混沌吃完，林锐那半斤左右的小酒壶也终于是到底了，叶青给自己杯中再倒了一杯白酒，顾婉溪似乎还想喝，却是让叶青狠狠的瞪了眼，给吓回去了。
    “还喝吗？”
    眼见林锐舔了舔好不容易从酒壶中滴出来两滴酒水，叶青将桌子上最后一拼没开封的白酒往前一推。
    林锐那浑浊的眼眸深深的看着叶青，半响后，才沙哑着嗓子道：“喝！”
    很少有人喝酒是不需要任何下酒菜的，即便再怎么嗜酒如命的人，多少也会有一碟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但在这，林锐不需要，叶青同样也不需要。
    通常而言，只有习惯了一个人自饮，而且并不是因为酒瘾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想要喝酒而喝酒的人，才会说不需要下酒菜。
    而这样的人，往往在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不愿意向别人诉说，宁愿一辈子都憋在心里面的故事。
    两人很有默契的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片刻功夫，几瓶白酒已经是进入两人的肚子。
    叶青再次掏出几张老毛头递给了老板，口中吐出两个甚是直白的话语，“买酒！”
    混沌摊老板虽然已经是年过半百，但动作却是相当利索，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又是提着一袋子的白酒走了回来，这一次他吞了七十多。
    一来嘛，他觉得袋子中的六瓶劣质白酒足够灌趴两人了，这第二嘛，好歹他也是个‘老板’，去跑腿，多少也要捞点好处。
    啪！
    老板刚刚将六瓶白酒提过来，林锐却是猛地出手，一把抽出袋子中的一瓶白酒，狠狠的就是砸在了叶青的脑袋上。
    叶青没有躲，不是躲不开，而是根本就没想过去躲，瞬间脑袋裂开一道伤痕，鲜血混合着酒水缓缓流淌而下。
    “啊……”
    林锐这一下子实在是太过于忽然了，快到等酒瓶砸在叶青的身上，顾婉溪才反应过来，口中尖叫一声，怒气腾腾的望着林锐，“你干嘛啊！”
    说话间，顾婉溪连忙拿起桌子上的纸巾，给叶青擦拭着脑袋上流淌的的酒水。
    混沌摊的老板亦是被响声给吓到，有些吃惊的望着林锐，万万没想到刚才两人还喝的好好的，怎么这个瘸子就忽然动手了呢？
    不过，看着两人毕竟是没有打起来，老板依旧规规矩矩的待在他的位置上，没有走过来。
    “你干嘛不躲？”
    林锐没理顾婉溪，反而是紧蹙着眉头，有着几分不解的望着叶青。
    “我欠你的，为什么要躲？”
    叶青苦笑一声，伸手再次拿起一瓶白酒，拧开，对瓶吹了一口，这才继续道：“你父亲的死，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问题。”
    顾婉溪的动作不由一顿，张了张口，却是顾忌到身旁的林锐，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不过眼中却是一片疑惑之色。
    林锐不语，学着叶青的样子，同样是拿起一瓶白酒，二话不说咕噜噜的就是干掉三分之一，再次沉默下去。
    叶青也不说话，任由顾婉溪帮忙擦拭着脑袋上的酒水，沉默不语的喝着白酒。
    两人分工很明确，一人两瓶，顾婉溪则是规矩的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给两人倒酒。
    顾婉溪面露绯红之色，水汪汪的美眸盖上一层朦胧之色，一副醉眼微醺的模样撩人心扉，那双诱人的粉唇一开一合间，吸引着无数男人想要一亲芳泽的欲望。
    一惊一乍间，顾婉溪终究忍受不住脑袋传来的那阵眩晕感，不胜酒力的趴在了桌子上面。
    ……
    砰！
    不知不觉中，两人又是各自两瓶白酒下肚，却又不约而同的伸手抓住了最后一瓶白酒。
    “算了，给你好了。”
    叶青摇头笑了笑，伸手掏出烟盒，请示性的望了顾婉溪一眼。
    顾婉溪微微点头，这次倒是没有阻拦。
    吧嗒。
    叶青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稍微压制了下有些上脑的酒精，抬头望着天际，终于是开口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
    林锐摇摇头，伸手拿过叶青放在桌上的香烟，同样是点燃一根，一口酒，一口烟的就着下肚。
    “还恨我吗？”
    叶青呼出一口烟雾，看着烟雾在灯光下逐渐消散，忽然问道。
    林锐原本拿酒准备喝一口的动作不由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茫然的望了叶青一眼，摇头苦笑道：“说不上，他是自杀的。”
    说完，林锐再次将剩下的半瓶白酒一口喝干。
    “却也是因为我才会自杀的。”
    叶青苦笑道。
    “我说了，他是自杀的。”
    林锐摇头。
    “准备当一辈子的狗？”
    叶青眉头一挑。
    “没有什么不好的。”
    林锐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没心没肺的道。
    “你的世界不应该这样。”
    闻言，叶青忽然转过头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林锐，一字一句道：“也不可以这样！”
    听到叶青的话，林锐明显一愣，那张遍沧桑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妖异的诡红，微抬头颅，浑浊的眼珠子毫不惧怕的盯着叶青，“给我个理由。”
    理由？
    虽然林锐这话问的看似有些莫名其妙，但叶青却是能理解是什么意思，林锐想要的，是一个不再当狗的理由。
    在林家之时，外人的眼中或许他是风光无限，但只有身在林家的人才清楚他的地位，虽然他挂着林姓，但待遇甚至比不上外姓人，完全就是林家的一条狗！
    这也是为什么当林中找到他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林中的那边。
    一来，林中是他的父亲，在道德上，他有理由站在那边，二来，就是常年在林家的不公平待遇，让他想要改变这个现状。
    一个习惯了当狗，甚至是当了一辈子的狗，你忽然要让他转变过来，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前段日子他还刚刚经历了转变失败的事情，更加难以让他释怀了。
    叶青摇头，一口气直接吸完剩下的半截香烟，严肃的盯着林锐，一字字的道：“我把你当朋友，我的朋友，不可能会是一条狗。”
    “朋友？”
    林锐抽烟的动作一滞，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然而又是迅速的消沉下去，口中嘟囔一声，却是没有回应叶青。
    叶青也不着急，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林锐，一动不动。
    林锐续了一根香烟，等即将抽完的时候，这才沙哑着声音道：“缺看门的嘛？我给你当狗，当一辈子！”
    叶青一愣，随即神色一凛，微怒道：“我说过，我当你是朋友，我不需要狗！”
    “你会需要的。”
    林锐丝毫不为动容，依旧平淡无比道：“就算你不需要，我也会当。”
    说完，林锐将剩下的半截香烟丢掉，一手提起蛇皮袋，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着巷子外走去。
    “林锐！”
    叶青猛然欺身，朝着踉跄行走着的林锐背影大声喊道：“去羊城等我，以后我让你站着吃饭，站着活！”
    林锐的身形顿了顿，没有转身，只是囔囔道：“一条狗，还有机会站起来吗？”
    “我说站的起来就站的起来！”
    叶青红着双眼，严肃无比的道：“就算是站不起来，我在旁边扶着你，这要是还站不起来，那就踩着我的背战，我叶青绝对不允许朋友以后都跪着活！”
    “以后叫我林瘸子。”
    林锐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身形消失在了空旷的马路上。
    林瘸子走了，但叶青明白，林瘸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会在羊城等着自己，这就够了！
    兴许是刚才叶青的声音太大，顾婉溪幽幽从醉酒中转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却是没发现林瘸子的踪影，口中嘟囔道：“他走了？”
    “恩，去羊城了。”
    叶青点点头。
    “还喝吗？”
    顾婉溪一脸茫然。
    叶青见她眼神迷离恍惚，当即摇摇头，“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顾婉溪摇摇欲坠的点点头，在叶青的搀扶下往着汽车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