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伯爵府里做小妾,可自己的日子过得倒还不如一般人,也不知是该说是邹家姑娘没本事,还是他们家天生时运不济。
大宝这些日子总围着邹家打转,有点风吹草动的就要到邹家去蹲守去,只为找到个时机同邹家的打上个照面。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也不知该说是邹家倒霉还是大宝运气好,那日药铺里来了一批货,伙计给放了信让小邹赶紧去帮着分拣药材,忙活了一夜直到天明才结束。
小邹本就生得瘦弱,一夜没怎么歇歇,本就是头昏眼花饿得慌,路上回来时又没长眼,被从后面疾驰而过的马车险些给撞了,虽是堪堪躲了过去,但人却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眼前发黑,心中发慌,竟坐在路中央半晌都没站起来。
因着时辰太早,来往的人并不多,便也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若非大宝这几日起早贪黑的盯着他们家的一举一动,只消再放任小邹在路中央昏坐上那么一会儿,十有八九会被避闪不及的马车给踏个正着。
大宝赶紧过去将小邹拖到路中央,上手扶住他瘦削的肩膀时,薄薄的衣衫下嶙峋的骨头让大宝都惊了一惊。
他几乎一条胳膊就把小邹给从地上拉起来了,十三岁的少年郎,也算是初长成,分量却好像还没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重。
看小邹坐在路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顾得上喘粗气,清晨的风还有几丝凉意,可他额头上的汗珠却在往下滚,然而手却冰凉冰凉的。
这少年,怕是有不足之症吧?
大宝留他自己在那坐着,折身跑去最近的早点摊子买了是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又跟店家讨了一个黑瓷碗用。
店家热心地给他在黑瓷碗里舀了一勺滚烫的馄饨汤,告诉他吃完了送过来就成。
大宝就押了几个钱给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去寻小邹。
小邹果然还坐在那里,垂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大宝便走过去,用拿着包子的手触了触他的肩膀,将手里的黑碗递给他。
“先喝点热汤暖暖。”
小邹犹豫片刻,低声的似乎道了一声谢,接过碗捧在手里,一边吹着热气,一边慢慢地把那碗馄饨汤给喝了。
可他却不肯吃包子。
只说:“多谢这位哥哥,我喝点热汤就够了。”
大宝见他脸色发白,虚浮憔悴的样子,便强行把包子塞到他怀里。
“几个包子而已,赶紧吃了好回家去,我去把碗给还了。”
等他还了碗回来,小邹还坐在那里,手中的包子全然不见了,他见大宝回来了,忙站起身来,羞赧地朝大宝笑了笑,脸色看起来却比方才好多了。
大宝也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他早些回去歇着,便先行离开了。
回来之后同齐宸讲起那小邹的瘦弱,听得齐宸不禁叹了口气,觉得那少年可怜。
“如今算是打过照面了,往下就要开始想法子打交道了,不知小姐如何打算的?”
齐宸问道:“听说邹家那个老头子的腿不是先天不好的,是后天被人打断的,你可知道是因着什么事吗?”
大宝道:“这桩事正打算同您说呢,我打听了一圈,听说是先头邹家大闺女给宋二生了个庶长子,这邹老爹觉得可以母凭子贵,便闹到宋家门上去,非让宋二把她闺女扶成个正头的姨娘。”
“后来被宋家的人给撵出来了,可这老头子偏又不死心,就在门口骂骂咧咧了好几日,惹得宋二上了火,便让几个家丁把他这便宜岳父给摁在地上打断了一条腿,扔回到邹家门口才算完。”
齐宸心中明了:这邹家的老头子,看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这样也好,邹老爹贪权爱财吃软饭不说,还苛待家人,害得自己妻室苦不堪言,连个孩子都给折磨的病恹恹的,着实是个祸害,却也正是她能用得上的那类人。
齐宸略微思忖片刻,道:“邹家那个断了腿的老头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小邹和他娘却都是个苦命的,听你的话里他们又是胆怯的老实人,怕是不堪大用,倒不如多在那邹老爹身上下点功夫。”
“至于小邹母子,就借着打关系给他们寻个正经营生吧,也让他们能有个稳定的收益,不至于忍饥挨饿的,也算是我们给他们的报答了。”
齐宸本想让郑昀帮忙在铺面里安排个差事给小邹。
大宝却觉得不必为这么点小事麻烦到二姑爷那里,就将此事应承下来了。
他先是借了六子的人脉,找到了京中一个杂货铺子,杂货铺子里的翟掌柜是六子的把兄弟,听说大宝要安排个人过来,便爽快的答应了,直接让大宝到时把人带来就成,他留着做学徒。
大宝只同小邹打过一次照面,也不知他识不识字,能不能做成学徒,便同翟掌柜说了自己的顾虑。
翟掌柜笑道:“识不识字的没关系,若是个脑子伶俐的,下苦工几个月便也学会了;若是不聪明,能踏踏实实的干活,也是留得的。”
言下之意不管是什么样的资质,他都收下了。
大宝赶忙向他道谢,说等六子身体养好了,一定要攒个局一同出来喝几杯。
翟掌柜笑着应下了。
为小邹打算好了后路,大宝在邹家那边转得就愈发殷勤了,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顺理成章地把小邹给介绍到翟掌柜的铺子里去。
等到五月中,郑昀那边送来了消息。
说送进去的那位已经成了宋二的新宠,整日在宋二屋里妖媚争宠,惹得他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们个个眼红心气的。
还因着顶撞了宋家老太太被责罚了几回,却因宋二心疼被免了罚,整日捧在手心里惯着,气得老太太病得好几日都没下得了床。
这入府才不到一个月,就能做到如此境地,快将整个伯爵府给掀起来了,齐宸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些个女子的手段。
这宋家老太太,一辈子目中无人的,如今自己疼得如心肝肉一般的孙子却胳膊肘向外,任由一个外来的女子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这口气只怕是轻易咽不下吧?
以后宋家的日子,还有的好戏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