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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诘问
    魏媛一回到府里,就去了魏大太太屋里,遣散了所有侍候的人到外面守着,不要让那些个闲亲戚闯进来叨扰。
    她拉着魏大太太,细细地论起了家里的现状。
    魏大太太一听这个话题眉头就皱起来了。
    有些不高兴道:“好不容易高高兴兴地出趟门,一回来你就提这些做什么?”
    “再说你说得容易,那些个亲戚可都是你祖母和父亲老家里来的人,若是细论起来,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难道还能拿个大棍子都撵出去不成?”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齐家那个宸丫头?”
    “你们小姑娘家处作一块,只聊聊女红游园之类的事就行了,别跟个没心没肺的似的,将家里的事一股脑的都告诉人家,就算人家不给你往外传,但内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咱们呢,你脸上是有光不成?”
    她说着便抱怨起来:“齐家那个丫头也是,小小年纪的专爱掺和人家的家事,乱出主意不说,如今还唆使起你来了,当真是不像话……”
    魏媛一听母亲不但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反倒还怪起旁人来了,终于是明白了家中那些亲戚的刁钻习气都是怎么来的了。
    整日抱怨着那些人不懂事,可这还不是给自己她惯出来的!
    魏媛也是受够了魏大太太这样的处事方式,不满地看着母亲道:“您别开口就埋怨齐宸,不是她掺和咱们的家事,是我同她诉苦罢了,若是论起来,还是我打扰了人家,怪人家做什么?”
    魏大太太听女儿跟她反嘴,就更不乐意了:“你嚷嚷什么,哪有你这样跟母亲说话的,还将家里的事同外人乱讲……你倒越活越回去了,连羞耻为何都不知道了!”
    魏媛皮笑面不笑:“若是家中无事,我自然没得嚼舌根,只是如今家中乱糟糟的一团,连您都要出去躲清静,还要耽误了哥哥的前程,我还得默不作声不成?”
    魏大太太的眉毛就拧起来了:“那齐宸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每次见了她回来你都得生点事,若是再这样,你以后就不要同她处作一处了!”
    魏媛索性也不顾忌了,直朝魏大太太道:“不处就不处,那我回头就派人去告诉她,不用给哥哥留屋子读书了,您要我同她划清界限,那就自己给哥哥找地方念书去!”
    说着就要走。
    魏大太太听了糊涂,一把抓住她:“你站住,这稀里糊涂的说得什么,怎么还扯上你哥哥读书的事了,你哥哥读书跟齐家有什么关系?”
    魏媛没好气道:“是我同齐宸她们说,家中乱糟糟的耽误了哥哥闭门读书,眼下却头痛找不到个清净的地方让哥哥避开那些人,正发愁。”
    “齐宸说她们家中有个院子刚修好,后边就是专门留给哥儿读书的,清雅静谧,如今刚巧有一间闲余,哥哥若是愿意,随时可以住过去。”
    竟然还有这种事?
    魏大太太忙问:“此事当真?那院子在哪处,屋子可还宽敞?”
    魏媛冷笑着道:“当真不当真的,您都要同齐家断交了,干嘛还惦记着人家的屋子,自己去找就是了,反正离下场还早得很,您慢慢找,三五个月半年的,让哥哥等着就是。”
    魏大太太急道:“这怎么行,你哥哥的举业是最大的事,哪里经得起耽搁。”
    她说着陡然回过味来,顿时气也消了,脸色也没先前那样难看了。
    拉着女儿的手,好声好气道:“方才是娘昏了头,说得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也千万不要在齐家面前提起来。”
    魏媛斜她一眼,缓缓道:“您不会是想诓了那屋子先用,回头再一脚把齐家踢开吧?”
    这话说得就有点难听了。
    魏大太太脸色就不好看了。
    魏媛这算是明白了,她这个母亲,就是个软面团子性格,若是不敲打敲打,就会一直那么软趴趴下去,永远都不会成气候。
    她忍不住道:“齐家给咱们屋子,让哥哥去读书,你要考虑的不仅是眼前的方便,还要往深远去想。”
    “那院子是齐家收拾出来个族中哥儿读书的地方,既然处在了一处,那日后也算是哥哥的们的同窗,但毕竟是同睡同起的,比起一般的同窗要更多份亲近,堪比兄弟之亲,甚过朋友之谊。”
    “若是三人都能高中,那日后到了官场上做同僚,有这份情谊在,便是彼此间都有了助力,前路岂不是更宽广?”
    “母亲你总说为哥哥打算,可曾打算到如此?”
    一番话问得魏大太太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她讪讪道:“我这不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你哥哥的婚事上了吗……”
    魏媛听着却更觉得难受了。
    有这样拎不清的母亲,她和哥哥还有什么可图可盼的吗?
    她不禁道:“您真的是把心思都放在哥哥和我身上了吗?那您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从哥哥适婚年纪到现在好几年时间,都没有媒人来咱们家里做媒?”
    “齐宸如今才十三岁不到,宋大太太却都盯着她不放,求了您和楚大太太一起想要你们做媒。”
    “我长了齐宸两岁,到如今却还未有人与您提过我的亲事,难道真的是女儿我这么处处不如人?”
    “我们兄妹俩如何落到今日这种窘境,难道母亲您就从未考虑过吗?”
    一番诘问让魏大太太愈发难堪,惶惶不安地拽住女儿不肯松手,亦不知该如何同她说道。
    魏媛泪凝于睫,哽咽道:“母亲总是说要顾念家人之情,要我们事事忍耐,殊不知在外人眼里,我们早就悲伤了满门怯懦的名声。”
    “家中糟乱一团,外女不敢嫁,亦无人敢求娶,是当我和哥哥也都是那粘团子个性,连家事都处理不好,谁还能指望着哥哥去给自家闺女挣凤冠霞帔,信我能主持中馈?”
    “母亲,我求求您好好替我们着想一下,可怜一下我和哥哥吧!”
    魏媛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她不管不顾地挥开魏大太太的手,掩面逃离了这处让她觉得压抑的屋子。
    魏大太太对着她离开的背影叫了好几声,最终颓然地垂下了手,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