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宸正想将纸鸢交给六子捎出去。
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声,好像什么人闯进来了。
有花匠瞧见了觉得不对劲,上前盘问。
却被闯进来的高大男子像拎什么似的一把揪起来,随手往边一丢。
那花匠便摔在了刚挖好的坑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也得强忍着不敢发出声来。
原本几个有心上前阻拦一番的,见状都缩了回去,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六子低声道了一句:“小姐您先去后面,我来同他们说说。”
话音未落,那人却已闯了进来。
乍一见,双方都是愣了一愣。
齐宸只觉得这人眼熟地紧,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的。
那人却一眼认出了齐宸。
“原来是你!”
见齐宸还愣怔着没反应过来,那人又跺着脚提醒她:“是我!小松山秋狝,你帮着荣安郡主赢走了我的马……”
齐宸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日总同荣安郡主吵嘴的那个少年。
好像是梁将军家的公子来着。
齐宸同他行了个礼,道了一句“梁公子”。
这纸鸢飞到他们园子里来,难道隔壁哪个园子正是他家?
可这边的院子大多是两三进的,这梁将军也是国之辅臣,家中妻小林林总总的应当也不少人,应当不会住在这么拥挤的院子里。
梁栩一笑起来就露出一口白牙,惹得齐宸一忍再忍才没盯着他的牙瞧。
“你叫什么名,这难道是你家?”
齐宸恭声道:“是我家的院子,过几日有两位堂哥要来京中读书,便将这院子收拾了给他们住。”
梁栩点点头,又问起她的名姓来。
齐宸却不想告诉他。
看那日他和荣安郡主叫板的模样,想必二人也是常有交锋的,荣安郡主的名声在外,让京中闺秀闻风丧胆,她自然也是避之不及,不想同她身边的人有什么交往。
便故意左顾右言它,不想让梁栩知道自己的身份。
梁栩也不是那傻子,见齐宸支支吾吾地不肯告知名姓,便故意板起脸来吓唬她。
“我不过是想问你个名儿,你这样支支吾吾地,难道要我去找了京里的父母官将你家查个底儿朝天不成?”
这话说出来像是夸口,但齐宸深知京中这些公子哥儿的秉性,本就是肆意风流的主儿,若是哪日闲来无事想起来了,说不定真的会把齐家查个透。
思及此,她只能无奈地报出自己的名姓来。
梁栩想了又想:“齐家的女儿……这京中有个姓齐的武将吗?”
齐宸便道:“我父亲不是武将,他是都察院的左敛都御史。”
梁栩“哦”了一声。
又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你父亲是个文官,你怎得会那些舞刀弄枪的本事?”
齐宸便解释道:“不过是那日运气好罢了……”
梁栩却竖起了眉毛:“你这丫头,还以为我是那阿呆阿瓜,任你欺来骗去不成?”
“你那些手段,糊弄一下荣安郡主那泼妇还成,难道还想糊弄我了?”
“那日你分明就是故意装作不会射箭的,可你那手法和姿势却根本不是不懂行的人。”
“莫非你是她安排好的?”
这越说就越离谱了。
齐宸愈发无奈:“我那日是受人所邀,同我母亲和姐妹们一道去秋狝观赛,却无辜受了牵连被从马场叫了过去,怎么还就成一伙了?”
“说起来这赌还是你与郡主打下的,就算是输了爱驹,也当是愿赌服输,怎得还能怪到我们头上了……”
梁栩听她这话说得倒不像假的。
荣安郡主派人去马场叫人的时候,他们几个也是看见的。
跟着这丫头同来的那个吓得一直发抖,看样子却是不像是事先串通好的。
思及此,他便收起那故意装出来的凶狠神情。
“你着什么急,我不过是问了几句,一匹马而已,说得好像爷输不起似的。”
他说着向齐宸伸出手:“将我的纸鸢给我?”
这纸鸢是他的?
一个大男子还玩这些小孩子小姑娘家的东西?
梁栩一看她那副神情就急了,嚷嚷道:“哎哎哎!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不过是替人来取纸鸢而已,难道你觉得我这么个大男人会去玩这些娘娘家家的东西不成?”
齐宸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这纸鸢方才落到了我家竹丛里,取出来时不小心被竹枝刮破了,我怕你追究……”
她说着把纸鸢递了过去。
梁栩接过来,拿着纸鸢瞧着上面的破损,眉头就皱起来了。
齐宸见状便道:“要不要我找人送去修补再给你?”
梁栩用手戳了戳,觉得那上面的破损倒也不是看着的那么严重,便摆摆手道:“不必了,这里有人会修,用不到那些个街头的匠人上手。”
“行了,纸鸢既然拿到了,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拿着纸鸢转身就走。
方才被他手下人扔在地上的花匠正站在墙根瞧着,见他出来了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梁栩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
过了一会儿却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站在那院子里四处瞧,一眼瞄到了猫在墙根满身是泥的花匠。
便直朝他过去了。
那花匠见状,险些吓破了胆子,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求饶。
晚了一步的齐宸一出门就见到这一幕,刚想喊住梁栩。
却见梁栩往那花匠面前丢下一锭银子。
“方才误伤了你,这是给你的补救,拿去找个郎中瞧瞧吧。”
说完又大摇大摆地走了。
那花匠一瞬间经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骇得半个胆子都没了,腿下一软就跪倒在那锭银子前了。
齐宸见状忙让旁边的人把他搀起来,送去门房休息。
六子瞧了整场,忍不住小声问了句:“小姐和那位公子认识?”
齐宸也正有话问他。
“你在这这么久了,可知道这隔壁是院子都是住得什么人家?”
六子便指着西边的院墙对齐宸道:“这边的院子是二进的,住的人家姓王,家主是王秀才,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家中有老母,还有一妻一妾,一子二女。”
“不过两个女儿早年都成婚了,儿子方哥儿今年不过十岁,常跟越哥儿在一块玩。”
“至于东边这户应当也是新修葺的院子,平日里很少有动静,偶尔在午后或是晚上有人吹笛奏乐,也能听见转骰子的声音,应当也不是什么住家,只怕是同咱们这园子是一个用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