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姨娘和宋姨娘一大早就找到了一块去,二人盘点核对着齐寰的嫁妆单子。
郑姨娘就又提起了中秋家宴之事。
她赶紧把晨起刚改好的菜品单子给宋姨娘看。
宋姨娘接过单子,一边看一边回道:“这家宴菜品昨日不是都定下来吗,怎得今日又觉得不妥了?”
中秋家宴的菜品本就是照着往年的惯例来的,只是今年遇上了府中没了个孩子,总要顾忌一些。
所以菜品才一调再调,短短几天已经调换好几次了。
郑姨娘讪笑:“这不是想考虑得稳妥一些吗。”
宋姨娘打趣她:“你这哪是不稳妥,分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太太刚有孕时你叫的那桌席面,面上一家人热闹,但菜品多清淡素菜少油腻荤腥,照着那样就很合适。”
“如今太太刚刚有孕,恐怕也没什么胃口去碰荤鲜之物,老爷从不在乎这些,孩子们又多喜欢一些糕饼甜品,你这份单子就拟得很好,就算是老爷也未必能说不出不是来。”
郑姨娘闻言心里松了口气,笑着将单子收回来放好。
“咱们俩是想到一块去了,所以我今儿一早起来就把上面原本那道浓辣的羊肉汤换成了清淡的鱼片粥。”
“这几日亲朋故旧都有送月饼来,府上闹哄哄的也没来及做,眼下再做只怕是赶不上了,便着人去品四楼定了一批回来送人。”
“我给多定了一些给留着送人或者赏人,回头给太太送去两份,剩下的咱们就对半分了吧。”
宋姨娘道:“不用对半,给我留一点够给下人就行,你母家那边近,还得送去做人情。”
郑姨娘笑道:“这个你放心就是,我都是定了足份的,怎么都够用。”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忙活,倒也不觉得累。
齐大太太收到了郑姨娘送来的月饼,才想起先前说过要亲手做月饼送给楚大太太做答谢的事,顿时就坐不住了。
齐宸按住她:“您还是好生歇一歇吧,楚家的月饼一早就送来了,就算您现在开始做,也来不及送了。”
“我让大宝插队去奇胜斋定了一盒他们最抢手的月饼,已经让下人送过去给楚大太太了。”
“等您胎象稳固了,再请楚大太太来府上叙叙旧,好生感谢一番便是了。”
齐大太太听说她早已安排妥当,一颗心放下大半,又喃喃道:“虽说如此,但还是觉得有些怠慢了。”
她忽而又想到什么,高兴道:“要不这样,下个十九我打算去庙里烧香保佑这胎平安,不如约了她一起,到时我做东,请她们好好玩玩?”
九月十九是静海寺住持鸣音大师七十寿诞,又赶上建寺庙一百七十年,是个吉祥的大日子,定然会有许多人在那一日去烧香拜佛,想沾一沾大师的福气。
听说有女眷早一天就去住下了,只等上第二天的头香,如今那边的院早就订完了,附近能住的地方也是人满为患。
不过对齐大太太她们这种当天去当天回的,倒也没什么影响。
只是还须得提前问一问,楚大太太那一日有没有别的事情?
齐宸闻言笑道:“这可真是巧了。”
“方才楚萱跟我传了信儿,说她的表哥,大太太膝下的苏二爷不日要启程外出求学。苏老夫人二十六日在府里办家宴给他践行,预备请了我们同去呢。”
齐大太太狐疑:“是吗?可我怎么没听说苏府有帖子来?”
齐宸道:“如今还没过中秋,谁会这么早下了帖子,约莫过了中秋就好送来了。”
“楚家来传信的那个是楚萱房里伺候的,说她这几日得空就去帮着苏大太太写帖子,自然不会有错。”
“提前说一嘴,不过是想让咱们能提前有个准备,也不至于太仓促。”
齐大太太点头:“那就等着苏家的帖子到了,届时我再当面问问楚大太太是否方便同行。”
不过这些也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齐宸便拉着齐大太太的胳膊,把袖子捋上去仔仔细细地看,然后又要掀她的衣裳看后背。
这几日她几乎每天都要如此检查一番。
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女儿宽衣解带,齐大太太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红着脸道:“你别看了,那些红疹不是已经消了吗?”
不过是痒了几日,如今消了也没留下半点疤痕,也不知齐宸总是瞧什么。
但口说无凭,直到齐宸亲眼确认之后这才作罢。
齐大太太看她那副紧张样子,以为她是被王妈妈的事吓怕了,时时刻刻都提防着怕有人再暗害。
她心中顿时柔软不已,拉着齐宸的手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吧,如今院里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有问题。”
“每日入口的药和饮食也是你两个姨娘每日看着熬好、做好再亲自送来的,任谁也没那个本事去做手脚了。”
齐宸对她笑了笑,心中却不曾轻快半分。
日前她寻遍各处,才偶然从齐大太太的陪嫁中,翻出了楚士显夫妇的一副画像。
画上之人竟与她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她几乎可以确信,她梦见的就是楚士显夫妇本人,地上玩耍的孩童是幼年时的楚琮,而楚夫人襁褓里抱着的,就是如今的齐大太太。
只可惜她不能确认先前齐大太太身上出现的红疹,和致使楚士显夫妇命丧黄泉的红疹是否是同一种。
先前在楚家伺候过的下人,年长知道点内情的几乎都不在了。
剩下的不过是当年在府里打杂跑腿的,离开楚家又换了不少营生。
如今就算拿着旧主家的画像给他们看都认不出人来了,更不要妄想从他们嘴里能打听出点什么了。
但齐宸越发强烈地感觉,楚士显夫妇的先后离世并非偶然。
起码那红疹,除了本体自生外,还可以通过药理发出来。
齐大太太被暗害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从王妈妈处搜出来的药渣,在送去给郎中验过有毒之后,最终却不知所踪。
验过药的郎中也记不清那药中到底有什么,只记得有几味药被磨成了粉末掺在一起,难以辨认清楚。
而王妈妈离开齐家后,先是在城西柳条胡同的儿子家落了脚,可过几日再去找时,那里已经人去院空。
与周围邻居打探,谁也不知他们一家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搬走的。
就好像突然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