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秦吕林怀抱之外。“我以前做了坏事，欺负生儿。所以老天才派你来惩罚我，让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觉得，我也是一个好女孩，以后也会有人在乎，有人喜欢，有人宠着的。”
    秦吕林恍如没了力气，一双腿如同灌了铅，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昨晚去了观景台。
    听到了他和余嗣久的对话。
    他记得自己说过那句：喜欢小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对啊，余九渊是个好女孩，他真的让她吃了很多苦。
    玄关的橙黄色灯光在女孩的身上洒过，别墅的门打开，站在玄关外的秦吕林，见门外晨曦般的金灿光芒照射在女孩身侧。
    就像往昔，他们还在上学时，他每每回头，都能看到余九渊站在林荫道，迎着这抹曦光，朝他招手微笑。
    下一瞬，站在门口的余九渊如往日那般转过了身，一张没有太大血色的脸，嘴角一点点往上扬，勾勒出一展纯粹又美好的笑容。
    “吕林哥，祝你以后幸福，我放过你了。”
    她走了，唯一带走那对婚戒。
    他连追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哪有资格挽留她？
    偌大的别墅，突然变得孤冷寂静。
    第948章 傅擎苍不可以……！
    烈夏。
    天亮之后，气温就开始往上升。
    窗柩的几株绿植打开的叶片，也渐渐合拢了些，避免暴晒。
    “鸿园”的人工喷泉旁，前几天傅擎苍找设计师设计了几个方位，摆放着几口约莫到余生腰上三寸的水缸。水缸是花瑶陶瓷做的，里面移植着荷花。
    伴着清晨的露风，娇嫩的荷花含苞欲放，放出阵阵清香。
    余生昨晚喝醉了酒，是她生辰，加上她给傅擎苍告白，向他求婚。宫斯寒那群人使劲儿给她灌酒，以及傅擎苍那厮，毫不客气地对她说：既然你已经求婚了，那我就不做了，二重求婚浪费钱。
    浪费钱！
    以前也没见他节约过！
    站在台上，这厮回她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是：求婚这种事，应该由男人来做。
    你倒是做啊！现在她做了，他偷懒不求婚了！
    她当然知道，傅擎苍很爱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因她吃了很多苦，一度深爱到想将她抱进怀里。
    她求婚，也想着，既然他为她做的事情够多了，那这件事就由她来做。
    可能，女孩子就是心思多。
    也许，是因为求婚很美好。
    每一个女人，都曾憧憬过，自己爱的男人，单膝下盖在身前，拉住你的手，从下而上望着你，款款说出：嫁给我？三个字。
    他说他不求婚了，余生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失落的。
    喝了几杯酒，这股子失落上了头，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大喝。她是易醉体质，喝一瓶白兰地就会神志不清，昨晚硬生生喝了三四瓶。
    红酒，杯数已经数不清楚。
    秦立见她醉得不行，后面的红酒还是他喝的。
    柔软的大床，少女安安静静地躺在中央，手里紧紧地揪着男人之前睡过的枕头。
    眉心锁得死死的。
    莹白色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将她的脸色称得更加白了一些。额头，一点点渗出汗珠，顺着她的鬓角流进发梢。
    “阿苍……！”
    傅擎苍习惯晨起锻炼，除了前阵子刚知道她是阿茶，没日没夜黏着她，连近三十年养成的晨起锻炼习惯都忘了，只想抱着她，等她醒了，再哄他起床。
    今天他一如既往五点半早起，一系列训练做完后，在次卧洗了个澡，大概七点半朝主卧走来。
    男人手里拿着一杯温牛奶。
    打开门，往卧室走去。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女孩惊慌焦急的一句“阿苍”，玻璃杯即刻掉落在地上，流淌出大片温牛奶。
    眼睑下，担忧明显渗出。
    十来步就踏入卧房。
    见余生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傅擎苍暗自松了口气。他缓下步子，绕过床身，走到床头，弯下腰伸手拂了拂女孩脸上的汗珠。
    “生儿？”他轻轻地喊了她一声，没反应。
    蹙了蹙眉，又做噩梦了？好像每一次脑袋疼，都会做噩梦。
    这位厉老爷的夫人叶欣……该细细调查一番了。
    “生儿，我在这里，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我。噩梦而已，不是真的……”
    “傅擎苍不可以……！”
    男人话音未落，勾在嘴角的温柔僵滞，躺在床上的女孩突然坐了起来，整个人直直地坐着。
    第949章 傅爷：生儿，我一直在，不会离开你
    她的后背有些无力，看起来略显佝偻。
    傅擎苍坐在床沿，将她揽入怀中。她的呼吸起伏太大，像急剧奔跑下的心脏电波起伏图，整张小脸僵硬如寒冬的冰块儿，一双眼睛呆滞平视前方。
    “生儿，做梦而已。”她的梦里一定出现了他的模样，一连两句惊呼他的名字。“我在这里，在你身边，转过头就能看见。”
    手臂饶过她的后背，轻轻拢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拂了拂她黏在鬓角，湿透的碎发，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一直在，不会离开你的。”
    “……”
    波涛汹涌的海岸，岸边是高耸的悬崖。
    余生只是望了一眼，就估摸出那崖岸的高度，跟她以前在非洲裂谷看到的悬崖差不多，起码有上百米高。
    崖下，海水如同一只黑暗中的猛兽，能把掉进去的生物撕裂，吞噬。
    身后有只大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身体十分虚弱，不止脸上浮出了整块红斑，一双腿根本无力支撑她站起来，像是中了什么病毒似的。
    她看不清身后的人是谁。
    远远的，看见傅擎苍来了。
    她听不清身后那人说了什么，只听请最后一句：
    ——答应条件，跳下去，我就把她放了。
    “阿苍……”在她无力的呢喃声里，见远处的男人渐渐走近，往海崖边上走。
    崖边风急浪高，凶猛的海风将他的衣角刮了起来。男人侧过身子，朝她深深一笑，那笑容仿佛是临别的无声语言，要她好好活下去，就算没有他，也要一直好好地活下去。
    黑云压城，蓝天白云顷刻就被席卷。整个崖边犹如一所熔炉，死亡的缩影。
    旋即，映入她眸子里，清晰无比的，是男人抬脚向前，跌入万丈深渊的残忍景象。
    喉咙一紧，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傅擎苍不可以……！”
    天空，下起了黑色的雪，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大地。女孩嘴角流出的鲜红，一滴一滴顺着她的下颚流在地上。
    “……”
    余生僵直地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呆滞，灵魂仿佛陷在某个定性的时空，久久无法牵引出来。
    傅擎苍，你怎么能丢下我？
    木偶娃娃一般的脸庞，眼泪如细线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生儿……我在这里，一直在，不会离开你……”
    专属于男人独特的声音，如弹奏的琵琶声，由远及近从空气中传入她的耳廓，溜进她最柔软的内心。
    呆滞的眼睛轻轻眨了眨，房间内的景物模糊地装入无神的瞳孔里，瞳孔逐渐聚焦，看清了四周的事物。
    身侧，萦绕着傅擎苍荷尔蒙气息，沾在她皮肤的每一处，汇集到鼻尖，深切闻到他的味道。
    余生转身便扑进男人怀里，一双手臂紧紧地搂着男人劲瘦有力的腰。
    隔着家居服，傅擎苍都能感觉到她在哭。
    有些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冰冷冷的触觉，渗进他的感官细胞。
    压制那股心疼，柔声打趣了她一句：“做个梦而已，也会哭，可真有本事，活了三十来年，越活越脆弱。”
    第950章 这个傻瓜，不会做梦梦到他死了吧？
    女孩并没有如他所想，听到他的嘲笑而直起身瞪着眼睛打他几巴掌。而是依旧缩紧在他怀里，一双手臂抱得死死的，完全不肯撒手。
    做噩梦了，又梦到了他。
    该不会是梦到他死了吧？
    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才能做这些匪夷所思，天方夜谭的梦。
    他都能从目睹她死亡的事实中活过来，这辈子，除了她，他怎么可能会死？
    这条命就是为她而活的，她好好的，他也一定会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好好的。
    “昨晚喝多了，又脑袋疼。求婚的场面太温馨，所以梦里才会浮现不好的事情。梦都是相反的，与现实相反。”他揉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低声说着。
    “我和你讲个故事，以前有个男人，他一夜之间失去了他的父亲，还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人人都说他内心无坚不摧，其实他有过强烈死亡的念头。一位至亲，一位挚爱，人世间已经没有他留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