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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进了陆府大门,又绕过长长的一段水榭庭廊,宝珠捏着帕子走着,端着衣裳的小丫头见了她忙行礼,随后又折返回来,将手中的一个锦盒朝着宝珠递了过去:“这是先前樊公子来府里时给您的,先前因着您不在,说务必给您。”说完,忽然迎上了陆恭桦的眼光,不由的一个哆嗦转身走了。
    宝珠好奇的打开锦盒,只见里面:珠宝金饰、古董文玩还有一些小小贝壳珠母,都很精致小巧,宝珠素来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尤其是那个带着盈盈纹路的小贝壳,更是难掩的喜欢。
    陆恭桦看到宝珠那般喜欢樊佑霖送的这些玩意儿,心中除了方才的那几分闷气外又多出几分旁的情绪,酸酸的,不知谁家的醋缸又翻了个彻底。
    陆恭桦合上手掌,望着远处的水车轮又定了定神,忽然捂着胸口一阵咳嗽,紧接着便半个身子的往宝珠怀中方向跌去,宝珠忙住嘴,慌张的扶住他,小厮见了忙着急忙慌的将他背进房。
    宝珠刚要起身去差人找郎中,却见陆恭桦唇角擒笑的反身将她压在榻上,“不妨事,方才不舒服,这刻倒是通畅许多了了”说完一手打掉床榻上的锦帘儿,朝着门外候着的小厮道:“到园子门口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宝珠听他中气十足的,这才明白过来他方才是在装病,宝珠气恼的扭过身子去,觉得自己吃亏就吃亏在脑子太少,总被这个满腹心术的男人拿捏了,越想越觉得恼,索性使起小性子来,目光落在陆恭桦那张俊脸上,恼道:“你就是瞧着我性子直率傻气,总是来欺负折腾我,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嫁你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今儿明明白白的给我说清了,左右跟你和离便是,少在这里折腾我程宝珠。”
    “和离?”陆恭桦脸一瞬变得黑沉阴冷,半晌看到宝珠发恼的脸却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云淡风轻又又笃定道:“我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便是在轮回个三百年,你程宝珠也逃不出我陆恭桦的手掌心,和离这等子事儿,你这辈子都别想。”
    宝珠默默的看着不远处的香炉,不由叹了一口气。或许真的是上辈子亏欠下的,旁的人说这话,她怕是早就心头不快了,可这话从陆恭桦嘴里说出来,内心隐忍不发的恼火却偏偏在一瞬间消散了。
    正想着,陆恭桦却抬手将她重新揽在怀里,不摁在软枕上肆意亲吻,“宝珠,记得永远不要对我说和离二字。”说完,薄唇重新敷上,两人因着白姑娘的事儿很久都未曾亲近过,这一亲近的相处,倒是像是枯柴上泼了一桶油,彻彻底底的燃烧起来。
    “青天白日的……”宝珠抬手推他,随后快速的系上领口的锦带,“母亲常说,为人妻要守戒律,不可放纵伤夫君身体,方才夫君你病体孱弱,如今还是休息的好。”
    宝珠见他脸色不好,便佯笑道:“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并没旁的,你别往歪处想。:宝珠状似无奈的说着,其实陆恭桦知道她的情绪,但是他一提起白婉令,她却总是搪塞不想听,所以他现在无从下手。
    宝珠依旧唇角挂笑,只是娇娇弱弱的看着陆恭桦不说话,眼神似乎要逃走,陆恭桦情急之下忙将身子靠在一旁的雕花木门上,想到自己这般少年行径,宝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半晌道:“我又不跑,你怕什么,难道害怕我也跟白姑娘似的进了春锦楼不成?”
    陆恭桦转身,一步步走近宝珠,一双清润的眸子细细的打量宝珠,说实话这些日子的宝珠跟初初嫁过来的并不相像,虽然长相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近些日子的脾性却跟先前大不相同,他走过去,宝珠要躲却被他紧紧压在门上,低头啄吻她的耳珠儿,“长安的女人把夫君当主子,谨小慎微的伺候着,可我只盼着你相信我,而不是听旁人的话,将我推出去,推给旁的女人。”
    他垂首,抓起她的手,轻轻啄吻她掌心,随后又将她一把抱起,“宝珠,我只想做你的夫君,而不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说完将她抱向床榻,耳鬓厮磨……
    守在园子里的小厮,不由的起身将园子最外面的那扇门掩上,这动静儿,外人不来才怪……
    到了第二日,宝珠去给黄氏请安,刚进门就被黄氏打趣了一番,“年轻人到底贪睡些,以后也没必要晨昏定省的,只要你和恭桦和和美美的,我就放心了。”说完又拉着宝珠的手坐在一旁,一双眼看着宝珠的肚子道:“可是有动静了?”
    宝珠看到黄氏那灼灼激动的眼神,自然猜到小厮把昨日的事儿说了,慌乱之下不由有点羞赫,脸色绯红成了一片,片刻又心虚的转移话题道:“听说父亲把瑛纨的名帖托人送进了宫去殿选?”
    今年到了殿选秀女的时节,长安的贵小姐年满十四未曾婚嫁的都要送进宫,让老皇帝挑选,原本黄氏是不想让陆瑛纨进宫的,但是陆凯执意坚持,也只得如此。只是那等红墙见不得人的地儿,妖风阵阵,瑛纨又有私奔的事儿,若是真的选进宫一个不小心怕是要出大茬子。
    皇帝虽老了,但是好色之心不改,这次宫里的太监都放话儿了不拘束家世,只要脸长得好,进宫做娘娘便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
    再者先前陆瑛纨陪着何姨娘进宫时,赶巧了皇帝在和贵嫔的宫里,没甚意思的睨了一眼,没瞧见旁的大事儿,倒是看中了年纪豆蔻,任人温柔采撷的陆瑛纨,瑛纨原本生的清丽,那日又穿了鹅黄色的长裙,走起路来妖冶袅娜,步步生莲,老皇帝瞧见了不由得欣喜起来。
    只是因为和贵嫔脸色不善,找了理由支走了陆瑛纨,这才没有当场纳了。
    不过宝珠却依稀记得些陆瑛纨进宫后的事儿,那时皇帝虽说贪图她的美色,但时间一长却又厌了,和贵嫔长期吃醋拈酸,见到陆瑛纨失宠立刻将陆瑛纨私奔的事儿捅了出来,弄得陆家都受到了牵连……
    宝珠想到那些事儿,不由叹息一声,拿着小银勺挖着甜糯的粽子,黄氏见她不吃,便替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小声道:“宝珠,你可是顾虑什么?”
    “瑛纨进宫便是得宠,也是昙花一现。”宝珠淡淡道。
    “昙花一现?”黄氏眉头一皱,转身看着宝珠,“瑛纨那件事儿,只有自己人知道,旁人该消失的消失,该流走的流走,便是起了什么谣言,也见不得证人,这个倒是不妨事。”
    “自己人?呵……往往自己人才最可怕。”宝珠不由的冷笑,正在这时,丫鬟却脸色苍白的跑进来,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瑛纨小姐……听说老爷让她进宫选妃,消……消失了。”
    陆瑛纨回过头来,明明是下定决心的,可是跑出陆府那刻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只是她不想嫁给那个老头子,虽说那人是皇帝,可是想起他好色荒淫的模样,她就下意识的觉得恶心。
    “姐姐,在想什么?”一个黑瘦的小乞丐拉着陆瑛纨的袖子,低声问,“后面灯火明亮的,怕是要抓姐姐呢……”
    陆瑛纨大惊,转身眯眼往后看,只见一行人慌乱的追上来,陆瑛纨刚要跑却见身上的包袱早已经被小乞丐偷走了。
    陆瑛纨急火攻心,喉咙也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生疼,只是想到陆凯和黄氏会把她送进宫便决心要走,一转身看到那些追赶她的人似乎手里提着木桶在救火,而烧着的那件厢房似乎正是她住的那间。
    她想逃跑,但是又担心宝珠会进去找她,索性攥了攥掌心,又折返回了陆府。
    “你放肆!名帖都送进宫了,可是要害的陆家满门抄斩不成!?”黄氏黑着脸,第一次这般严厉的训斥陆瑛纨,“你自幼长在府里,我对你如何?!你竟这般害起人来了!”
    “我不想进宫选秀……”陆瑛纨怯弱的说了一句,见黄氏黑着脸不理睬他,眸子里不由的涌上一股子哀痛“宫中那等见不得人的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去,再者帝王的感情比月亮还多变,您不能至我于水火不顾……”陆瑛纨越说越激动,左手一抬,将发上的金钗拔下来抵在喉咙处,“果真如此,我死了便是,等下辈子再来还您的恩情……”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进门的陆凯听到了。
    陆凯勃然大怒:“下辈子?!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宫里的娘娘,那是天下的主子,再者皇上是九五之尊,哪里由得你来嚼舌根子!?放肆!”
    陆瑛纨眼睛里泪珠闪动,整个身子趴在地上,手指也颤抖个不停,“二伯,是瑛纨错了,但是瑛纨宁愿死,也断不入皇宫!”
    陆凯气的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拂在地上,似乎要狠狠处置陆瑛纨。
    宝珠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道,“父亲不要着急,其实瑛纨进宫不见得是好事。”宝珠借着说话的功夫将陆瑛纨扶起来,朝着陆凯道:“如今三王爷执掌御史台,言官现在春风得意,长安的风吹草动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瑛纨的事儿我们不说,但是男方那边儿不好说……”
    陆凯看她一眼,“他都答应了的。”
    “父亲可还记得有钱能使鬼推磨?”宝珠知道陆凯爱面子,所以只做点拨,生下的陆凯自然会明白。
    陆凯怒目看着宝珠,瞪圆了眼睛,手指也攥握成拳,随后却转怒为笑,“还是宝珠你思量周全。”
    陆凯没有坚持让陆瑛纨进宫,却在卧房内朝着黄氏道:“赶陆瑛纨出府,一刀两断,再无牵连!不能用的棋子,就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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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意
    陆瑛纨是黄氏三十岁上才有的,自幼宠溺无度,可是自打出了私奔那档子事儿后,陆瑛纨便有身心受创,黄氏作为母亲虽说生气,但终究还是亲切的,只是陆凯被何姨娘挑唆的,早就对陆瑛纨极为冷淡。
    前阵子陆瑛纨染了风寒,陆凯到黄氏的园子里来,若是放在以前早就探望一下女儿,可偏偏连瞧都未曾瞧一眼。私奔这档子事儿的确大,但终究是亲生女儿,陆凯带着那般大的火气,甚至要赶她出府,也看得出何姨娘没少在背后下功夫。
    陆凯也不看黄氏的神情,只阴沉道:“皇家对我陆家有功有恩,这个孽女如此污蔑皇室,如此不成器,我陆凯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待你出府,行为善加约束,好自为之!”
    陆瑛纨紧紧拽着陆凯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惨白道:“父亲,瑛纨错了……你不要赶瑛纨走,瑛纨知错了……”黄氏也眼圈儿翻红的弯身将她抱住,心里难受的要命道:“你个不成器的……瑛纨……老爷……”
    黄氏虽说性子坚韧,但对陆凯却是谨遵女戒里那一套,陆凯决定的事儿,她便是千万般不愿,也断断不会阻拦,如今瑛纨落得被赶出府邸的下场,黄氏只是心疼,只是心如死灰,除此之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快入夜时,西窗的月昏昏沉沉地半垂着,宝珠站在窗边眯着眼睛看着园子里的黄猫。
    “嫂嫂,请帮帮瑛纨。”没等宝珠转身,陆瑛纨便哭着跌坐在宝珠的脚旁,“我错了,我不该那般任性,不该那般蠢笨……嫂嫂,你救救瑛纨。”
    宝珠看着她,一双眼睛肿的像是天下最委屈的孩子,嗓子也哭的沙哑了,一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就像溺水的孩子,将她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宝珠扶起她,一双眼睛却再次落在窗外的那几个婆子身上。
    那是何姨娘园子里的,陆瑛纨走了,那么府邸就只剩下了陆莹,到时所有的好处自然落在陆莹身上,这也是何姨娘背后讲陆瑛纨坏话的缘故,只是黄氏和陆瑛纨都未曾防备她。
    外面的婆子抬头望着宝珠的房间,陆凯已经吩咐她们遣走陆瑛纨,只是宝珠的房间,她们却不敢往里闯,只能拧眉相互推诿,“老爷吩咐你去的,误了时辰就坏菜了,你还不赶紧去!?”
    “你怎么不去,那是少夫人的房间,砍了我的脑瓜子,我也不敢……”
    正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一声惊雷,紧接着一道道长细的闪电将灰沉沉的天空劈开,顿时乌云盖顶,大雨哗哗啦啦的落下来。
    宝珠唰地一下转身,从一旁的博古格上取出一套小小的精致的罩子,陆瑛纨看到她把那罩子递给她,不由惊恐道:“嫂嫂,您让我大雨天的出去盖花?”
    一声清脆又笃定的声音响起,“对,全部罩上!且要淋得病了才好。”
    宝珠抬头望着天空巨大的雨珠,又看了看早已浑身淋湿却忙着罩花的陆莹,早就差人请了陆凯来。这株茶花是西域一个法师给陆凯的,说是能保佑陆凯官运亨通,在何姨娘那里只是枯了一小片叶子,就紧张兮兮的跟自己说好话,弄到最背阴的地儿,眼下大雨瓢泼的,陆凯看到陆瑛纨这般照顾他的宝贝花儿,自然会勾动起血缘亲情的感动……
    果然,陆凯冒雨急匆匆来了,看到陆瑛纨全身湿透,还照顾那些茶花,不由训斥了两句,但却再也没有提赶出府去的责怪话。
    陆凯小心的摆弄那株茶花,看到上面那些精致又护花的罩子,对陆瑛纨的印象大大改观,甚至觉得陆瑛纨不是何姨娘描述的那般蠢笨丢人,而是一个被宠的护住天真性情的孩子,且进退有度,孝顺异常。
    宝珠看到这里,红唇微微一弯,这才披着衣裳打着哈欠走出来,朝着陆凯道:“父亲,昨个儿我听恭桦提起樊佑霖,听说樊公子对瑛纨极为钟意,且又被月老阴差阳错的搅在一起,不如将错就错合成一段姻缘,这样不仅免了殿选秀女的事端,还能给陆家减一个政敌,父亲看如何?”
    陆瑛纨听完宝珠的话,不由的睁圆了眼睛,樊佑霖?
    她虽不知道樊佑霖是个什么性情的男人,但是她却看见了樊佑霖的脸,左耳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且长得虎背熊腰的吓人,全然不像二哥陆恭桦那般俊秀润雅,想到她自己要跟那般雄壮的人物日日夜夜相伴,陆瑛纨不禁脸色微微一变,“我不想……”
    话说了一半,却听得宝珠轻笑起来,随后走过来将她掩在身后,朝着脸色再次黑沉的陆凯到:“瑛纨丫头怕是被雨淋昏了头了,父亲您先回去歇着,我带着瑛纨去换身衣裳。”
    陆凯听了,朝着陆瑛纨“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陆瑛纨心念一转,结结巴巴道:“嫂嫂,您是没见樊……佑霖,长相吓人的很……”一面说,一面红了脸。
    宝珠看她这般,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你这丫头就是心眼儿太实诚,讲真,我从未听你提过旁的男子的名字,这樊佑霖三字你却讲的极为清楚。”说完,看她脸色绯红成了一片,不由噗喝笑道:“樊佑霖,我认识,一表人才,虽说有一道刀疤,但瑕不掩瑜,做的一手好诗词,是难得的文武双全的男人,不要把自己包裹的太严实,而错过了好的姻缘,记得永远给自己留一线缝隙。”
    到了第二天,宝珠一说,就见黄氏答应着走上前来,握住宝珠的手,红着眼圈儿道:“自然是愿意的,我这就去给老爷说。”
    黄氏匆匆忙忙的去找陆凯,她了解陆凯,昨个儿宝珠说的句句落在他的心坎儿上,现在他只是张不了那个嘴,为了自家女儿的前程,黄氏是愿意低头的。
    府里的婆子丫头听说陆瑛纨的事儿,都急着巴结宝珠,还有何姨娘那边儿的几个婆子赶紧跑上来信誓旦旦说自己愿意为宝珠肝脑涂地。
    宝珠摆弄着刚染红的指甲,一双明丽威仪的眉眼打量地上跪着的婆子,这个情景她真的太熟悉了,这些奴才都是这般捧高踩低,上辈子她病入膏肓,那些婆子也是这般不顾一切的跑到何姨娘那里,还说了不少她的坏话,一如今日,那些婆子嚼破了舌根子死命的说何姨娘的敌意。
    宝珠看那些婆子说的起劲,便故意提及陆瑛纨的话题,随后又漫不经心的观察那些婆子的反应。
    “少夫人,我,我全都知道。”一个左鬓带着两根白发的婆子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宝珠的裙摆,欣喜而狂放道:“当年少夫人您嫁入府邸,府里所有的人都夸您天生丽质,何姨娘也啧啧称赞着,只是转过头却嘲弄讽刺您刁蛮跋扈……”
    另一个婆子轻咳嗽一声,轻轻拽那婆子的袖子,低低道:“你别乱讲,可别忘何姨娘给你的好……”
    带着白发的婆子现在是一心攀附宝珠,听到那个婆子这般讲自然看着心烦,但“不是谁好的事儿,做奴才的就要跟着心善的主子,何姨娘私下总是说瑛纨小姐的坏话,还跟大房那边儿的老太太接近,弄得府邸不宁,我是知道其中缘故的。”
    第二日听府邸几个丫头嚼舌根,说何姨娘昨儿听院子里的婆子去了宝珠那边儿,就勃然大怒,还杖责了园子里其他几个婆子。
    宝珠听了便差锦儿了送了那个白发婆子几张银票,顺便打点打点院子里的下人。
    那婆子收到银票没半刻钟就呼喝呼喝的跑过来,跪在宝珠的跟前,眼睛转了几下,狡猾道:“少夫人,老奴要揭发何姨娘挪用铺子钱财的恶行。”
    那白发婆子本以为此言一出,宝珠就会更加赏赐自己,也应更加提拔自己,谁知她竟一连冷淡,朝着锦儿摆手,将一包碎银子扔在她脚下,出言相讥道:“多谢,刘嬷嬷你年老功高,也合盖放出府去好生养老。”
    “少夫人……您不要赶老奴走。”那白发婆子死死抓着地,一面被小厮拖出去,一面吼道:“老奴知道何姨娘不少的事,少夫人一定感兴趣!!”
    锦儿立在门口,半晌转头朝着宝珠道:“小姐,何不留着她,慢慢收拾何氏那个坏人。”
    “放一条蛇在身边,到最后只有被蛇要的份儿,这等卖主求荣的东西,这会子儿卖何姨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卖了旁人……”宝珠叹了一口气,将铺子的账目取过来,敲着金算盘细细的核对账目。
    天色已经暗下来,何姨娘被那个白发婆子卖了之后,再也没了往日那股子狡诈的傲气,知道宝珠正在查账,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了宝珠的园子,试图商讨铺子上的问题。
    “素来世家贵族不让姨娘管账,为的就是怕身卑者滥用帐权,独断专行。姨娘在我们陆家的铺子里一手遮天,何氏那些亲戚们也鸡犬升天,随着姨娘的手,拢了不少的差事。我们陆家一共十家铺子,其中六家是你何姨娘的亲戚,亲戚也就罢了,六家全部亏损……那么,姨娘也合该给我说道说道,是不是要亲手将它们这些米虫松紧衙门!!!?”宝珠将金算盘一下竖起,手旁的一杯热茶翻到在地。
    何姨娘脸色发白,片刻又强稳定心神道:“宝珠这话说的,我也是不太清楚里面的缘故,他们都是些穷惯了的,怕是一时糊涂,我这就去说说他们。”何姨娘来时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甚至想好了跟宝珠硬碰硬,只是不想宝珠竟在断断一夜间查清了所有的账目,想着便有些闹心。
    “不必了,母亲昨个儿已经把管家的事儿跟我说了,铺子的事儿不劳姨娘费心。”宝珠弯唇一笑,腕子的金镯子微微的晃着,“姨娘还是给他们说道说道为人处世的道理才是。”
    何姨娘还没开口,一旁的随行丫头紫檀倒是先发言了,“少夫人哪里懂得铺子的事儿,这些素来都是我们家夫人管的……”只不过紫檀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宝珠迎头打断了,“夫人?你哪门子夫人?我进府多时倒没见你称母亲夫人,跟个姨娘在我跟前坐起主子来了,来人掌嘴!”
    何姨娘忙伸出手,要拦宝珠,“只是一个丫头,少夫人何必……”
    宝珠扭头绕到何姨娘的身边,“一个丫头,就能跟大房的老太太牵连上,弄出个白姑娘来折腾的家里鸡犬不宁,姨娘拦着,可是要承担得起这等罪责么?”
    在宝珠那里弄了个没脸,再加上见到丫头紫檀捂着红肿的脸,不由踢了园子的木门两脚,“好你个程宝珠!当初就该下手狠一些,让陆家老东西狠狠的折腾你!”何姨娘将帕子扔在紫檀脸上,“滚到柴房去,少在我跟前显眼,不争气的东西,凭你是个什么身份,不管不顾的往那等刁蛮泼辣货的枪口上撞!”
    何姨娘罕见的暴怒,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原来的程宝珠哪里有这等本事?何姨娘心中不由一阵诧异,可想想铺子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顿时觉得自己被程宝珠折辱了个彻底,所以见到陆凯进门,也是含羞带怒道:“怎么?还来我这身卑下贱的姨娘这里作甚,左右我就是个奴才,不该来您们陆府,老爷还是撵我出府才合了人家的心意。”
    陆凯知道,何姨娘可能是在宝珠那里触了不痛快,便耐着心思将她抱在怀里,抬手拨弄何姨娘发间的金簪,“你不要总是刻意针对宝珠,她是为了陆家考虑,再者又是个孩子,做事也欠周全些,你是个长辈要多宽和一些才是。”
    “我宽和?她那等子作派分明是要折腾死我!”何姨娘拍案而起,随后看到陆凯的表情,又一下匍匐在软榻上哭的梨花带雨,“自她入府以来,府里就鸡飞狗跳的,我妹妹和贵嫔娘娘早就劝我提防她,说宝珠一直有异心,想干预府宅的账目,来接济将军府……”
    陆凯端起茶壶灌了一口茶水,大声一笑,将何姨娘重新抱在膝上,“将军府的家底比我们家里要丰厚十倍,哪里用得着我们接济,你那妹子怕是在宫里熏染的疑心太重了。”
    何姨娘见陆凯对宝珠信任无间,不由的升腾起浓浓的妒忌,“她是个什么人,你心头有数”何姨娘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拉拢陆凯站在自己这边儿,也想借着陆凯的势来提醒府上的奴才,真正能当陆家主的只有她何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