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扭头看向韩隶,用极为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韩少,虽然非常不忍,但是我还是必须告诉您一个我之前不久才得知的消息,希望能够帮您认清眼前这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说着,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信封,缓缓地递到韩隶手中。
沈空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是证据。
卞娴静谋害他母亲并绑架他——在那场绑架中,韩隶的左腿受伤,留下了终身的残疾。在此之后,韩庄为了吞并韩隶外公家族产业,也同样为了给卞娴静掩盖行踪,从而默许卞娴静雇佣更多杀手,只为取韩隶性命。
韩隶的手指还是稳的。
修长而苍白的指节缓缓地翻动着手中的文件,仿佛只是在审视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商业文件似的。
脸上那层漠然而冷酷的面具仿佛骤然裂开缝隙,一点真实而鲜活的情绪从他轮廓深刻的面容上泄露出来,仿佛某种来自深渊的阴冷与暴戾,缠绕着将他漆黑的眸底覆盖,但是还没有等那男人来得及窃喜,就只见韩隶抬起头,用那古井似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他,冷淡地开口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
这……?
这怎么可能?
震惊的神色从那个男人的脸上浮现出来,令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而韩庄则是额头冒汗,眼神躲闪,他虽然不知道那个信封中到底装了什么,但是纵横商场多年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别说他们,就连知道原剧情的沈空都不由一惊。
他缓缓地拧起眉头,额头散乱的发丝松散地垂下,挡住了他眸底变换的神色。
——按理说,韩隶早就已经得知自己母亲的死因,那这件事在现在被揭露出来,应该就无法像原始剧情中那样,对韩隶造成那样强悍的冲击力,从而促使他在冲动和愤怒下开枪,如果按照逻辑来说的话,第一条主线任务的危害应该已经不是非常紧迫了。
沈空抬眸看向端坐在书房正中央的韩隶。
他面色沉静,波澜不惊,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唯有眸底深黑的阴郁沉积更深,看上去似乎分外的平静。
正是这样的状态,却让沈空下意识地心生不安。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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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韩隶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证据塞回信封内, 悉悉索索的纸袋摩擦声在一片死寂的书房内显得分外清晰。
站在他身后的男子惊骇地瞪大双眼,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这……”
韩隶垂着眼眸,声音平淡无波:
“一开始,我确实没有怀疑我的家族和生父会狠心至此, 但是连续两天三夜, 整整七波雇佣兵——我再愚蠢也不会觉得一个没有家族背后支持的继室会有能力调动这样的财力和势力。”
昏暗沉寂的地下室内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滋滋作响的灯光随着天花板的震动而发出断断续续的暗光, 扑簌簌的灰尘从头顶落下,幼小的他心惊胆战地蜷缩在薄薄的床单下,麻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 在眩晕和昏沉中强撑着神智, 默默地数着从头顶传来的凌乱脚步声,脑海中反复地回旋着一句令他浑身血液倒流的话语:
——“小鬼,你到现在还不清楚是谁想要你的命吗?”
怀疑的种子就在此深深地埋下,一有机会就生根发芽。
韩隶轻轻地摩挲着手杖杖顶, 漆黑如深潭的眼眸微掩,继续说道:
“所以在回国之后,我就开始寻找当年的真相。金钱和权势, 虽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是在这个方面着实有效, 简直是药到病除。”
沈空注视着坐在房屋中间的韩隶,缓缓地皱起眉头——虽然对方脸上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他一种近乎脆弱的错觉,
他一时有些恍惚。
仿佛那个瘦削而矮小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用沉默而戒备的眼眸注视着自己。
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下一秒,韩隶就再次成为了那个杀伐果决,运筹帷幄的成年男子,有着强健的体魄和惊人的财富权势,就算仅仅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有着无法忽视的强大存在感,无人敢轻视怠慢。
沈空突然真切地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
虽然对他只不过是短短数月,但是对韩隶来说,却是整整二十年。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是完成任务的方式,但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沧海桑田时光变迁的无常和荒谬。
就在此时,透过厚重的门板,沈空突然捕捉到了走廊中的一丝异响。
他的心中微微一动,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只听紧闭的门板被轻轻地敲了一声,紧接着,门被推了开来。
一个身量颇高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面容俊朗,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膀上,五官已然成熟长开,但是仍旧能看到些少年时的轮廓痕迹。
沈空一愣
……这不就是在上个时间节点中在校门口时遇到的那位吗?
根据那几个被剃光了鸡冠头小混混说,他的名字似乎叫……林子愈?
这个名字瞬间唤醒了沈空的记忆,他记得这个名字在系统传输给他的这段剧情中出现过——林子愈本就出身于带黑的家族,在成为韩隶的得力部下之后,辅助他运行手下掌管的黑色领域,即使在韩隶在被其中一个手下背叛之后也仍旧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