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韩隶的上半身安置在枕头上,然后又将他的腿从地上抬起,丢到床上, 韩隶身上的衣服因为他这一系列动作而变得皱皱巴巴的,鞋袜未脱, 在平整的床单上看上去犹如躺尸。
沈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直起了身子,但却在猝不及防间和韩隶对上了眼。
对方的眼眸漆黑, 一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眸底情绪深沉莫测,只是定定地注视着站在床脚的沈空,眼珠一转不转,几乎有点瘆人。
沈空摸不准他到底清不清醒,于是便缓缓上前一步,试探性地开口道:
“韩总你醒了?需要什么吗?”
韩隶也不吭声,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沈空,眸底闪烁着一点微光,仿佛头顶灯光反射的倒影,又好像是某种盛在他眸底的一点闪动的水色。
沈空再度靠近一步:
“喝水吗?”
韩隶点点头。
沈空走到房间尽头的独立吧台,找出个玻璃杯子装了半杯水,然后再次向着床边走去。
他扶起韩隶,将杯杯子他的唇边凑了过去,
还没有等杯沿贴上韩隶的唇,沈空就感到一阵大力将他向下扯去,他在猝不及防间被扯了个踉跄,一时间失去了平衡,他克制住自己试图反击的下意识反应,直挺挺地向下倒去。
水洒了。
水杯脱手而出,顺着床沿滚下,在地板上砸的粉碎。
从沈空的袖口领口再到韩隶的腰腹处,全都是湿漉漉的一片,床单上的深色水渍迅速地晕染开来。
沈空一手按在韩隶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肘勉强地撑在床面上,将两人的上半身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但是这个姿势却使得两人的腿交叠贴近,洒下的冷水将衣服紧巴巴地黏在了身上,使得衣物的阻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沈空几乎能够感觉到对方因酒热而升温的皮肤,他有些尴尬地绷紧了下巴,将腰腹稍稍弓起,试图改变现在过于暧昧的姿势。
但在他动作的下一秒,韩隶却突然轻轻地倒吸一口冷气。
沈空表情复杂地停止了动作,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某个部位发生了变化。
他低头看向被自己框在双臂之间的韩隶。
韩隶仍旧面色沉静,脸上没有什么丝毫多余的情绪波动,一动不动地盯着沈空,如果不是沈空还和他贴在一起,几乎以为对方刚才的失态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突然抬手攥住沈空的领子,将他向下拽去:“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醒,沈空心口不由得微微一震,但是下一秒,韩隶却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他。”
沈空松了口气,他用安抚的语气说道:“是的,我不是,所以韩总能放开我了吗?”
韩隶摇了摇头:“不行。”
喝醉后的韩隶格外难搞,沈空又不能确定他醒来之后会不会记得现在的状态,也不敢动手强行将他制服,所以两人只好大眼瞪小眼地僵在了原处。
过了许久,韩隶又缓缓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他。”
沈空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只听韩隶幅度微小地动了动唇,喃喃地继续道:
“可是……如果你不是……”
他的声音很微弱,如果不是沈空靠的足够近,根本没法捕捉到他喉间模糊的字眼:“……那我为什么忘不掉你呢?”
沈空心口突然一窒,不知道为何,那双凝视着自己的漆黑眼眸中坦荡而真诚的疑惑令他感到无法直视。
他抬手蒙住韩隶的双眼。
对方眨眼时毛茸茸的睫毛擦过掌心时轻柔微痒的触感令沈空有些心烦意乱。
还没有等他想好下一步做些什么,韩隶就伸手扯下了沈空蒙在他眼上的手掌,然后拽着他的衣领用力向下,抬起头吻了过去。
沈空愣了愣,在紧要关头向后撑起了身子,勉强地避了开来。
韩隶冰冷的唇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他的眼珠里瞬间蒙上了一层阴戾的攻击性,仿佛带着种不见血不罢休的狠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躲什么躲。”
沈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韩隶的瞳孔深处仿佛浸着一点彻骨的痛意,犹如受伤后偏激的野兽般,咬住什么就不愿意放口:“你一直在躲,只要我稍稍靠近一点,你就离开——不管是你的本人还是你的幻觉,就连梦里都是这样,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
——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现的好。
突然,他顿住了。
沈空面色莫测,琥珀色的瞳孔迫真犹如一面毫无个人感情色彩的镜子,清清楚楚地倒映出韩隶的面孔。
韩隶的喉结缓缓地上下动了动,语气突然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不行。”
他定定地注视着沈空:“我不愿意。”
沈空突然俯下身来,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碰了碰。
韩隶先是一怔,然后猛烈地地迎了上去,犹如久旱逢甘霖似的贴了上去,沈空温热的手掌托住了他的后颈,灵巧的手指在他的脖颈上轻轻一按。
他瞬间昏了过去。
沈空有垂下眼眸,凝视着安睡在他掌中的韩隶,然后缓缓将他的头颅放置于枕上。
韩隶的双眼无知无觉的闭着,额发凌乱地散下,让他看上去似乎有种白日缺少的脆弱和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