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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7节
    宁辰颔首,拎着两坛酒朝前走去。
    皇城东南方向,两人一路前行,前方不远,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中,玄墨带着宁辰走来。
    推开院门,院中,一位看上去有些秀气的妇人正在忙碌,待看到走来的两人后,神色明显一怔。
    “这是十三殿下,九幽王的弟子。”玄墨开口介绍道。
    妇人闻言,面露惊色,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行礼道,“拜见十三殿下。”
    宁辰上前,扶起妇人,微笑道,“大嫂不必见外,我不请自来,是我打扰了。”
    “十三殿下言重。”妇人起身,道。
    “你继续去忙吧,我来招待十三殿下。”玄墨看向妇人,开口道。
    “嗯。”
    妇人点头,再度一礼,旋即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
    “十三殿下,寒舍简陋,请多担待。”玄墨正色道。
    “再奢华的地方,不能和珍惜的人在一起,也不过是冰冷的摆设而已,玄墨大哥这里虽然简陋,却有着大嫂这样贤惠的妻子陪伴,胜过任何王宫圣殿。”宁辰面露感慨之色,道。
    玄墨听过前者的话,神色微微诧异,这些话,可不像皇权贵胄能说出来的。
    看来,他对九幽王这位弟子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殿下,请里面请。”玄墨开口道。
    宁辰点头,迈步朝着屋中走去。
    简单的屋子,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就和寻常百姓没有两样,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位禁军统领的家。
    妇人端着热茶进屋,分别给两人倒上,轻声道,“家中没有太好的茶,希望十三殿下不要嫌弃。”
    宁辰双手接过茶,微笑道,“大嫂,你真的不必这么客气,我这个皇子身份,得来侥幸,不值一提。”
    一旁,玄墨将卸下的重甲放置到不远处的桌案上,旋即走回茶桌前,开口道,“殿下这些日子应该一直忙着接待皇族的权贵,按道理说,应该没有时间出府才是。”
    “喝了好几天的贡茶,腻了,所以出来找玄墨大哥喝点酒。”宁辰笑道。
    玄墨沉默下来,道,“殿下,方才在众多将士前,末将没有多说,现在就我们两人,我便不再藏着掖着,若殿下来此是为了拉拢末将,殿下可能要白跑一趟了,皇族争斗,我没有兴趣,也不想陷身其中。”
    宁辰闻言,轻轻一笑,道,“玄墨大哥可知,这些话,我这么多天说了多少遍吗?”
    玄墨听过,眉头轻皱,什么意思?
    “玄墨大哥认为,我师尊在天魔皇族的地位如何?”宁辰笑着问道。
    “虽然皇族宗亲一再阻碍,但是九幽王两次出手所表现出的实力,足以震慑整个天魔皇族,除了三位魔皇,如今九幽王的威严和地位,无人可及。”玄墨如实道。
    “那身为九幽王的弟子,玄墨大哥认为,我的地位,又该如何?”宁辰继续问道。
    “除却三位太子,殿下当为众位皇子皇女之首。”玄墨应道。
    宁辰听着前者的回答,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道,“我不是皇族嫡系血脉,魔皇之位,绝对不可能由我来继承,而我师尊的地位,又足以保我在整个天魔皇族的安危,玄墨大哥认为,我还需要四处拉拢支持者吗?”
    说到这里,宁辰看着眼前人,微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我不是三位太子,要尽力壮大自己的势力来博取继承大统的机会,我也不是其他皇子皇女,地位不足,必须想办法自保,我只是一位身份特殊的外人,拉拢支持者,毫无意义。”
    玄墨沉默,十三殿下的话,确是如此,是他多想了吗?
    “玄墨大哥掌握禁军调遣,身份确实敏感,有此疑虑也属正常,不过,玄墨大哥这一次是真的多想了,我来,就是想找个人喝酒,仅此而已。”宁辰神色平静道。
    玄墨静静听过前者的话,站起身,郑重行了一礼,道,“方才是末将小人之心了,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玄墨大哥不必客气,先前初入皇城时,我便觉得玄墨大哥是一个值得深交之人,所以,今日才会前来。这些天一直面对皇亲贵胄,实在有些厌烦,来此,只求酣畅一醉。”宁辰轻声道。
    玄墨看了一眼桌旁的两坛酒,开口道,“殿下,你带来的酒,我喝不习惯。”
    “哦?”
    宁辰不解道,“莫非玄墨大哥这里还藏有其他好酒不成?”
    “男儿当喝行军酒!”
    玄墨说了一句,左手抬起,一股强悍的吸力爆发,顿时,不远处桌案下方,木格打开,一坛坛泥封的烈酒出现,浓郁酒气,扑面而来。
    看到桌案下方的十数坛烈酒,宁辰脸上渐渐露出笑容,道,“拿两坛水酒,换这么多上好的行军酒,此行,值得了!”
    房屋前,妇人看到这一幕,默默地退了下去,没有打扰两人。
    第1056章 可怜白发生
    皎月升,夜微凉,三皇城东南方向,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中,灯火通明,酒香四溢。
    烈性逼人的行军酒,喝入喉中,火辣辣的灼烧感传来,让人沉醉。
    酒过三巡,酒不醉人人自醉,两人性格迥异,年龄亦相差巨大,却是离奇地坐在一起酣畅痛饮。
    一向心机深沉的宁辰,这一次,没有再耍什么心机,一坛又一坛烈酒喝进肚中,体会着逼人的灼热感,一身疲惫反而减少许多。
    玄墨看着眼前年轻人,心态和看法也都渐渐发生改变,第一次见面,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一般,因为,他看不懂他。
    能将心思完全隐藏的年轻人,可见其心机是何等可怕,直觉告诉他,九幽王的这个弟子,很不简单。
    他在三皇城驻守了太久,见识过的年轻天骄数不胜数,对于这些外表平易近人,内心却是深沉似海的权贵,他一直都没有任何好感。
    初见此子,他同样是这样的感觉,不过,因为九幽王的关系,他还是多有保留。
    今日再见,此子拿着两坛酒找他喝酒,他对这位年轻人的印象更加不好,数百年来,已不止一位皇子前来拉拢过他,手段各有不同,但是,最后的目的都是一样。
    他手握禁军,掌管着三皇城的安危,对于各位皇子来说,是一争大统有力的筹码,他不喜欢黄泉争斗,并不代表他不懂这些。
    所以,面对九幽王的这位弟子,他不愿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子简单几句话,便否认并打消了他的顾虑。
    一位身份尊贵,却没有继承大统资格的皇子,何需拉拢他这位禁军统领。
    他来找他,只是为了喝酒。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烈酒灼心,酒意冲脑,宁辰目光看着窗外夜景,轻声低吟道。
    一生争斗,渐成追忆,年少时,带兵守护大夏,浴血征战,十年戎马,守护下他珍惜的一位位亲友。
    青年时,神明降世,神州浩劫,生死存亡之际,他不得不舍弃一切,以五百寿元向天借得百年根基,力抗神威,送神归天。
    壮年时,五域合并,乱世纷争,天府入侵,唇亡齿寒,为防神州再度遭劫,他唯有提剑再战,护下界内安危。
    中年时,他远走天外天,为寻复活鬼女之法,战踏仙,斗千骄,得不死神树与瑶池水。
    百年时,白发满头,不死蟠桃树开花结果,鬼女复活,天罚之下,他的一生,也随之结束。
    只是,鬼女又一次救了他,强行将他从鬼门关拉回,再续一世。
    这一世,他的路,又将怎样去走?
    酒水一口又口灌入腹中,宁辰眸中几分迷茫,或有一日,醉生梦死醒来,一切回归少年时,那时,风华正茂,敢折天颜。
    可怜白发生,可怜白发生!
    百年,他早该老了。
    一旁,玄墨听着身边年轻人口中的呢喃声,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抹莫名的苍凉。
    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是人间将军的写照,此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叹。
    玄墨目光看向身边之人,许久,眸子微微缩起。
    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一头长发竟然已全白了。
    百族中,非是没有白发的种族,所以,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些。
    但是,不论他天魔一族,还是人族,像此子这个年纪和境界,绝不会年少白发。
    三皇城中,众人皆传言,十三皇子是来自人间的魔,因吞噬了一位王族天魔,所以才会拥有王族血脉。
    注视许久,玄墨轻轻一叹,看来,九幽王的这位弟子,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过去。
    “玄墨大哥,有朝一日,若沙场相见,我不会对你留手。”
    一口烈酒入喉,宁辰突然开口,语气出奇地认真道。
    玄墨闻言,神色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宁辰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继续默默饮酒。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如今原始魔境和天外天的通道已经开启,虽然有燕亲王前辈和那位神秘的老人出手震慑了鳞皇和第一批百族强者,但是,原始魔境和人族之间,早晚都会有一战。
    这是上古时代遗留的一战,无法避免,原始魔域的百族,不会放弃这个争夺更多资源的机会,尤其是拥有三位魔皇的天魔一族,恐怕从上古时代开始,就没有放弃君临天下的野心。
    “殿下,有一句话末将想奉劝你。”玄墨沉声说道。
    “玄墨大哥尽言无妨。”宁辰微笑道。
    “皇权争斗,一向是不见刀兵的战场,甚至比战场还要残酷,殿下若无心于此,最好不要被卷入其中。”玄墨正色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
    宁辰默默灌了一口酒,道,“身在此位,怎么可能洁身自好,玄墨大哥可知晓,这数日以来,一共多少皇室权贵前来九幽王府?”
    “殿下的师尊是九幽王,殿下若执意不参与皇权争斗,谁敢强迫殿下?”玄墨凝声道。
    “大太子,三太子,七太子,还有众位皇子,哪一个不是三皇的子嗣,我不愿争,并不代表我就能孑身于外,好了,玄墨大哥,我们今天只喝酒,不谈政事。”
    宁辰伸出酒坛,微笑道。
    玄墨点头,拿着酒坛撞了一下,不再多言,仰头喝酒。
    夜色,越来越深,两人身边,空下来的酒坛一坛接一坛,堆积成小山。
    妇人走来,为油灯添上新油,旋即默默离开,没有打扰两人。
    月正当中时,玄墨半躺门前,呼呼睡去,未用修为抵挡酒劲,即便王者修为的禁军大统领也难挡行军酒的猛烈酒劲。
    宁辰将最后一坛酒饮尽,旋即将酒坛放到一边,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