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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说着,她就要从床上下来。
    贺时霆听到动静,回身把她摁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天气凉,没穿外衣下来乱晃什么。”
    楚楚微怔,她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动。
    从没有人在乎过她会不会着凉。
    只有贺时霆。
    贺时霆方才把谨和赶出去了,这会儿只能自己给楚楚拿衣裳。
    他打开衣橱,背对着楚楚挑衣裳,衣裳没挑好,突然开口道:“那些香囊我要没收,你得给我重新做一个。”
    他这霸道得没边了,无缘无故把人家的香囊都要走,还要人家再给他做一个。
    楚楚却不觉得哪里不对,她欣然同意,“好。您喜欢什么样的?”
    贺时霆喜欢她特意为他做的。
    当然,这话他没有说。
    “随你。”他在衣橱中巡视了一圈,问:“想要哪件?”
    楚楚坐在床上,指了一身烟蓝折枝花卉的衣裙,被贺时霆否了。
    “太薄了。”
    这会儿太阳还没出全乎,自然有些冷,过会儿就热了。不过贺时霆嫌薄,楚楚就没有坚持。
    他选了套霞绯瑞锦花绣灵蝶的裙子,那裙子花团锦簇的,上面还缀了五色宝石,光华璨璨。
    楚楚的眼睛被晃到了,她试图拒绝,“侯爷……”
    贺时霆不给她反抗的机会,肯定道:“就这身。”
    楚楚只好接过衣裳,她闷闷地对贺时霆道:“那您先出去吧。”
    贺时霆看着她委屈又顺从的小表情,眼里闪过笑意,退了出去,顺便把谨和叫进去帮她。
    谨和帮着楚楚把样式有些复杂的衣裳穿好。
    这身衣裙太过华贵,若穿的人样貌略次一等,就会被衣裳压住,显得人黯然失色,俗不可耐。不过楚楚生得明眸皓齿,月貌花容,丝毫没有这个问题,反而被衬得越发的明媚娇妩。
    楚楚今日醒得晚,换好衣裳,简单洗漱完,披散着头发就被贺时霆带去用早膳了。
    她刚坐下,喝了口粥,忽然想起贺时霆还没去早朝。
    这会儿太阳都出来了。
    她匆忙咽下那口粥,还未开口,嘴里就被塞了一个晶莹剔透,已经被晾凉了的小汤包。
    楚楚努力嚼完嘴里的小汤包,躲过贺时霆再一次恶趣味的喂食。
    “侯爷,早朝!”她急得蹙眉。
    贺时霆往她嘴里喂了一勺嫩豆花,“不会迟到,你只管吃你的。”
    他方才没走,一直在楚楚房里等她睡醒。那时他已经算过时辰了。
    若他和往常一般坐马车,肯定会来及,可他若用上轻功,从这里到宫中只需一炷香,时间很宽裕。
    楚楚不知道他的速度能这么快,生怕误了他上朝,早饭吃得很匆忙,比平日的速度快了许多。
    贺时霆看得直皱眉,抢过她的勺子,“慢点吃。”
    楚楚干脆不吃了,她坐在那里拉了拉贺时霆的衣袖,“我吃饱了,您快走吧。”
    贺时霆往她嘴里又塞了个汤包,不紧不慢地哄着她吃完饭。
    他领着楚楚回了趟她房里,道:“先把那些香囊给我。”
    楚楚怕浪费时间,小跑着去拿自己的针线筐,里面堆着十几个花花绿绿的香囊。
    贺时霆从里面取了块布,把楚楚做好的香囊一个个捡出来,用布包好,“以后做好的香囊只能给我。”
    楚楚点头,“好。”
    “再给我做一个,现在就做。”
    “好。”
    楚楚什么都答应了,贺时霆还是没走——他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贺时霆坐在楚楚身边,看她穿针,又搜寻了一遍她的针线筐。
    一开始没翻出什么东西,后来他翻开最下层的垫布,那底下竟叠着一条黑金色腰带。
    腰带上绣狮虎纹,以青墨玉双色玉装饰,针脚细密平整,看得出做的人费了很多心思。
    不会是给她李大哥的……
    贺时霆脸色发黑,用两只手指夹出那条腰带,“做给谁的?”
    楚楚没想到他把这个翻出来了。她当日被贺时霆笑得心里莫名悸动,没敢把腰带给他,回来就一直偷偷藏着。
    今天被他一问,想起当时的心情,楚楚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这副样子,明显是心虚。
    腰带难道真是做给李耀的?
    贺时霆眉眼一沉,隐隐散着些绿光,气得手上忍不住用力。
    那腰带上的墨玉险些被他捏变形。
    楚楚抿着唇,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被揉得皱巴巴的腰带,“您还给我。”
    贺时霆沉着脸,“不还。”
    不管她是做给谁的,到他手里就是他的了。那些香囊他尚且不肯让她给别人,何况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做的腰带。
    楚楚见他不还,垂着头小声嘀咕,“不还就不还,本来就是做给您的,可您别捏坏了呀。”
    她的声音很小,不过贺时霆五感灵敏,听得一清二楚。
    “你再说一遍。”他凤眼微眯,“这不是做给李耀的?”
    楚楚茫然地看着他,“关李大哥什么事?”
    是做给他的。
    贺时霆薄唇勾起,很快又压下,“什么时候做的,怎么不给我?”
    楚楚不说话。
    她垂着头在自己的筐里找颜色适合的布料,不理贺时霆。
    连催他去上朝都不催了。
    贺时霆见她不说话,拿走她手里那块松绿色的布,“别用这个颜色。”
    楚楚好好地挑着布,被他扰乱了,抿着唇瞪了他一眼,脸上是未褪尽的绯红。
    贺时霆耳根也有些泛红,他把手里的腰带递还给楚楚,故作平淡道,“帮我把腰带系上。”
    楚楚接过来,有些迟疑地看看手上的黑金腰带,又看看贺时霆身上的紫色官服。
    她劝道:“您穿的衣裳是紫色的。”和这条腰带完全不搭。
    “我知道。”贺时霆道:“快帮我系。”
    楚楚只好帮他系腰带。她没帮别人做过这种事,手脚有些笨拙。
    乖巧的小姑娘就这么在贺时霆腰间忙忙碌碌的,绵软的手心时不时不小心地蹭过贺时霆腰间,柔柔的呼吸打在他身上。
    贺时霆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弄好了,楚楚看了一眼成果,觉得非常不协调。
    “侯爷,要不您还是系原先那条吧。”
    贺时霆清了清嗓子,说话时嗓音还是有些低哑,“就这样,我走了。”
    楚楚送他出去,还没送到门口,就被迫停下脚步。
    外面起了一阵风,贺时霆不愿楚楚出去吹风,把她按坐到梳妆台前,唤谨和进来给她梳头,自己转身走了。
    一阵清风从窗口卷入,把楚楚桌上的一张纸卷到贺时霆脚下。
    纸上抄录了贺时霆昨日作的诗,字迹勉强算得上娟秀。
    他的心跳得略快,捏着那张纸往外走。
    楚楚急忙拦在他面前,“您做什么呀?”
    这首诗是她托谨和姐姐帮她抄录的,她刚弄明白这首诗是什么意思,记住上面的字怎么写。
    贺时霆拿走了,以后她忘了可怎么办。
    见她那样焦急,思及昨日她很崇敬那些书生,贺时霆眼里略过沉思。
    他顿了顿,问她:“喜欢诗书?”
    楚楚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其实她很喜欢,不仅喜欢诗书,什么书她都喜欢。
    五六岁的时候,她的弟弟还未出生,她爹也还没瘸,那时她上过学堂,学过几个字。后来她没机会再读书识字,唯一拥有的那本书也被弟弟撕掉。
    当时她还不懂弟弟和自己有多不一样,书被撕了,哭着打了弟弟的手一下,被爹娘追着扇了好几巴掌。
    “反了你了,还敢动手打你弟弟?你一个小贱骨头,哪里配读书识字!”
    被骂得多了,楚楚听到有人问自己喜不喜欢读书的时候,下意识地不敢承认。
    她的眼里明明有渴求。
    贺时霆摸摸她的头发,哄道:“乖孩子不能骗人,你真的不喜欢吗?”
    楚楚很依赖贺时霆,她咬着牙纠结了会,最终还是承认道:“喜欢的。”
    可她有点丧气,“不过我不识字。”
    贺时霆心疼,“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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