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彼此的呼吸都合在了一起。
江峙低头与她四目相对,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顿,闪过一丝怔愣。
装什么走肾达人,还不是纯情小处男一个。
沈都清嘴角勾了下,人已经飞快从他面前撤离,握住他缠着纱布的左手到另一边去了。
——她故意的。
江峙反应过来,后槽牙磨得咔咔响。
左手抓紧猛地一用力,将正准备旋转的沈都清一下子带过来。
沈都清低呼一声,身体转了一圈后失去平衡,直接向后下了个90度的腰。
江峙手臂在她背后一托,低头看着她。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下腰的高难度舞蹈姿势,停在原地。
很快四面八方便发出了“喔噢~”的起哄声。
此刻,沈都清的所有重心都落在江峙的右手,他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摔下去;或者他再往下一些,就能为所欲为地亲死她。
沈都清眨巴眨巴眼睛。
好像玩过火了。
“扶朕起来。”她假装感受不到江峙眼神的温度。
江峙不动,盯着她的眼睛:“我说没说过,你再勾引我,我就亲死你。”
沈都清忏悔,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不该撩他。
刚才大概是鬼迷心窍吧。
“我有勾引你吗?”她装傻,“动作都是跟着老师做的。”
“老师有这样投怀送抱?”江峙反问。
沈都清舔了舔嘴唇:“首先这不是投怀送抱,其次现在这样是因为你拽我。”
江峙把她的不认账还了回去:“我有拽你吗?”
别人已经跟着领舞老师跳完了两个动作,他们俩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吵了起来。
江峙似乎不觉手酸,也不怕被人发现。
他既不往下亲,也不放开她,就那样半抱着,让她上不来也下不去。
沈都清腰再软,这样吊在半空也不舒服。
她都能察觉到周围聚集过来的目光,台上还有校领导,随便往下看一眼就会发现他们。
忽然她灵机一动:“薛老师来了。”
江峙没有上当,头都没回一下:“你这个女骗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沈都清被他说的有点想笑。
她什么时候骗人了?
哦,刚才那句是骗他了没错,但那不是为了自救嘛,怎么就到了“嘴里没一句实话”的程度了?
而且他这个控诉的语气,真的是有点……可爱。
沈都清往江峙背后看了一眼,又说:“薛老师来了。”
顿时,江峙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当着警察面在派出所偷东西的小偷——充满了鄙视。
“这次是真的……”沈都清尴尬地对上薛平复杂的目光,在这一刻体会到“狼来了”的悲伤。
没等江峙说什么,薛平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咳咳!”
沈都清试图起身,江峙这才把她扶了起来。
薛平一脸欲言又止,给了江峙一个不明显的警告眼神:干嘛呢干嘛呢,你这个老鼠屎带坏我的种子选手!
开口却十分委婉,毕竟要顾忌到女孩子的脸皮:“这是华尔兹,不是探戈,动作不用那么激烈哈。”
沈都清有一种偷情被当场逮到的感觉,摸摸鼻子,继续跟上领舞老师的动作。
后面她就老实多了。
只是在做两个人双手交握左右绕圈的动作时,许是刚才的“探戈”让气氛变了调,她也和其他女生一样,感觉到了些微尴尬。
把眼神撇得远远的,不和江峙有眼神交流。
江峙的目光却全程都黏在她身上。
沈都清此刻非常赞同某位男同学的话:这到底是哪个领导一拍屁股想出来的主意?
大家幻想中的你搂我我搂你的亲密姿势并没有出现,这个舞蹈比想象中简单得多,跟小学生过家家似的。不过课间操结束,涌向教学楼的人流中,依然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讨论声。
“可以啊你,刚才跟沈霏霏一块跳的?”有个男生暧昧地撞了撞高扬波。
后者一脸“这有什么,小case啦”。
“你跟江峙真行,姐妹花俩都被你们糟蹋了,一点机会都不用给我们留。”
高扬波一巴掌拍回去:“还想惦记谁呢你!”
江峙迈着懒懒散散的步子,右手扯了扯左手的纱布。
刚才又用了力,还出了汗,好在没出血。
“我还以为真跳华尔兹呢,结果啥玩意啊,太无聊了。”高扬波不满。
“那是你无聊。”蒋柏舟说。
“咋的,看来你们都跳得很开心啊?”高扬波哼哼地问江峙,“你无聊吗?”
目睹了“探戈”现场的蒋柏舟替他道:“他当然不无聊,你问的废话。”
“他又没告诉你,你怎么知道他不无聊?就这破舞跟谁跳都无聊。”高扬波不知为何对这个问题很有胜负欲,执着地又去问江峙,“你是不是也觉得无聊?”
“不觉得。”江峙给他一个“你白痴吗”的轻蔑眼神,“很有趣。”
高扬波:“……”
果然问的是废话。
新形式的课间操极大地提高了大家的积极性,缺操的情况得到显著改善。
尤其是某位江姓刺儿头,平常一到课间操十次有八次不见人,现在次次到场,并且跳完一遍还想跳第二遍。
沈都清发现,她和江峙之间的冷战,因为这个迷之课间操,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这家伙又恢复了之前嘚瑟荡漾的状态,有事没事就来撩她一把,并且对她扎头发的方式严加约束,具体表现为:不允许她用皮筋,只能用他的发带。
沈都清抗争过两次,他不耐烦了就直接上手把她的皮筋捋下来,暴力破坏。
沈都清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且幼稚,好像戴了他的发带以后就是他的人了似的。
不过看他最近表现好,都有乖乖听课,决定不和他计较。
就当做奖励吧。
江峙就喜欢看她用自己的发带束头发。
他喜欢她身上有他的“烙印”。
联赛的南区比赛和全国挑战赛都在年后,暂时不用训练,他一天给沈都清一条新的,让她换着戴。
乐此不疲。
每次到了重大考试之前的冲刺阶段,时间就过得很快。
紧张的复习生活中,课间操反而成了一种解压方式。
沈都清埋头复习,江峙仍然对五三的兴趣大过一切,每天懒懒散散地做题,一道一道地磕。
他的基础太烂,某天午休时,沈都清计划着寒假把高一以来的知识点浓缩整理出来,给他补补课。
好在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可以有许多可能性。
这一个学期好像发生了许多事,她和江峙莫名其妙地从死对头的状态和解。
半年之前她还在琢磨要怎么报复他,报被鹅追之仇。
现在,竟然在煞费苦心地引导他学习。
沈都清睁开眼睛,旁边,江峙正趴在他的羊毛垫子上睡觉。
教室里很安静,朔风被阻隔在窗外。
芳姨在沈家做事快二十年了,心善又本分,林念君和沈岩对她很信任,虽然是佣人的身份,但和家人也没什么两样。
家里的许多事情都是她在打点,采购、缴费、亦或是工人的酬劳结算,许多需要用钱的地方都要经过她的手,帐一向记得明明白白。
她发现钱柜里少钱,不过短短几天的事。
一周前她刚刚清点过,所以丢钱的时间可以锁定在这一周内。但不妙的是,这一个星期,家里根本没来过外人,两个司机也是一直宿在外面工人房间,从来不进内门。
小区的安保一向严格,进门要经过层层排查,家里的报警装置也从未有过发生异样。
也就是说,极大可能是内贼。
芳姨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林念君。她是特地趁两个孩子早晨出发去了学校,才说的。
芳姨的丈夫是个老实本分的普通工人,家里有一个儿子已经成家,当初考上大学时沈家给了一笔不小的奖励,现在的工作是沈岩安排的,结婚也给了一笔颇丰厚的红包,说是有恩也不为过。
老实说,出了这种事,第一个会被怀疑的,就是芳姨了。
芳姨一方面无法自证清白,一方面又深知除了自己,只可能是两位小姐,忧虑不已。
“都清小姐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她花钱一向有数,前几天还给您送了一件披肩,不像会缺钱。霏霏小姐胆子小,最近也没添过什么贵重东西,她也不可能……”芳姨叹了一声。
说来说去,谁都不像,可钱总不会自己长了翅膀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