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嘉许说：“等下，你帮我把星星送回去，家里还是学校都行。”
    沈星梨首先站出来反对：“不行，我不走！”
    言嘉许脸色冷了冷，“怎么又不听话？我这不用你照顾，没床没被子，你在这不方便。”
    沈星梨说：“我能睡沙发，再跟护士借一床被子。这是vip病房，有陪床设备的。”
    言嘉许扭不过沈星梨，只得任她。
    沈星梨也好声好气地说：“我想在这陪你嘛，我在这你肯定感觉也不一样啊。”
    言嘉许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几天家里、公司的事情太多。奶奶走了，她也难过，他情绪不好，没顾得上她，现在又他妈没用的住到医院来了，肯定把她吓坏了。
    一股说不上来的悲伤弥漫心头。
    似乎，他也只有她了。
    于是说：“那去洗漱吧，早点睡。”
    沈星梨在洗手间捣鼓了半天，出来护士已经给言嘉许换过了药，灯也关了大部分，只留下两个小的照亮用。
    一室橙黄昏暗。
    沈星梨穿睡衣，赤着脚。怕冷又罩了一件他的大衣。肥肥大大的，把她包裹得很小巫女似的。
    言嘉许侧着身看手机，神情专注，沈星梨走过去的时候都没注意。
    沈星梨凑近了，他手机里正是小时候和奶奶的合影。
    奶奶坐在轮椅上，十几岁的男孩子穿着酷酷的夹克，一脸冷漠地看向镜头，眉眼里又带着一丝倔强。
    沈星梨心撕裂一般地疼。
    言嘉许很快发现，关了手机。
    沈星梨怕影响他情绪，转身回到沙发上躺着，被子，大衣，一股脑儿裹住自己的身体。
    长久的沉默。
    言嘉许试探性地喊她：“星星？”
    沈星梨支支吾吾地回应，带着哭腔：“干什么呀？”
    言嘉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四目对视。
    言嘉许艰难地拍了拍身边的床单，道：“过来，我抱抱。”沈星梨按耐不住，跑到他病床上。也不太敢靠近，只沾了床边的一小条。
    言嘉许手放她肚子上，想把她往自己身上勾一勾，她却不肯了。
    沈星梨擦掉眼泪：“你想她吗？”
    “嗯。”他哑声。
    “我也好想奶奶呀。怎么人忽然就没了呢。”
    两个人在黑暗里抱了会儿。
    这是奶奶过世，嘈杂繁复的丧葬，手忙脚乱的生病后，第一次悲伤。
    言嘉许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沈星梨嘴巴凑过去。
    四片嘴唇交触，含吮，摩擦。
    无关情.欲，只是想汲取对方的温暖而已。
    沈星梨想到奶奶的话，不能太出格。
    于是赶紧脱离他的怀抱，回到小沙发上躺着。
    第102章
    隔天早上, 沈星梨挨着床边, 给他喂饭。
    结果被言嘉许勒令赶紧回学校上课去，沈星梨敢怒不敢言，言嘉许指着自己的伤口问：“你又想气我了？”
    沈星梨不想他多操心, 只好听话地回去了。
    不过一下课就赶过来, 比上课点名还勤快。
    一会儿问问他疼不疼，饿不饿？无聊不无聊？
    言嘉许是没有时间无聊的，因为不在公司的近一周，事情堆积的太多了, 虽然谷阳能把内部的大大小的事情都包揽了，但有些事他也做不了主，比如说：广视被收购。
    各项条款。
    其实公司内部也在猜测, 广视走到这一步早就该有个质的飞越了。言嘉许太有钱自然不需要别人来投资。但单单一个小的科技公司，不仅仅需要钱还需要跟多的人脉发展, 那个扶持广视走下去的强者, 不仅要有手段, 人脉，还得有信心，责任心。带着她飞得更高，更远。
    而不是阳启那样的目光狭隘, 只想着短线赚钱的公司。
    研究生期间就不说了。
    言嘉许和他的团队，花了近两年时间来精心打磨广视, 不是为了满足言嘉许个人成者为王的成就感的, 也不是为了在市场昙花一现。
    为此, 他们每一个人都放弃牺牲了很多。
    刘志峰典型的ai工程师，工作繁重到吐，一身的问题。
    高子川是来自父母长辈的期待和压力。
    言嘉许付出的不仅仅是金钱耐心，还有他离开言氏集团中心，背水一战的孤寂。他随时都做着一无所有的准备。
    还有许许多多的广视人。
    ......
    手术后第三天，谷阳带了几个人在病房里开起了会，从上午开到晚上，直到沈星梨放学过来。
    小姑娘看这一屋子的人，脸色沉默。
    没说什么，但也不高兴。
    这边聊得也差不多了，言嘉许交代众人：“你们先按照我说的改，下周三我就回去了。”
    他又看看沈星梨，故意道：“管我的人来了，真不能再开了。”
    一副他不想工作是被逼的模样。
    沈星梨脸色稍稍发烫。
    几个大小伙子揶揄地笑，麻溜收拾东西，鱼贯而出。
    沈星梨埋怨地看他一眼。护士这时进来送药，见沈星梨终于回来了，说：“你总算来了，赶紧管管你哥哥，这是动手术诶，又不是感冒咳嗽挂水，竟然在病房里开起会来。”
    沈星梨澄清：“他是我男朋友。”
    护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转而道：“是男朋友就更该好好管管了。”
    沈星梨：“好的，我会教训他的。”
    这会儿某人倒是乖乖躺床上，一副任君才撷的表情。
    沈星梨在他胳膊上掐了一道，言嘉许痛苦的皱了下眉，扯着她的衣袖求饶。护士看了掩嘴笑，这对情侣真有意思，生个病还不安生，还得配合女朋友的表演。
    *
    十一月份一过，圣诞节很快就来了。
    阳启这边也着急起来。
    广视的言嘉许虽然久不露头，但一切运营还在稳定有序的进行着，并且不断有合作方找上来。
    一个月前，曾有传闻，言氏即将收购广视，现在居然没了声音。当然，除了言氏，不少公司都希望能投资广视，或者有深一度的合作，但是都被谷阳回绝了。
    投资者们知道广视的老板背后有那么大个财团，也就主动放弃了。
    摆明了，广视就是言氏进入ai界的一块儿试验田。
    广视安静了将近半个多月。
    正是这种古怪的安静，让孟晖和潘洋不安。
    孟晖催促潘洋，“赶紧找高子川，要他一个准话。只要高子川松口了，相信他手底下的几个有股份的工程师也都能松口。到时候广视回到言氏也就是半个空壳子。”
    目前做面部识别系统强劲的就是阳启和广视两家，。
    半数核心技术人员出走，相当于掏空言嘉许半个身家。哪怕言氏再有钱，也就是个没文化的土豪。
    重建起来需要时间，这正好给了阳启至少半年的机会来发展，到时候在人脸识别这块儿，广视和阳启就无法同日而语了。
    潘洋打电话给高子川，没人接。消息也没回。
    他疑窦丛生。
    隔天又打了一个，表面上约着去打网球，高子川声色疲惫地拒绝了，声音沙哑道：“不行，最近太忙了。”
    “？？？”潘洋笑问：“忙什么呢？”
    高子川：“最近研发遇上技术瓶颈，嘉许又在住院，困难时期，整个技术组的人都在加班。”
    潘洋觉得高子川的态度与之前有所转变，但是什么转变，又说不出来。
    高子川埋怨道：“嘉许那个少爷脾气，我们也是拿他没办法了。平时好相处，工作上太较真，自己不要命，还拉着我们一群人不要命。”这个臭小子，可真是会折磨人。
    潘洋开玩笑：“不如炒了这个老板。”
    高子川哼笑两声，没直面回应，只道：“能怎么办呢，事儿不还是得做。”
    看高子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潘洋觉得接下来的话在电话里不好说，于是再一次约他见面聊。
    高子川没应，推脱说：“下回吧。”
    挂了电话以后，潘洋和孟晖说起这件事。
    孟晖嗅觉敏锐，“高子川会不会骗你？”
    “不太可能。”潘洋说：“他是一个有梦想的人，又和言嘉许从研究生时期到现在，共事五年。谁能忍受自己的合作伙伴拿自己的梦想去满足私欲？广视回到言氏手里，言嘉许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老板，高子川能有什么前途？本身他在广视的研发中心，就是一个边缘人物。现在走，起码阳启能给他开一个不错的价码，以后从言氏离开，他可就没有风头正盛时值钱了。”
    “高子川想进星云科技那样多元化的企业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但是言嘉许不可能让广视落入星云的手里。”
    这就是潘洋抓住的言嘉许和高子川的矛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