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丝一丝的鱼肚白,天渐渐的亮了起来。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我放掉现在所有被抓的人,但是条件是你立即自尽。第二,我放你走,其他人交给官府,条件是你在决斗中战胜我。”祡叔平轻轻的说:“你不是号称将这些人当做兄弟吗?拯救你兄弟的时候到了。我等你到太阳出来,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做出选择,那么你们都得死。”
“这条件并不公平!”疤瘌脸皱着眉头说:“条件为什么一样?为什么不是所有人死掉我就可以离开?为什么不是我死了,与你挑战胜利的人才有资格离开!”
“这些人是我抓住的,而选择权却在你的手里,所以价码也不相同,难道按你所说对他们就公平吗?”祡叔平冷笑了一声说:“何况我捏死你们犹如杀死一只蚂蚁,我有什么理由公平的对待你?难道你们来劫掠的时候,打算公平的对待我们吗?爱选不选,时间到了我就开始杀人!”
祡叔平懒得再看这疤瘌脸,爬上马车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这是她不想骑马,或是值夜之后偷懒睡觉的地方,并不喜欢被人弄上鲜血,刚才被绞杀的哪一位早就被扔的远远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绑住了双手的土匪们望着商队护卫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恐惧开始蔓延,忍不住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眼看东方灰蓝色的天边已经泛起红色,渴望活下去的土匪们仿佛看见死神离的越来越近,逐渐从窃窃私语变成了哭喊哀嚎,有人开始乒乒的给疤瘌脸磕头。
“李哥哥,你行行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啊……”
“就是啊,打劫是你带着咱们来的,你不能不管我们啊,这帮商人不知道村子里的情况,您不能不知道?”
“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你救救我们吧!我们以后一定会给您立个牌位日日祭奠的啊……”
听着这些匪徒换汤不换药的哀求,祡叔平拽了拽身上盖着的小毯子,真是孽力回转,刚才这疤瘌脸假惺惺的讲了半天不知所谓的圣母话,现在又被自己的手下施加在了他自己身上。
说实话,祡叔平还真觉得挺解气的。
人总是自私的,除了历史上那些数得上名号来的,可以称之为「伟大」的民族英雄们,没有几个人会想用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别人利益的。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哀求,疤瘌脸烦躁的甩了甩手,他面前唯一逃跑的突破口就是祡叔平所处的那辆马车,可是祡叔平钻进车里眯着去了,车外却被她的仆人给结结实实的堵死。
琢磨了半天,疤瘌脸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突破口逃跑,他在南方当过一段时间的土匪,随着庇护他的老匪头离世,他这个武艺并不高绝,还被人发现是个阉货的狗头军师也保不住自己的位置,被人排挤出了组织。本以为来到北方,见处处战乱能借机起事,捞个山大王当当,谁知道刚做第二笔生意就碰到了真·汴梁一霸·祡叔平。
疤瘌脸怨念的看了一眼挡住了他去路的马车,兜兜转转命运最终还是把自己送到了柴家人的面前,谁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因果报应呢。
片刻之后,红彤彤的太阳缓缓的升出了地平线,万丈霞光开始温暖大地,墨池轻轻敲了敲马车壁,祡叔平掀起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太阳说:“我给的时间已经到了。”
听了祡叔平的话,土匪们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声嘶力竭:
“求你了,你选啊,快选啊,你不选我们都得死啊!”
“哥哥,快选啊,死一个人,和死三十人孰重孰轻你不晓得嘛?”
听了这些土匪的催促,疤瘌脸的脸黑的和锅底一样,最终如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好,既然都催着我选,那我就选择挑战吧!”
土匪们万万没想到这疤瘌脸一定都不顾及兄弟情面,呆楞了一下,纷纷开始叫骂了起来:“你是不是傻呀,你打赢了又怎样,伤了人你还能走吗?”
“就是!会不会算账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太自私了,亏我们还把你当大哥恭敬着!”
“叫我们跟着你打劫的时候,管人家叫兄弟,现在遇难了,就像一脚把兄弟踹开,老天爷怎么不长眼,一道雷劈死你呀!”
面对滔滔不绝的骂声,这疤瘌脸一点也不为所动,拱手对祡叔平说:“某不才,学艺不精,还请小娘子赐教,敢问小娘子是否是个信守诺言之人?某不想伤害您,不然我们点到为止如何呀?”
“刀剑无眼,各安天命吧。”祡叔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从车里抽出一根长枪说:“都让开,把营门打开,省着人家回头说咱们欺负他。”
墨池等人笑嘻嘻的推车的推车,清场的清场,而商队的伙计们却忍不住紧张的围在一边,他们也是头一次和东家长时间接触,虽然听说过自己东家在汴梁一向横着走,也见过她骑马打猎,不过这可是生死搏斗,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这时候铁师傅站出来说:“小娘子不要逞强啊,您武功再高,他也是个成年男子,一力破十会,还是让俺老铁代您上场吧!”
“凭什么!”疤瘌脸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嚷嚷道:“人家自己说的条件是和她决斗,你不要破坏规则!”
“欺负人家是个姑娘,年纪还小,你是有理了还是咋着!”商队的伙计都是做生意的一个个伶牙俐齿,打架他们不咋地,骂街估计可以艳压群芳,七嘴八舌的说:“一看就是个孬种!啊呸!”
“行啦行啦,不要吵架……”祡叔平抽出一块手帕把枪仔细的擦拭干净,说:“我可以的,没有这个能耐,我也不可能自母亲离世以后,还能独自稳住柴家,大家以前也不知道我水平如何,今天给大家露一手看看。”
墨池皱了皱鼻子,拽着老铁带着那帮伙计往后退,还不忘揶揄道:“也不知道昨天是谁满腹牢骚和我讲什么公平不公平,今天吃了人家几个栗子就被收买了咋地,小娘子可以的,我们跟着小娘子杀过多少契丹狗你都数不过来,放心吧。”
“我不是吃人家的嘴短,我是受人之过忠人之事好吗?”老铁听了墨池前边的话就开始抱怨了起来,听到墨池说杀契丹狗,忍不住瞪大眼睛,把嘴巴张成了形,半天没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祡叔平已经连接了疤瘌脸三招,没有还手了。
“我已经让了你三招,接下来我可就不气了啊。”祡叔平背着手说,而疤瘌脸并没有什么收手的打算,看准机会猛地照着祡叔平面门劈了下去,祡叔平再次侧身避过说:“下盘不稳,脚步虚浮,发力迟缓,收力拖泥带水,还不珍惜我给你的活命机会,用武器都是欺负你。”
说完,祡叔平矮身一个扫堂腿逼得疤瘌脸跃起躲避,而后用长枪猛地抽击疤瘌脸握刀的手腕,腕骨关节应声而碎,剧痛之下疤瘌脸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刀,转身想跑,而祡叔平蹂身上前,一拳狠狠击打在疤瘌脸的喉咙之上,咽部软骨破碎之后,鲜血开始渐渐灌进他的肺里。
“胜负已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祡叔平居高临下的望着捂着喉咙在地上打滚的疤瘌脸说。
疤瘌挣扎着咳出了几口血,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渐渐的感到了窒息。
“看来你没有什么要说了。”祡叔平点了点头,轻轻的说:“当年我姐姐的鞭子看来是没有把你抽醒,教会你做个人,希望你在最后的时光里,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的罪孽,去地狱里赎罪吧!”
疤瘌脸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露头,就掉进了祡叔平的陷阱了,她当年明明那么小,她竟然还记得!
疤瘌脸的瞳孔开始涣散,往事如走马灯一般闪现,给家族报仇……推翻大晋的愿望……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呢……
祡叔平转过头,走到那群土匪面前,看他们纷纷恐惧的向后退,说:“我想,你们今天应该都学到了人生中非常宝贵的一课——那就是背叛无处不在。以前你们干过什么我不想追究了,毕竟我不是官府,没有权利判人生死。以后,我希望你们心里要有一杆秤,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再做事,不要平白无故当了别人的垫脚石,或是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
这帮土匪琢磨了半天祡叔平的意思,才赫然发现她话里的意思是打算放过大家了,一个个忍不住痛哭流涕再次磕头如捣蒜。
祡叔平命墨池在每个土匪的肩膀上刺了一个字作为标记,对他们说:“你们现在每个人身上都有我柴家的标记,如果被我发现你们其中有一个人再次当了土匪,我会亲自带着军队灭了你们整个村落,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那个刚才还出言不逊的独眼龙现在乖巧的像一条狗一样,带着大家连连磕头说:“多谢活菩萨大恩大德,大人不计小人过!”
一顿恐吓加教育之后,祡叔平将这群土匪放出了营地,对向导铁师傅说,今天辛苦了半夜,还耽误了早上出发的时间,不如继续休息一下,明天再启程怎样呢?
铁师傅皱着眉头回答说:“小娘子的心,比我想象的要软呢。”
“也不是啦,大晋这个样子下去,土匪是杀不完的。”祡叔平小声抱怨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何苦来呢?”
“我不是在嘲讽小娘子不够杀伐果断,而是面对愚民,小娘子愿意教育他们,让他们走上正路,真的是心地善良呢。”
“毕竟只有地基打好了,上面盖的房子才会比较结实啊。”祡叔平再次深深的打了个哈欠说:“这些人就像是地基,而我们是支撑房子的柱子,整个国家是那座房子,我希望这个国家越来越好,而不是因为地基被挖了柱子歪了,就拱手把房子让给契丹人去住了,那才是吃了大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