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周的突围在陈奕钧的接应之下,进行的十分顺利,高行周抛弃了跟随军队的民夫,又将带不走的装备拆散一把火烧掉以后,带着超过大半的军队成功突围。
“将军!”陈奕钧带着他不足二十人的突围军再次与高行周汇合,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几乎是从马上滚落下来,跪在地上热泪盈眶的说:“看到将军脱困,属下打心眼儿里高兴,这是属下之幸也是大晋之幸啊!”
高行周看到陈奕钧也很高兴,下马扶起陈奕钧说:“好小子,这次多亏了你呀!先是搅合的赵延寿心神不宁的,今日又拼死接应,能够成功突围,你陈奕钧当居首功!”
“不敢当将军如此夸奖,”陈奕钧赶紧叉手行礼,十分谦虚的说:“我不算什么,这都是弟兄们用鲜血换来的,他们……”
跟着陈奕钧四处骚扰契丹人的这十几个士兵听了陈奕钧的话,会想起自己突围时候的艰难险阻,景延广的威逼利诱,这半个月来风餐露宿拼死搏杀的辛苦和今日弟兄们一个一个的死亡,纷纷红了眼眶。
“好!好一个「弟兄们鲜血换来的功劳」,不争功又有胆识,大晋国危难关头就是需要你这样的将士啊!”高行周的今日突围也满载血泪,他拍了拍陈奕钧的肩膀,认真的将他身后那几个幸存的士兵挨个认了认,见他们衣衫褴褛,一个个都像个野人,深有感触的说:“困难之中见真情,今天所有人都是英雄,晚上安营扎寨以后,我亲自为你们斟酒庆功!”
陈奕钧带着他的手下齐齐躬身道谢,然后说:“将军,赵延寿那两万队伍是被我们骗走的,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安全。”
听陈奕钧描述了山间废弃坞堡的距离和方位,高行周坐在马上皱着眉头说:“尽管你们杀了契丹不少人,那这也很奇怪呀,赵延寿怎么会带小一半的人去打这么小的地方?”
“我手里有十支郭威将军使用的箭……”陈奕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说:“我把它藏在战场,假装是清理战场时候丢失的,让赵延寿误以为是郭威将军来救……”
高行周虽然并未认真听陈奕钧所说的话,但他能明显的听出陈奕钧话中的破绽,但高行周的脑子里塞满了如何将幸存的队伍平安带回驻地和如何质问景延广作为这件事上面,因此他并未深究陈奕钧闪烁其词之间的真相。
眼看高行周不在追究这件事,陈奕钧的心腹夏翰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比起当了契丹人走狗的赵延寿,此时的陈奕钧和夏翰更盼望着曹彬和柴叔平等人在坞堡里死个透彻,因为陈奕钧不光只是想用曹彬和柴叔平当作诱饵,他们还希望能将骁骑营的军功一并吞噬。
“其他就还好,但那个柴叔平咱们当时真的应该带出来杀掉。”夏翰小声的对陈奕钧说:“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换上女装以后真的是倾国倾城,那么漂亮的女人我看见也走不动道,更别说那些契丹人了,只怕更舍不得杀她。这要是个一般人就算了,她是郭威的女儿,回头再让她活下来反咬咱们一口,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骁骑营那帮小孩是什么人啊?他们是贵族,从小就受「士可杀不可辱」的教育,尤其是女孩子,我看柴叔平对被人逮住这件事认识的挺深刻的,只怕不劳契丹人动手,她就能反手给自己一下子。”陈奕钧摆了摆手说:“再说了,就算他们想要忍辱偷生,也要问问契丹人愿不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即便是柴叔平能够活下来,又有谁愿意听一个残花败柳所讲的话呢?柴叔平的战斗力真的很不错,要是杀了她这骁骑营至少得损失一半的战斗力,根本撑不到将军突围那赵延寿就该回来了。”
听着夏翰和陈奕钧毫无下限的对话,其中一个叫司马南的小校悄声问:“坞堡里那些人说不定还在战斗,我们就不管他们了吗?”
“我们能怎么管啊?现在回去也救不了他们的命。”陈奕钧一脸漠然的说:“青山处处埋忠骨,那地方山清水秀的,就让他们魂归于此不是挺好的吗……”
“我觉得我们这样做有点太不厚道……”司马南的肩膀被陈奕钧捏的生疼,额头上瞬间涌出了大量汗珠子,但嘴巴并不肯服软的说:“他们会死,那不都是我们害的吗……”
陈奕钧迅速的扼住了司马南的喉咙,见这句话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关注,低声威胁说:“司马南,别忘了我们才是一伙的人!”
看陈奕钧的眼中漏出一丝丝凶光,司马南呜咽着从喉咙的缝隙里挤出了一句话问:“陈奕钧,你还是原来那个陈奕钧吗?你能像抛弃一件工具一样抛弃骁骑营,是不是也能像工具一样抛弃我们?几百个兄弟就这样死了,你一将功成万骨枯,踏着大家的鲜血上位,你不是人你是恶鬼!!!”
与此同时,站在坞堡前督战的赵延寿的内心是崩溃的,他自从爬上山近距离的看到坞堡中奋勇杀人的曹彬和柴叔平以后,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坞堡中的士兵是一群面容稚嫩的半大少年,如果别的时候他们拿着武器站在赵延寿面前,赵延寿只会觉得这是一帮小孩子在玩过家家。而这些少年却并不是简单的花架子,他们配合默契进退有度,不光武艺惊人更有大局观和执行力,能看出这些都是经过了严苛训练的孩子,只是看起来和郭威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站在山上的赵延寿同样看到了那一道烟尘从远方袭来,听着坞堡中少年们的欢呼声,赵延寿的心开始慌乱起来,然而扬起了一道烟尘的骑兵队伍并未如少年们想象的那样冲上山,而是如蜻蜓点水一般划过水面,离得老远就绕过的战场跑走了。
从充满希望到变成绝望的速度有多么的快,柴叔平只觉得从天堂落入地狱只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