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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必须留下的人
    桑维翰知道,事情大条了……
    看柴夫人的样子,只怕是不管他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死,可是她病死那是她不幸运,现在自尽而死却是生生的表达出了「被桑维翰逼死」的意思。
    桑维翰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无论是官还是民,都对自己流露出非常愤怒的眼神,柴叔平和柴伯清放声大哭,刘琛光直接昏了过去。
    幸好家里还有两个靠谱的人,魏仁浦和王仁裕带着柴四喜等人把门口的红绸喜字撕下来,然后再把柴夫人和刘琛光抬回家里,最后把柴家的大门重重的关上。
    堵在门口的白家人最先灰溜溜的逃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白家是桑维翰的帮凶,先不问桑维翰能不能向他们兑现当初的承诺,首要任务大概是接下来应该如何在人民群众如汪洋大海一样的愤怒中保护自己。
    白家人早就秀逗了的脑子直到大难临头,才想起来自己不光是桑维翰利用砍向柴夫人的一把大刀,也是桑维翰的替罪羊,只要把罪责都往白家身上一推,凭借官家对桑维翰的倚重,这位宰相八成是毫发无损。
    但是白家可就不一样了,且不说桑维翰会不会为了自己干净把柴家灭口,刘知远和郭威就是为了做面子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什么也别说了……这场豪赌,我们赔光了我们的全部……”白思源的伯父说:“我留下来接受惩罚与愤怒,其他的人分批次快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告诉别人你们心中的目的地。”
    要说这白家也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和老鼠搬家一样,第二天白家大宅就已经是空空荡荡,只剩下白思源的伯父独自坐在主屋。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剑,默默等待是否有金吾卫来闯进自己大门,他存着一番侥幸心理但并不想死,如果没人找他,那他还可以侥幸活下去。
    “娘她原来早就算好了,昨天那么笃定说要我出嫁,今天还说她也会走……”柴伯清一边哭一边烧着纸钱说:“我不能嫁人,我要守着母亲……”
    “姐,你必须嫁。这是母亲用命给我们争出的活路,你忍心看母亲的生命白白流逝吗?你当时怎么和我说的,如果有人用你的生命威胁我,你宁愿死也不要我屈服,母亲也是这么想的!”柴叔平咬着牙说:“不然,我们在汴梁呆一天,桑相公他们就能用我们来牵制刘相公和爹爹一天。”
    “娘都死了,我们还管他干嘛?如果不是他冷酷无情,娘根本不会死!我恨他!我恨他!!”柴伯清的脸被憋的通红,从喉咙里生生挤出了声音。
    高保融看着柴伯清穿着一身白衣,浑身颤抖的背影,心被揪的一阵一阵的疼,他的小媳妇儿明明还没有长大成人,却要无端遭受这样的苦痛,忍不住用手轻轻抚住柴伯清的消瘦的肩膀,小声安慰她:“我们不走,我们不走,我和你一起守着娘……”
    “我也恨他啊,姐姐……”柴叔平撇了一眼跑出来添乱撒狗粮的高保融,非常坚定的说:“相信娘也恨他,不过娘宁可死,也绝不向桑相公屈服,我们绝不能堕了娘的名声,我们绝不能让桑维翰如愿以偿!娘为什么不屈服,她相信爹不来救我们的理由,你知道的北方的契丹人磨刀霍霍,一旦他们南下一路打草谷,砍杀中原手无寸铁的百姓和砍瓜切菜一样。我不知道爹心里怎么想,但我坚信他和刘相公在北方拼死也要挡住契丹人的脚步。”
    柴伯清的嘴巴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柴叔平继续说:
    “姐,如果我们都死了,后世会说我们不畏强权,满门忠烈。但是,现在只有娘死了,如果我们屈服了,后世会怎么嘲讽柴夫人教育自己失败呢?况且你也要为姐夫想一想,你不肯走姐夫有情有义怎么可能抛下你离开?而姐夫身为南平世子,他在汴梁一天就危险一天,难道你希望石敬瑭用世子来威胁他的父母吗?”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可是我做不到啊……”柴伯清哭着身体摇摇晃晃,高保融顾不得他人的眼光强硬的把柴伯清揽在自己的怀里,柴伯清忍不住蜷缩进高保融的怀抱里汲取温暖,哭着呜咽:“我做不到啊……”
    “你可以的,姐姐!你一定可以的!”柴叔平的眼睛一片血红,有火焰在她心里压抑的燃烧:“母亲牺牲自己的生命为我们铺路,姐姐你要负责忍受责骂、内疚、不安,甚至以后公婆的冷眼、历史的骂名,毅然决然的从母亲的灵堂出嫁。你出嫁不是为了你自己能苟活于世,是为了将姐夫、嫂子和咱们的小侄子带出汴梁。有娘才有家,我们的家已经散了,我们只能走各自不同的路!我也有自己要走的路,那就是负责留守在汴梁,将母亲的后事办漂亮。”
    “母亲说要我带着你一起走!”柴伯清一下拉住柴叔平的手说:“观音保,我们一起走,长姐如母我会好好的照顾你。”
    “桑维翰不会让我们都走的。他只会放你的出嫁队伍出城”柴叔平摇了摇头说:“我年纪小,回头要负责走在母亲出殡队伍的前头摔碗撒钱,大家都见过我,这个位置又太显眼,换人太容易被发现了。嫂子因为有孕在身之前又晕倒,她坐轿子里面没有人会质疑的,小侄子跟本没有人见过,把他奶娘的孩子留下来大小刚好。所以,我的任务除了母亲的后事还要伪造嫂子和我同在的假象,并且守住母亲的产业,一个一个的报复这些祸害我们的人。”
    “可是……观音保……”柴伯清紧紧抓着柴叔平的手说:“我才是长姐啊,我怎么能把你独自一人留在这么危险的汴梁……”
    “姐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只能尽量保证最成功的方法。”柴叔平冷静的说:“如果桑维翰真的不再在意我们家,那么我随时可以走,王相公和魏先生不会不管我的。嫂子和侄子是哥哥的命门,她们比我重要的多,我们没有机会去试探桑维翰的决心,因为只有一次逃离的机会。”
    “可是……可是……”柴伯清着急的说:“桑维翰发现嫂子走了,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您不用担心,我准备出仕了。”就在柴叔平和柴伯清就桑维翰这个问题相对无言的时候,王仁裕突然插了一句说:“我王某虽不才,但也绝不允许有桑维翰这样的东西存在于天地之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也休想动我学生半根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