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人都是没得选择的,这一点,虽然我才十几岁却已经透彻地感受到了。
过去的我或许还幻想着被拯救,可现在我早已不做这样天真的梦。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真正的救得了我。
第二天我靠着门醒来,房间里面依然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我拖着残破的身体艰难地爬起来,看到了镜子中的脸庞。
镜子中的这张脸除了一夜疲惫所留下的苍白之色,眼眸怯怯,楚楚动人,唇瓣微干,裂纹如花。
然后,我看到了波颈间那青青紫紫的罪恶印记,我的手掌轻扶,镜面碎裂在脚边。我麻木地踩着玻璃渣走出房门,耀眼的光刺得我半响睁不开眼。
托着疲惫的身躯走出身后那扇门,我似乎变了,一切都变了,过去那个天真到傻的我,已经死去。
“啧啧,瞧瞧这脖子上的痕迹,昨晚上唐哥真够狠的啊。”甜甜倚在房间门口,性感的吊带裙遮不住胸前饱满的挺翘,目光放在我的脖子上幸灾乐祸。
我麻木地从她身边路过,就像是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我昨天晚上可是听见了,小丫头叫得真是大声,以前我倒是没看出来,小小年纪竟然真浪。”甜甜看着我不理她,就要从她身边走过,很是气愤地越说越难听。
可是我却是真的不想理她,解释?解释什么?解释只能够说给相信你的人听,不信你的人无论你说的天花乱坠,你在他眼中也总是肮脏不堪的。
更何况,甜甜就住在我隔壁,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一定是一清二楚的。
“呵,两母女共用一个男人,啧啧。”甜甜带着万般恶意地道。
然而这次我的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不能往前挪动一步。
看见我停下的步伐,甜甜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存在一般,迈着步子迫不及待地朝我走来。恨不得将我羞辱得体无完肤,以报了在我妈那里受到的气。
我抬头,用凌冽的目光将她看着,恨不得用目光在她脸上射出几个洞来。
“呵呵,我还说错了?”甜甜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仿佛她自己无比高贵干净。
我拢了拢耳畔的发,嘴角扯出轻蔑的笑:“甜甜姐,同样是出来卖的,你就比我高尚?既然羡慕,有本事你自己爬过去,跪着求他上你啊,呵。”
“你这个贱种!你说什么!”甜甜眉目睁圆,纤细的手指扬起并拢成掌,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警惕地向后退去,险险避开她的耳光。甜甜想打我却落了空,更加气愤,不管不顾抓住我的胳膊,就要厮打起来。
可是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唐富贵的大掌抓住她的头发如同抓住一把枯草一般将她从我身上拎开。我看见甜甜眼角瞬间占满的泪水,和变形了的脸型。我的头皮跟着一阵发麻,我知道那有多疼,昨晚唐富贵也是这么对我的。
“贵哥!我错了,我错了,贵哥饶了我!”甜甜头发被唐富贵抓着,头颅不得不被逼着向后仰去,哭喊着。
“臭婊子,你是想毁了我的财路是不是!”唐富贵阴冷的话语在甜甜背后道。
“贵哥,贵哥我错了,贵哥饶了我,我……”甜甜还在垂死挣扎的求饶。
我看着唐富贵出现,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白了几分,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作。
唐富贵不理甜甜的求饶,抓着甜甜的头发,目光从狼狈的我身上扫过。眼眸中的怒火更盛。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收拾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要下海,你这幅模样是要给谁看!”唐富贵冲我吼道。
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狼狈不堪,可是却一点也不觉得无地自容。
看见唐富贵,我下意识地拢紧衣襟,强迫着不去想那些可怕的画面,我脚步匆忙地走远,将甜甜的求饶与唐富贵的狞笑声抛在身后。
快步走到卫生间,扶着厕所的门,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我呕了半响,什么也呕不出来。这时候隔壁间的厕所门被打开,娜娜姐走了过来。
我支撑着虚弱的目光看她,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点也不见憔悴。
她靠近我,手掌轻轻顺着我的后脊拍着。
“我知道这个过程很难熬,可是你要熬下去。”娜娜道。
她没有说过多安慰的话,脸上也没又露出可怜的表情,她只是很平常的说着,就像是珍姐教导我的时候一样。
我眼眸中最后一丝脆弱渐渐下沉,捂着胸口,干呕总算是好了些。
娜娜拍着我的后背:“赶紧过去吧,纯姐找你。”
说完,便走出了厕所。
我点着头,没有多余的惊讶与疑惑。我的亲妈妈亲自送我去当小姐,多么讽刺。
冷水冲在脸上,我瞬间一个机灵,水的凉意从面庞渗入到我的骨子中。
我来到我妈专属的房间,站在门口,隔着门听着里面啼哭的婴儿声交织着我妈的骂声。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赔钱货,一个二个都是赔钱货!”然后我听见房间里面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
“哭!还哭!你就跟辛笙那个小贱蹄子一样都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是不是!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要让你们两个讨债鬼来害我!你们都见不得我吗!”
我心中早就伤痕累累,听着这样的话也只不过是在我血淋淋的伤口上再加一道伤。我安慰自己,不疼的,我早不过就习惯了吗?
“咕咕……哇……”婴儿的啼哭声随着咒骂没有减小反而愈演愈烈。
“不是告诉你了不准哭了吗?再哭我就掐死你!”我妈恶狠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咕咕……哇……呜呜……”婴儿却一点也不给面子。
“讨债鬼,不许哭了!”我妈声音的声音更加狠戾。
随着我妈的这声吼,屋内的婴儿哭啼声突然夏然而止。我站在门口想到我妈刚才说的话,她会掐死唐莫安的!
“纯姐!纯姐,你开门,你把门开开!!”我捶打着厚实的木门,发出咚咚咚急切的声音。
“纯姐!妈!你开门,你放开他!妈你开门!”我慌不择言,我不敢想房间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我用尽了力气,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敲打,仿佛这道木门是我最大的仇人。
“开门啊!”我敲不开门,着急得在门开寻找着椅子或者棍子,只要能够将这道门打开。
正当我搬着凳子想要往门上砸去,一道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从打开的门内传出来。
我惴惴不安的心倏然被放下,举着椅子的动作失去力道僵硬在那里,浑身全是后怕的冷汗。
“要死了!嫌自己命不够长啊!敲什么敲!”我妈站在门边上,脸上有明显的慌乱,尽管她尽力在掩饰,可也掩饰不住她差点掐死自己儿子的事实。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冲进门内,循着声音就跑到了床边。抱起了散乱在床上的襁褓,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他还活着。
我妈被我的大力推得退后几步差点站不住脚,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正要朝我发火,却看着我怀中襁褓发紫的脸色,慌乱地咽下即将脱口骂语。
我反反复复确认过唐莫安没事,松了一口气,不自觉脸上的泪珠一滴滴全部滴落在小家伙小小的脸上。小家伙的弱弱的哭声停住,用微弱的目光将我看着。
我看着他,就像看见了自己,我们姐弟俩的命运那么相似,都是不被欢迎的存在。
我妈慌乱了一会儿,见孩子没事,脸上恢复了理直气壮:“小孩子真是麻烦。”
我抱着怀中的唐莫安警惕地将她看着。她慢慢地不敢再说话,提了扫把扫起地上摔碎的奶瓶。
最里面一边碎骂:“两个天收的讨债鬼,就知道折磨我,都见不得我好。”
“妈,弟弟,以后我来管。”我道,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妈扫着地的动作顿住,根本就不顾我怀中还抱着唐莫安,扫把就冲我飞来。
“你说什么?”我妈大声问道。
我抱着唐莫安,半分也不退让:“妈,即使他有心脏病活不了多久,可他是唐富贵的儿子,要是他知道你想要掐死他的儿子,你觉得你能好过吗?”
我浑身警惕,心内凄凉。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拿捏别人的软肋,而第一个实践的人竟然是我妈,而原因是我妈想要杀死我的弟弟,呵呵……
“他根本……”我妈怒火中烧脱口而出,却说到一把憋闷的停止了话语。
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继续道:“弟弟,以后就请妈不要再插手了。”
我妈刚摔了扫把,手上在没有东西可向我砸来,只能拿手指指着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吗?”
我站在那里,毫不示弱:“妈,不,纯姐,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活一天弟弟就跟我活一天,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你更不许!”
“臭丫头!你究竟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我妈揽了袖子,被我的语言中伤她脸上火光一片,我将她的肮脏全部暴露出来,她恨不得撕碎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