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砚下了朝,立刻去了书房找出一幅月宫捣药仙的名画吩咐管家将其送到摘星阁。又给摘星阁大手笔赏了不少稀奇玩意儿,多是些珍稀古玩,花样漂亮,小女儿家用来解愁绪,应该会喜欢。
管家领命下去的时候楚恭正好从外办事回来,沈柘寿辰将至,有些人早已蠢蠢欲动。
沈柘昏懦无能,于朝政上毫无建树,只知吃喝享乐,百姓叫苦不迭。
现如今朝堂之上半数权利都被皇后母族掌控。当朝宰执是为皇后胞兄,兵部尚书,都指挥使司一应为皇后母族。佞臣当道,国之不国。
前几日楚恭发觉皇后胞弟兵部尚书近日来小动作颇多,故而前去盯梢,如今一回来便听到沈砚给是宁赏了许多东西。
他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他与沈砚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说起话来一惯随性。
他问:“殿下怎的忽然……可是愿意接受公主了?”
沈砚被他问住,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昨晚逗小家伙儿觉得心情愉快,觉得其实养这么个小东西在身边也不是件什么坏事。
且他的确容易对她心软,又想到她昨日难过的神情,便下意识希望她能快活一些罢了。
他啧了一声,懒洋洋没个正形地道:“没什么接受不接受的,她聪明,倒是值得多关注几分。”
言尽于此,又接着问:“去盯着唐则中,结果如何了?”
楚恭说起正事,神色肃穆几分:“殿下,通过这几日观察,卑职发现他与契丹族交往很是亲密,就在昨夜,甚至请进了一位契丹使臣。”
沈砚挑眉:“这契丹使臣来我大贞不先来面见大贞圣上,倒先去见了他一个兵部尚书,他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沈砚坐在书房案桌旁正在处理政务,语气懒懒散散慢慢悠悠地往下接:“找死都找得这么别出心裁,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沈砚说完已写完最后一本上表的批注,停笔看了几眼,忽的又心念一动,换了张纸,提笔,墨迹顺笔锋走势落下痕迹。
一个硕大的“宁”字便落于眼帘。
他不知想到什么,不自觉便勾了勾唇,抬手将这字递给楚恭,道:“帮我收起来。”
又说:“继续遣人盯着他,有动作随时来报。”
楚恭称是,刚要退下安排,却又忽然被沈砚叫住。
沈砚正站在案前研磨,漫不经心地嘱咐他:“对了,你近几日下一趟扬州,替我查一查是宁的娘亲。”
楚恭一愣,直勾勾地看着沈砚。
沈砚没听到他答是,便抬头去看他,触及他探究的眼神,没忍住好笑道:“怎的这般瞧我?”他说:“我就是忽然想了解了解她。”
想知道她是否发生过什么,为何脸上会出现那样哀伤的表情,仿佛一切甜都填不满。
他俏皮地冲楚恭眨了眨左眼,笑得活像个妖孽:“你懂得~”
其实是宁收到管家送来的各类赏赐之时头脑亦是蒙的。
她酒醒时已是日上三竿,多亏了青曦给她熬的醒酒汤才让她不至于起床便头疼。
醉酒之后的难受好容易消解下去以后,是宁脑子清醒过来,忽的便想起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未饮下那些酒之前,毫无疑问都是她的故作姿态,分寸,距离,适度,都拿捏得很准。
可是从她被蛊惑喝下第一口酒时,一切都开始失控。
她想到她不受控制一般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有,告诉给他的那些真相。
是宁怔怔地在梳妆镜前坐了会儿,忽的便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还什么都没做到,却已先将自己的底牌摊开递到他手上。
他现下定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定然觉得她心机深重,心中只怕对自己厌恶更甚。
昨晚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如同好不容易拼好的碎纸被风吹进烈火之中,付之一炬。
她现在又该如何让他改变对自己的印象呢?只怕他现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相信自己。
是宁的胸口如同无数蚁虫啃咬,她疼得几乎掉下泪来。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是宁开始急切地思考对策,可是还未等她想出一个好的计策,沈砚的赏赐先一步到了摘星摘星阁。
排面十分之大,数十位家仆抬着几抬大箱子鱼贯进入摘星阁正殿。
总管家何屹在最前头,先是朝她恭恭敬敬地请安问好,随后又令家仆打开抬过来的那些个箱子,里头装满了珍稀玉器,银盘古玩。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令人眼花缭乱。
是宁方才才打过自己一耳光,下手狠,留了印子,她皮肤白,那手指印便显得愈发清晰到狰狞。
何屹只敢扫了一眼她的脸,便立刻低头道:“公主,这些都是王爷将奴才等送来与您把玩的。”
说着他又将身后一名家仆抱着的画拿过来递给是宁:“公主,这幅画是王爷亲自去书房找出来给您的,请您过目亲观。王爷还说,若是公主想要略表谢意,他在书房等您。”
是宁看不懂沈砚。
她才十岁,十岁之前娘亲尚在,她虽出生于烟柳之地,可娘亲却生生将她宠的明艳单纯,从不知外界肮脏污秽。亦不懂复杂人心。
她想不通,为何能有人情绪这样反复,这样令人无法揣摩。
明明昨日还那样厌恶自己,厌恶到甚至羞辱自己,今日却又给她恩赐,仿佛隆重的宠溺。
是宁垂着眼接过何屹手中的那幅画,解开画轴上绑的布条,一幅硕大的玉兔月宫捣药图便跳入眼帘。
画上的明月亮到近乎透明,一只雪白的玉兔卧在其中,前腿扣着一柄药锤似在捣药,模样生动有趣,几乎错觉画即为真实。
是宁怔住,猛地想到昨日她说给沈砚听的那些话。她说娘亲会同她说月宫捣药仙,她说她想娘亲了。
是宁的眼眶顿时红了,她紧紧握着画的边缘,画纸都被她捏得皱起。
她的胸口起伏了数刻,她才想起来对何屹道了谢,又礼数周全地将他送走。
刚回到正厅,触及那幅画,蓄在眼眶的泪便倏然忍不住。
她拿起那幅已经复被卷起的画抱在胸口,无声地留起泪来。
沈砚到的时候,她已经哭了快半个钟头。没哭出声,但眼泪流得凶,擦得也狠,一双眼睛全肿了。
沈砚甫一进门瞧着她抱着画流泪还惊了下,皱了下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才不紧不慢地道:“我说我在书房左等不到,右等不来,还疑惑这人去哪了,原来这是背着我在这偷偷拭泪?”
是宁听到他的声音,愣住,赶忙站起来擦眼泪,又一边通红着一张脸看着他。
沈砚抄着手站在门边,舌尖扫过左边的虎牙,懒洋洋笑着。
看见她惊惶地站起来,又直起身走向她。道:“宝贝儿原来这么爱哭的么。”
是宁吸吸鼻子,嘴唇紧紧抿着,一张脸被自己擦的通红,看着实在可怜的紧。
她朝他行了一礼,才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开口:“参见王爷。”
沈砚瞧着她,看她抱着自己送的画,心情便莫可名状地觉得愉悦。
他走到她面前细细打量她通红的脸,眼神有点调侃:“哎呀,我们家宝贝儿这是怎么了?哭得这样惨?脸都哭花了,可真真儿和外边儿那小野猫一个样儿了。”
他这态度,倒是让是宁彻底迷惑了。
她以为自己功亏一篑了,可是他的态度却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是宁看着他,水洗过的眼睛琥珀似的动人。
沈砚益发觉得她当真是可爱,想逗她的心便益发忍不住。
沈砚弯腰靠近她,眯了眯凤眸,问:“为什么不来书房找我?”
他猝不及防地发问,却是这样一个问题。
是宁想到她之前遭受的冷落,忍不住又要鼻酸。却生生忍住了。
她现在已经觉得自己矫情。
“王爷的书房,不是不让旁人随意进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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