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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嘁,别当我眼睛瞎。”霍祥老神在在道:“按理说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咱少爷有几个红颜知己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咱小姐是什么人啊?那是当兵拿枪的军爷!要让她知道,这事还了得?”
    霍吉一滞,沉默了片刻,慢慢道:“你觉得小姐真的会在意吗?”
    霍祥张了张口,似乎也觉得想不到萧瑜拈酸吃醋的小女儿之态,想着想着,自己先打了个冷颤。
    他挠了挠头,费解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起来,咱少爷和小姐好像和一般夫妻不太一样啊!”
    “只是不太一样吗?我有时候总觉得......他们根本不是夫妻。”
    霍吉自言自语道。
    他这些年一直跟在两人身边,从北京到纽约到上海,两人情谊深厚无需置疑,可这世间没有这样新婚之夜也不曾同房的夫妻。
    霍祥瞪大了眼睛:“什么不是夫妻?你在瞎说什么?”
    “没什么......”霍吉摇了摇头,继而皱眉冷声道:“别议论少爷小姐的私事!”
    霍祥讪讪撇嘴:“哼!又仗着自己比我早出生半个时辰倚老卖老,有本事赶紧讨个老婆生娃娃呀!”
    霍吉闻言一僵,默默转过身去,沉声道:“管好你自己老婆孩子吧,嘴上没个把门的,迟早有一天把肚子里不该说的都倒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开个玩笑开砸了,好像好多人被我带沟里去了。同学们,审题不认真啊!以下内容请画重点(敲黑板)
    1.本文目前为止唯一大尺度戏码,是由钱亚萍同学友情出演的(仅有的两行描写导致我被锁文差点弃坑),除此之外谁和谁都没有“口口”过,不过大家放心,面包会有的!
    2.云老板和二小姐已经分手一年半了!一年半!还记不记得他们是在一个除夕夜滚床单未遂分手的,而下一个除夕夜二小姐和华教官在街上巡逻执勤?梁瑾听说大家觉得萧萧怀着他的孩子心情十分复杂。
    3.前文已经暗示过胡神医是庸医了
    再次提醒大家,本文开篇的时间点是1923年年初,此时的时间点是1926年年中,今后遇到重要时间节点我会再提醒大家的。
    本章重点:阿绣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子!
    以及萧二小姐回到上海了,接下来老情人碰面,情敌修罗场交锋等一系列大家喜闻乐见的戏码即将上演,大家敬请期待!
    第64章
    这段时日, 萧瑜留在医院修养,住在单独一间复式套间, 有独立的小客厅与洗漱间, 平常有护士和护工照料。其实她和霍锦宁在上海的婚房是婚前就置办好的,位于徐家汇的欧式洋房, 可这两年他们几乎都不曾在那里住过,并没有什么回家的概念,住在医院, 萧瑜倒是无所谓。
    连续一年来高强度的训练学习,马不停蹄,骤然闲了下来,日子变得极为无聊且空虚。虽然从前萧瑜在北京时,也常常闭门在家一天天荒废时日, 但自己不想出门, 和被迫不能出门是不同的。平常成日成日的懒着也不觉无趣, 如今天天闷在病房里,反而闲得慌。
    偶尔来个探病的故旧,还不够生气的。
    “多年不见, 没想到再见你是在病房里。”冯历程无奈摇头,惋惜的叹气。
    萧瑜瞟了他一眼:“还没病入膏肓呢。”
    冯历程和霍锦宁在美国相识, 自然也和萧瑜相识, 多年好友,见面就互损,从来没对付过。
    “去去去, 别逮着人家生病的时候气人家。”谢景澜帮着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没看见萧二小姐这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蜡黄嘛?一生气又给你绝食了,锦宁还不抽咱俩。”
    冯历程忍笑道:“是是,当初在纽约时就挑食挑出了胃病,现在直接厌食了,可不能再气,吃饭得哄着来。来来来,我喂你——”
    “滚!”
    萧瑜被他恶心的反胃,一巴掌打掉了他作势伸过来的手。
    谢景澜看着掉在地上的糕点惋惜道:“阿绣好久没做小酥饼了,你不吃我吃呀。”
    “阿绣是谁?”
    谢景澜一愣:“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
    平日里玩笑归玩笑,可谢景澜一直都知道霍锦宁与阿绣之间坦然清白,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理所应当以为萧瑜和阿绣之间也相熟。如今见到萧瑜的反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也许说错了话,联想到由此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不禁咽了口口水,神色惶恐的与冯历程对视一眼。
    冯历程比较镇定,他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就是锦宁资助的一个学生,厨艺不错,我们以为你知道。”
    萧瑜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二人的表情:“是个......女学生?”
    二人一僵,冯历程轻咳一声,低头喝水,谢景澜打了个哈哈:“是吧?女学生男学生其实都差不多,现在男女平权嘛。”
    “哦。”萧瑜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我记起来了,锦宁和我提起过一嘴。”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是那个活泼俏丽的小姑娘嘛,姓什么来着?”
    “姓方。”谢景澜顺口道:“但我瞧着阿绣不活泼啊,文文静静的,还有些胆小怕生,认识了这么久,一开玩笑还是要脸红......”
    话没说完,脚上就被狠狠踩了一下。
    谢景澜痛呼一声,看向冯历程,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分外的恨铁不成钢,而萧瑜眼底似笑非笑,若有若无。
    他立刻识趣闭嘴,面上干笑,心里暗骂,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全是芝麻馅儿汤圆心里黑,自己险些就被套了话。
    萧瑜慢条斯理靠回软枕上,垂眸淡笑不语。
    气氛一时尴尬,两人如坐针毡。
    冯历程清了清嗓子,“谢景澜,你今天来是要做什么的,你忘了?”
    “啊?嗨——”谢景澜一拍大腿:“我把正事都忘了。”
    他凑到萧瑜面前贱兮兮道:“二哥把你关在医院里管得严,哥们儿知道你最近闲极无聊,怕你闷出病来,今晚带你出去消遣消遣如何?”
    萧瑜看着他猥琐的笑容,抽了抽嘴角:“军校有纪律,禁止出入风月场合,你这是在搞腐化。”
    康雅惠眼皮子底下,她还能再往枪口上撞?
    “你以为我请你逛长三堂子?”
    谢景澜哭笑不得从兜里掏出三张戏票:“我是要请你去听戏。”
    “那也不去。”
    如今她确实无聊,但身子还没好利索,体虚气短,连下楼去花园遛弯都提不起精神,哪有精力巴巴跑出去听那敲锣打鼓的。
    听她拒绝,谢景澜也不着急,曲指弹了弹戏票,得意洋洋道:“这可是娄老板时隔多年,重返戏台的第一场,开门红头一炮,千金难求,多少人抢都抢疯了,不去你可别后悔啊。”
    “娄老板?”萧瑜微愣,“哪个娄老板?”
    “还能有哪个娄老板,天下第一坤生娄小舟啊!”
    她恍然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她不是息戏嫁人不唱了吗?”
    “离婚了,她那不成器的丈夫染上了烟瘾,败光了家产,二人恩断义绝,年初时登的报,大江南北人尽皆知。”
    冯历程鄙夷的看着谢景澜兴高采烈的模样:“人家劳燕分飞,瞧把你幸灾乐祸的,缺不缺德啊?”
    “我怎么缺德了?这是分得好分得妙分得呱呱叫。当初娄老板嫁人时,碎了多少票友戏迷的心,这些年坤生层出不穷,没一个能比得上娄老板的小指尖儿。如今她终于大彻大悟,离开烟鬼,重返梨园,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冯历程嗤笑:“那你怎么不买挂鞭炮放一放?”
    “我放了呀,我当天晚上就买了一百零八响的炮在门口放了!”谢景澜一本正经。
    萧瑜和冯历程顿时都无奈了。
    萧瑜头疼的抚额:“你和历程去吧,我没兴趣。”
    谢景澜还不等说什么,冯历程先笑了:“某人不是说萧瑜也爱听戏吗?还什么爱戏如痴?我就说过,稍微接受过一点进步思想的年轻人,都不会接受这种老古板的东西。装腔作势,压抑人性,毫无真情实感!”
    谢景澜狠狠瞪了冯历程一眼,对萧瑜道:“看见了吧?这人喝几年洋墨水就狂得连祖宗都忘了,洋墨水谁没喝过呀!就他这不懂戏的棒槌,你说让我跟他去看戏?”
    “刚才谁说只要亲眼见过亲耳听过娄老板的戏,就能让我彻底改观,怎么又不敢让我去了?”
    谢景澜气急:“你以为我托了八十丈远的关系弄到几张票容易?懒得和你多费口舌,你爱去不去!”
    “我说了,萧瑜去我就去。”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谁反悔谁孙子!”
    两人齐齐望向萧瑜:“你到底去不去?!”
    她哭笑不得:“二哥哥要是知道我不好好休养偷跑出去——”
    谢景澜迅速道:“今晚工信局局长请客,二哥应酬去了,管不到你。”
    “我也没有可换的衣服......”
    冯历程拎起脚边的纸袋子:“给你带着呢。”
    萧瑜无可奈何,举手投降:“好好,我去就是了。”
    .
    地下革命接头一样,萧瑜换上黑风衣,戴上黑墨镜,躲过病房的护士和看护,和谢景澜冯历程两人一起从医院后门鬼鬼祟祟的溜了出去。
    闻久了医院的消毒液味道本来无感,可一出医院,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还是不由叫人神清气爽。
    她入院两个多月,错过了上海最炎热的季节,如今夏末秋初,天气转凉,将夜未夜的黄昏,清风拂面,舒适极了。
    然而她这一路都昏昏沉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直到车子停到了百丽剧院门口,才恍然清醒过来。
    娄小舟此番委实是高调回归。
    百丽剧院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新式剧院,西洋建筑,气派非凡,此时门口车水马龙,豪华汽车排起长队,名流商贾进进出出。剧院门口张红挂彩,巨大的宣传画报从三楼垂到了一楼大门正上方。
    谢景澜见萧瑜抬头注视着那副宣传画报在门前止步良久,不由道:“快进去啊,一会儿开场了。”
    萧瑜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淡淡道:“你怎么也不说一声今日和娄老板搭戏的是谁啊?”
    “诶,我没说吗?当然是如今红透半边天的探花旦角碧云天老板了。”
    那巨幅画报上印着一对相偎相依的璧人,乾旦秀美,坤生英俊,杜丽娘慕色还魂,柳梦梅情深似海,正是一曲《牡丹亭》。
    娄小舟是梁瑾的师姐,她险些都忘了。
    此番演的是五十五折全本牡丹亭,分成上、中、下三本,三天演完。今晚是上本,从闺塾到离魂,讲得是梦中情,为情而死。
    坦白说来,除了之前除夕夜里在秦关师父的小面馆里听到那半曲《洪崖洞》的转播外,这几年来,她再没听过有关梁瑾的任何只字片语,甚至再没听过戏。无暇顾他也好,刻意回避也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自觉不是转了性,不过是曾经沧海,心有戚戚。
    游园惊梦这一折,她以为自己都忘了,可那鼓声灯影一起调,窈窕丽娘一亮相,一字一句倒背如流的唱词咿咿呀呀的倾泻而出,她终究还是忆起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平生第一次听戏,是四岁那年在霍府被沈月娘抱在怀里听的这一折,这些年反反复复听得最多的也是这一折。昔日狐朋狗友说她是这一折的行家里手,倒也不是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