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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这不是在家里,这样冒冒失失跑出去,是翻不到结婚证的。
    并且,也不是非得翻出它来,才能证明刚才的梦境。
    因为,梦里结了婚的男人,现在就在她的身边。
    “做噩梦了吗?”易寻走到了她的面前,用指节抹去了她额头上细小的汗珠。
    周可可摇了摇头。
    她握住了他的手腕,还捏了几下,好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
    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与易寻结婚时的场景,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历历在目。
    每次醒来,她的感觉都是这样的不真实,总要找一个有力的证明来确认,它是确实发生了。
    “没什么,”最终,周可可什么也没有说,“我只是想爸爸了。”
    那天,周可可本来是为了周光耀的事,去找他曾经的生意伙伴的。
    “希望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理解您有一定的难处……”她那时穷途末路,不抱希望地在那位老总面前低声下气地哀求,眼光一飘忽,看见了坐在远处的男人,心脏被浓浓的熟悉感戳中。
    即使隔了漫长的年月,周可可还是能一眼认出易寻来。
    他已不是昔日小镇上的那个青葱少年,他衣着光鲜,气质出尘,离得那么远,依然能让周可可当即自惭形秽。
    好在,认识他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变了样,他多半认不出自己。她定了定神后,继续请求父亲昔日的朋友,出席一个月后的庭审,为被告作有利证明。
    “实在抱歉,恕我无能为力。”对方最后还是要拒绝请求,周可可并无多言,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就要默默离开。
    “周可可。”这时,易寻在身后叫住了她。
    所有的事,都是在这一刻,有了转机。
    周可可回想起这些事的功夫,易寻牵住了她的手:“走吧。”
    “你不用工作了吗?”下午才过了不到一半,她眼见他把办公室里的日光灯一一关上,回头看了又看。
    跟着他下楼上车没一会儿,又发现车行的方向与家截然相反,朝着城郊越来越远。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好奇地问。
    司机刚想回答,易寻在他椅背上略略一敲,制止了他的话头,转过来对着周可可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周可可并没有疑惑太久。
    当车穿行过一个收费站的时候,她发现了,这多半是前往马场的方向。
    “咦?”猜到了目的地的周可可怔了怔。
    那所马场就是当初他们相遇的地方。
    出了父亲的事后,周可可早就没了闲心去那样的场所玩乐,那次如果不是为了找周光耀的朋友,她不会踏上那片汪洋般无边的碧绿草地。
    整个马场里的所有人都穿着定制的骑马服,只有她一个人背带裤,帆布鞋,素净的脸上浮着几颗小雀斑。
    “你……记得我。”被易寻认出的周可可,觉得这一辈子最窘迫的时刻,不过如此吧。
    易寻点头:“当然记得。”
    他风度翩翩地邀请她坐下,喝一杯咖啡,他所在的位置是那一层最好的观光位。
    那天他为什么是独自一人在马场,她忘了问了。
    服务生把下注用的平板电脑递到他的手里,她瞥过去一眼。
    “你可以买叫做银河的那匹,它是标准的温血马,今年十岁,役期中最黄金的阶段,已经连续拿过七年冠军,再拿几年也不是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的?”面容俊美的男人对着她微微一笑,她心脏忽地漏跳了半拍。
    “因为……”她转向了窗外,俯视着赛道上那匹健壮的骏马,“这是我来沪市的那年,爸爸送给我的礼物。”
    在易寻离开小镇的不久之后,周可可也被周光耀接来了沪市。
    幼年丧母的女孩得到父亲的百般宠溺,冠军马诞下的小马驹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随着周光耀被逮捕,它也与其他的礼物一起,被周可可尽数变卖,用以支撑她为父亲的案子四处奔走疏通。
    “怎么想起来这里?”车果然开进了马场的停车场,周可可走出车外时,层层的云朵遮住了日光,萧瑟的北风迎面吹得人睁不开眼。
    看起来,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骑马的好天气。
    “跟我来。”易寻领着她,走的倒不是寻常的客人通道,她走着走着恍惚了一下,这条路她是记得的。
    他们踏过碧绿的草坪,走去了马厩。
    人还隔着一段距离,温顺的动物就已认出熟悉的味道,远远就躁动地抬起马蹄,嘶鸣了起来。
    “小银——”周可可从易寻的身边走过去,摸着它的鬃毛,一边将它安抚,一边怔怔地转头,看向一旁的柱子上挂着的名牌。
    上面写着它的名字、血统和荣誉,以及……
    它法定意义上的主人。
    她看着那三个字,轻声念了出来。
    “周,可,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上榜啦,谢谢大家的支持,这一章每个人都有小红包,么么哒
    第11章 coco choo
    她读着自己的名字,高大的白马垂下了脑袋,用耳侧亲昵地在她臂弯中轻蹭,本该厚重的鼻息克制般地吐得很轻很轻。
    周可可一只手将它温柔抚摸,这才转过身,面朝向从一旁走来的易寻。
    “你是什么时候……”她的喜悦尽数隐匿在迷惘的表情中,仰面望着他的脸,话说到一半,后面就再也出不来了。
    卖掉它是个艰难的决定,不同于其他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它是活生生的,陪伴了周可可整个的少女时期。
    从小马驹长成了驰骋赛道的骏马,她早已对它有了感情。
    但是她实在无力负担它每个月昂贵的花费,除了在回国后的第一时间内果断作出取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周可可万万不敢奢望这辈子还能失而复得,重新将它抱在怀中。
    “它一直都属于你。”易寻从身边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头盔,替她戴在脑袋上。
    他细心地扣好了头盔下的系带,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绵软的下巴肉,微微抬了头,看她清亮的双眼。
    他笑了一下。
    然后扶正那个头盔:“去吧。”
    周可可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有骑过马。
    但缰绳握在手里,她感到了异常的平静,脚踏上马镫利落地一蹬,整个人轻盈地翻上了马背。
    不等她发出指令,她心爱的小马就驮着她撒开了马蹄,愉悦地奔向了广阔的草场。
    易寻留在栅栏前,举目看去。
    身型单薄的女孩,英姿勃勃的白马,化作一个小小的点,驰骋在地平线上。
    也倒映在他的眸底。
    呼呼的风声擦过耳廓,周可可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银河并不是一匹竞速马,它的出众之处在于肢体协调力和对周遭灵敏的反应,这一天却跑得出奇的快。
    好不容易适应了它速度的周可可,甚至有些担心它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导致了夺路狂奔。
    可手刚拉了拉缰绳,它立刻就敏捷地收住了脚步,完全不像是失控的样子。
    这匹无数次称霸赛道的冠军马,只是被她轻轻一拉,就乖乖地停在了原地,半步都不会再多动。周可可感觉到风声在耳畔静止,心里的一颗石头放了下来。
    她向前倾下了身。
    “你一定也很开心,”周可可双手抱住银河颀长的颈,把脸贴了上去,“对不对?”
    草场上又转了几圈,感觉到它撒足了欢,她指挥着它回到起点,慢慢地走到易寻的面前。
    “不多骑一会儿?”他人在马下,需要抬着头仰视她,从这个角度看去,男人的脸被黄昏的柔光照耀,宛若神之子。
    周可可很少这样无忧无虑地笑,她摇着头:“不用了。”
    她翻身下马,没有料到他会上前伸手接住。
    在周可可大脑瞬间空白的那一刻,易寻轻松地一抬手,就将她抱了下来。
    “嗯……”她呆呆地扶着男人的肩膀,一时半会儿都回不过神。
    而易寻只是托她一把,没掺杂更多的意思,见她平稳地落了地,便松了手。
    他的手臂刚刚垂下,周可可忽然一踮脚,抱住他的脖子,扑进了怀中。
    “谢谢你,易寻。”
    天色变得暗沉,时不时有马嘶声在身旁响起。
    女孩纤细的手臂将易寻环绕着,软乎乎的身体与他贴了个满怀。
    他静默了一刻,也抬起了双手。
    其实,刚才在看到那只写了自己名字的木牌的时候,周可可就有过抱紧易寻的冲动。
    碍于旁边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勇气没能战胜羞赧。
    这会儿再顾不得那么多,当着一群陌生人的面,就将男人抱住。
    反正,是他主动的。
    反正,她是易太太,拥抱自己的丈夫,可不犯法。
    夜幕沉沉时分,车开上了回家的路。
    情绪早被过路风冷却,周可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双手抱着银河的血统证书。这本证书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
    “你还是要出差吗?”听着易寻接完电话后,她用细细的嗓音问道。
    此刻,她已经没有先前那个不顾一切扑到他怀里的劲儿了,肾上腺素降下后,光是与男人说话时直视他的目光,都矜持了不少。
    “这次不会很久。”易寻放下手机,朝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