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好像早就料到了我要问什么，当天做了一大桌子菜，只有我们两个人吃。
    她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得知我的孩子没能保住时，她先是一呆，眼泪紧接着就掉了下来。
    这种伤心绝对不是她能演得出来的，虽然她嘴里一直说：“掉了也挺好，我看你跟那个老板一点都不合适，就算不跟家明在一起，拖着个孩子也嫁不到好人家。”
    “妈，可我爱他，我只想跟他生孩子。”我现在看任何男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庄远，坐车回来时不小心被一个男孩子碰了一下我都有点炸毛。
    这种反应让我惊恐，其他异性的触碰竟然让我不由自主地恶心。
    我妈愣住了，过了半晌摇摇头没再说话。
    这顿饭吃得各有心事，我妈一直欲言又止，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生母的事情。
    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女，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若说她不把我当亲生女儿，那是假的，虽然她偏心，而且有时候偏心到让我心寒，可她骨子里是爱我的。
    吃完饭帮忙收拾桌子时，我主动开了口：“爷爷说我亲***名字是关淑什么，以前虽然我也怀疑自己不是您亲生的，不过那也只是生闷气，从来没当真过。”
    我妈正背对着我往厨房去，听到这话顿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叹着气进去。
    她不敢回头看我，只闷闷地说了一句：“小满，是妈妈对不住你。”
    爸爸走后，她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可能是知道没依靠了吧。
    我跟进厨房，帮她一起洗碗，她推辞了一番让我别沾冷水：“妈妈不够关心你，之前撮合你跟周家明复合确实是有私心。我恨他，他们家把你爸爸害死了，我那时候也恨你，要不是你守不住自己的婚姻，我跟你爸怎么会过去找他们，不找也就不会出这么多事……”
    我猛地一震，惨笑：“妈。”
    到嘴的指责被我咽了下去，本来想说你为什么从来不反省自己？要不是她想趁着我离婚多要钱财产，事情会闹成那样吗？
    可事到如今想这些并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指责我妈也没办法把我爸救活。
    “小满，你爷爷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我跟你爸的第一个孩子刚好夭了，所以我们真的一直把你当自己孩子来对待。”
    我诧异极了：“你跟爸还有过别的孩子啊。”
    我妈点点头：“是啊，那时候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我们家没人敢给那个孩子治丧，就那么随随便便埋在乡下了。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可这些年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我知道为了展鹏委屈过你很多次，可你不能恨我。”
    岂止是很多次，每次面对儿子跟女儿的抉择，她都会选儿子。
    “你亲***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你爷爷说只有他、你爸爸还有我知情，连你奶奶也是不知道的。我跟你爸也问过好几次，可你爷爷不肯说，那时候正好没了大女儿，你的出现就填补了那份悲伤，所以我也没介意。”
    问了半天还是不知情，我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妈，你以后还是我妈，只要你不再为了报仇把我往周家明身边推就好。我以前说过的事情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不靠谱。他打我的时候恨不得把我掐死啊。爸的事你就别多想了，周家明那种坏人自有天收。”
    其实我很奇怪我没有动气，我妈说的那些事好像只是一个故事，我似乎只是个旁观者。
    本来特别生气，可她主动承认了错误，我似乎又觉得没必要继续气下去。跟其他人一对比，我妈是真的会在关键时刻护着我的人。可能是因为身边没多少亲近的人了，所以我忽然特别珍惜我妈对我的那点关爱。
    “可我恨哪，你爸才五十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之前就想让你跟周家明结婚，让家明一门心思偏袒咱们家，再把他们家的钱都给弄过来，到时候你再跟他离婚，弄他个人财两空！你有了钱还怕找不到男人吗？你弟也没出息，也能沾沾光……”
    她说到这里已经声泪俱下，可能我早就料到了她的这些念头，所以除了悲哀倒是并不觉得那么愤恨。
    跟周家明约好的那天，他亲自到张文婕家楼下接的我。
    我们一路无言，我的情绪太大，一出口肯定就会露出破绽。
    我不得不佩服周家明的演技，简直可以拿影帝。他一路上对我呵护备至，时不时关心两句，等红灯时还暧昧地用右手握住我的手婆娑两下。
    每每我想挣脱，他都稍微加大力道，霸道中不失柔情，真的让我恍惚以为他好像真的对我有感情。
    “小满，明天上海有个展会，你陪我一起去出差吧？扛得住吗？”周家明当天就带我去公司逛了一圈，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很鄙夷，他们显然知道我不是靠着正常途径来的公司。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但我隐约听到他们说起裸条照的事情时，还是很难堪。
    我回过神来，盯着周家明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他眼里的柔情特别陌生：“出差还要我陪？我刚来，应该好好熟悉一下工作。”
    他笑了：“你是我助理，跟着我出差天经地义。”
    助理，呵呵，这个职位果然让人浮想联翩。周家明肯定不放心把我放在别的职位，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心里揣着其他小九九。
    那晚我在公司晃荡了一圈后，周家明就载着我去了住处，等看到家里的生活痕迹后，我心里立马铃声大作：“这是你家？”
    周家明不在原来的城市上班了，我本以为他帮我找的住处是单独让我住的，没想到……
    看到他嘴角的微笑，我赶紧摇头：“不行，我不想发展这么快。我还没决定要跟你复合，你别逼我。”
    他揉揉我头发，笑得很绅士：“紧张什么？我住次卧。”
    想想我也真是心大，竟然点了头。
    那天晚上我没睡好，虽然反锁着门，可每次听到次卧的门打开，我就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听到他的脚步声接近就吓得屏住呼吸，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便偷偷松一口气。
    我给庄远打了好几条消息，类似：我在周家明家里；周家明收留了我……
    每次想点发送时，我都没了勇气。
    本来以为等他发现我跟周家明厮混在一起会是很久以后的事，可我没想到世界会小成这样，展会上我们居然再次相遇了，只是这一次我挽着的是周家明，而他身边站的确实苗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