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嗓音飘的厉害,根本不敢抬头看北漠王的眼睛。
欺骗皇上,还是头一次啊。
要是摁他个欺君之罪,他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北漠王也没怀疑宫人的话,毕竟伺候在殿外,不知殿内情况很正常。
想着苏阳说不打麻将,那肯定输的惨不忍睹啊。
女婿和岳父打赌,还敢赌赢,赢了还敢要赌注,这胆子太肥了。
不打压下,他北漠王的颜面何存啊。
北漠王一想到苏阳刚赌赢的一万两转过脸就回来了,心情很美好。
只是走进去,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几分。
因为苏阳在数钱,欠揍的看着北漠太子,“让大舅兄破费了。”
北漠太子那张脸啊,几乎就刻着“不打死这个妹夫他都不是北漠太子”几个字。
论找揍——
苏阳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北漠王皱了眉头上前,就看到苏阳跟前摆了一堆的银票和金锭子。
他对面的北漠太子跟前没什么银票,北漠皇后还多一点儿。
北漠王想起十年前苏崇赢了崇国公世子的事。
北漠王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东乡侯府的人惯会扮猪吃虎。
只是东乡侯府以土匪霸道闻名,再加上说一不二,很容易就让人掉他们坑里了。
北漠太子起身看着自家父皇道,“父皇,要不您来玩几局?”
苏阳敢赢他这个大舅子,就不信他敢赢父皇。
只要他敢赢,他一定能让父皇气头上把他摁住赏他二三十大板子。
坐在北越皇后跟前的夫人赶紧起来给北漠王让位。
她就是进宫陪皇后聊天解闷的,可不想掺和他们翁婿斗,妹夫和大舅子的斗争中去啊。
已经搭进去三千两了,再打下去,还不知道要输多少。
这么好的脱手机会,哪还能不赶紧跑啊?
夫人起了身,北漠太子就不好让了。
不过北漠太子要真让,肯定让的掉,他就不信他们父子还斗不过他一个毛刚长齐的。
苏阳也起了身,等北漠王坐下后,才坐下道,“那小婿再陪岳父大人玩两局。”
北漠王斜了苏阳一眼,然后看向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
父皇这是让她帮忙出老千吗?
想到当初自己不肯嫁,父皇一定要她嫁,银川公主还真有点不乐意帮自家父皇。
当初他要听她这个女儿的,哪来这么不听话找揍的女婿啊?
银川公主瞥过头去。
北漠王,“……。”
心堵的慌啊。
捧在手心里疼了十五年的女儿嫁人才几天啊,胳膊肘就不向着他这个父皇了。
北漠王的心痛,北漠皇后都看在眼里,她狠狠的瞪了北漠王一眼。
北漠王和银川公主怎么想的,一点瞒不过她的眼。
不过北漠皇后心情挺好的,她思念女儿,担心她在东乡侯府待的不好,东乡侯府就让他们小两口回门了。
虽然北漠皇后能派人去大齐打听,可再亲信的人派出去,北漠皇后都不放心。
一来等待的时间难熬。
二来谁也不知道打听到的是真是假啊。
万一心腹怕她气坏身子,找皇上闹,报喜不报忧呢?
女儿亲自回来,看着女儿的脸色她就知道女儿过的是真好还是假好。
瞥了眼银川公主的脸,北漠皇后还是有点生气的。
她教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就这么被晒黑了,做娘的哪能不生气啊?
实在是有个她不喜欢的词在前面挡着呢——
女儿变结实了。
以前陪她逛花园,走半圈就有些气喘,要去凉亭歇息。
现在,一圈走下来就跟没走一样,反倒把她这个母后累的够呛。
银川公主回宫之后,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北漠皇后眼皮子底下,是真心情好还是强颜欢笑瞒不过她的眼。
对苏阳,北漠皇后有三分好感。
刚刚上桌打麻将,苏阳给北漠皇后喂牌,把这个好感喂到了七分。
赢北漠太子后,北漠皇后把挣的钱吐了些出来,但整体没亏。
他这个女婿的心是向着她这个岳母的。
等北漠王上桌打了一圈麻将后,北漠皇后看苏阳那是哪哪都满意了。
因为苏阳盯死北漠太子,不管北漠王,给北漠皇后喂牌。
把北漠太子那点小心思看的准准的,就是不进北漠太子挖的坑。
北漠太子输的坐在麻将桌子上一边抓牌,一边反省。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和苏阳打麻将?
当年苏阳还不大,就把他这个准大舅子给蜇的满脸包。
当年的熊孩子长大了,更不好惹了啊。
北漠太子已经决定待会儿下了桌,这辈子都不碰麻将了。
嗯。
不止不碰,指不定将来登基了,还可能下旨不让北漠人打麻将。
一圈打下来,北漠太子焉了吧唧了,“输光了。”
北漠皇后笑容满面的数刚赢的钱。
虽然她不缺钱花,但是高兴啊。
北漠王也没那么生气,因为银川公主还向着他了,给他使眼色,告诉他苏阳有什么牌。
只是苏阳太机灵了啊,总有一张麻将看不见。
看不见的牌,自然没法告诉北漠王了。
北漠王下了桌后,转身走了。
北漠太子把苏阳叫了去,当然了,苏阳赢的那些钱都归银川公主了。
银川公主看着那些钱望着北漠皇后,北漠皇后笑道,“收好了。”
“这女婿,母后很满意。”
北漠皇后的认可,银川公主耳根微微一红道,“父皇不喜欢他。”
北漠皇后抬手戳银川公主脑门,“你父皇那是不喜欢他吗?”
“那是喜欢极了。”
银川公主望着自家母后道,“怎么可能?”
北漠皇后搭着银川公主的手坐到罗汉榻上,笑道,“你出嫁之后,母后万分不舍,险些病倒。”
“你父皇才肯告诉我,这些年,他没少派人打听东乡侯府二少爷的事。”
银川公主是北漠王最疼爱的小公主。
自己都舍不得苛责一句,结果去了大齐一趟,被苏阳用蜜蜂蜇了。
北漠王能不生气吗?
只是这桩亲事是他自己要来的,再气也得忍着啊。
左右银川公主年纪还小,不急着出嫁,要是东乡侯的儿子真那么欠揍,他想退亲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东乡侯的儿子蜇伤自己的未婚妻,这明摆着是在拒婚。
他要退亲,东乡侯只能答应。
只是北漠王不甘心,便派人去大齐,别的事不用干,就把苏阳干的那些奇葩事禀告他知道就成了。
苏阳又是个喜欢热闹,没事就在街上晃荡,今儿和你切磋,明儿坑坑你。
有一件算一件,一五一十的都禀告北漠王知道。
苏阳虽然欠揍了些,但品性那是不必说,小事随便胡闹,大事正经起来,比他这个皇帝还正经。
这性子不正随了东乡侯吗?
北漠王和苏阳没接触过,可他和东乡侯打过交道啊。
东乡侯教的儿子准不会差。
派去的心腹都说公主出嫁是好事,不是十足的把握,就算再心腹也不敢把话说的这么绝对。
万一银川公主在大齐过的不好,他这个皇上气起来,他不得遭殃?
这才是北漠王执意要银川公主嫁给苏阳的原因。
做父皇的哪能为了点面子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当年他和东乡侯定亲也是气东乡侯不让他打他儿子主意,他堂堂北漠王要打谁主意,谁都跑不掉。
借着送上门的机会把苏阳这个坑占了,至于跳不跳,到时候再决定不迟。
这些事,若不是北漠王说起来,北漠皇后都不知道,遑论银川公主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母后,“那父皇还这么对他?”
“你父皇总听说他找打,他就想试试他能找打到什么份上去,”北漠皇后笑道。
“阳儿给我喂牌,不理他这个岳父,还专坑你皇兄,够你父皇气一通了。”
“……。”
银川公主有点懵了。
她还担心自家父皇会气坏身子?
她还要不要管这事了?
银川公主犹豫了一瞬间,决定只管陪着母后就好。
苏阳跟着一起出去的,还以为北漠王和北漠太子找他有事,结果什么都没说,只让他三天别进宫。
苏阳,“……。”
“为什么?”苏阳不解道。
北漠王瞪了他一眼,迈步走了。
北漠太子斜了苏阳一眼,还用问为什么吗?
把他父皇气成这样,还不让人缓缓了?!
就是不知道三天时间够不够他父皇消气的。
苏阳一个没追,不让进宫就不让进宫吧。
他进宫也没什么事,银川公主早上进宫,晚上就回行宫了,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他难得来北漠一趟,当然要好好玩玩了。
就是可怜了李大人,诚惶诚恐了大半天,差点虚脱。
好在北漠王不是真的恼苏阳,自然也就没有怪罪他了。
嗯。
其实北漠王和李大人想的一样,他也以为苏阳是在暗搓搓的孝顺他。
苏阳,“……。”
不过随着苏阳进宫,他和北漠王打赌,以及他就是解题之人的事都传开了。
苏阳骑马上街,又碰到那三个刚交的兄弟了。
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真的是大齐东乡侯府二少爷,银川公主的驸马?”
“如假包换,”苏阳笑道。
“……。”
说好的家离的有点远,不值一提呢?
大齐东乡侯啊,这还不够提的?
三人不知道苏阳的身份,和苏阳相处起来很愉快,如今知道苏阳的身份,反倒拘谨了。
苏阳勾着他们肩膀,惆怅道,“我出门在外,不爱提家世,是怕影响我结交朋友。”
“你们就当不知道我的身份,之前怎么相处的,以后还怎么相处。”
“……。”
“京都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带我转转?”
三人嘴角狠狠一抽。
东乡侯府二少爷多么显赫尊贵的身份啊,怎么从他们这位驸马爷嘴里听出来了嫌弃?
不过这么尊贵的身份挡在前面,确实结交不到几个知心朋友。
之前不知道苏阳身份,只当他是个有几分才学的,还真没什么世家子弟愿意搭理他。
这世上有才学的人不少,可真正得到重用的还真没几个,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怀才不遇了。
让那些世家子弟放下身段巴结苏阳,可能性太小了。
最多从苏阳跟前多路过两回,给苏阳一个巴结他们的机会。
他们三家世不高,反倒容易迈出这一步,谁想到误打误撞走了狗屎运交了当朝驸马,这个当红正欠揍的人。
苏阳身份暴露后,不少世家子弟都凑上来,苏阳没有理会他们。
他不会在北漠待多久,有几个玩伴在一起打发时间就够了,他不想参与北漠朝中之事,这些人和他结交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
然而——
有些事不是苏阳想不参与就能不参与的。
谁让他是北漠驸马,北漠王的女婿呢。
北漠王被苏阳气了一通,奏折都看不进去了。
再加上朝堂上有棘手事不好解决,北漠王就更生气了。
再然后,北漠王就把这棘手头疼的事交给了苏阳。
苏阳肯定不会答应啊。
可北漠王猜到他会拒绝,他没有先提,而是说起谢景宸。
同意是女婿,是驸马爷,谢景宸可是岳父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
这一点,苏阳不否认。
他一默认,北漠王就把岳父的身份抬出来,欺压女婿了。
那谢景宸做铲子挖的坑,苏阳托了姐夫的福,掉北漠王的坑里去了。
北漠王把几件头疼事交给苏阳办。
苏阳说自己是大齐人不好参与北漠朝事为由,结果谢景宸帮赵诩批阅奏折的事,北漠太子知道。
大齐驸马能帮南临皇帝批奏折,他这个北漠驸马怎么就不能了?
放心大胆的处置。
苏阳是揉着太阳穴出了御书房。
虽然他没参与过朝政,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啊。
这几件事是真棘手。
而且最棘手的还不是这几件事,而是他的身份。
他帮北漠王处理朝政,这事传回大齐,皇上能饶了他?
他绝对不会比自家姐夫好过了啊。
这事他推不动得管,可又不能直接管,只能找人打头阵了。
没人可用的他,只能把自己刚认识的三个兄弟拉过来使唤。
“苏兄说笑了,我们又不在朝为官,哪能帮你的忙啊?”三人摇头。
“你这不是开我们的玩笑吗?”
苏阳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们,“我是认真的。”
“你们不在朝为官,可你们爹是啊。”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倒是,你让我爹帮你什么忙?”
苏阳把奏折发给他们。
一个个接的爽快,可真接到手,看了一眼,又直接塞给苏阳了。
“我爹就是一个小小京兆伊,你让我爹去管户部尚书侄儿的案子,这不是蚍蜉撼大树吗?”
“你直接让我爹告老还乡,都比这好。”
男子摇头如拨浪鼓。
这差事打死不能接啊。
他这还算好的了,其他两人的案子更难。
刚送出去的奏折又给送了回来,三人一脸爱莫能助。
苏阳能怎么办,只能匡他们了啊,“你们可想好啊,这差事是皇上交给我的。”
“让你们爹去办这事,我就是他们的靠山了。”
“我只是顾忌自己是大齐臣子的身份,不便直接管这事,但不代表我就做甩手掌柜了。”
“办不好,你们爹大可以去皇上跟前诉苦,说我逼他们接了这烫手山芋。”
“可这差事办好了,往后就平步青云了。”
苏阳循循善诱,成功把他们三忽悠进坑了。
当然了,苏阳说的是真心话,决定把这差事交给他们三后,他派人打听了他们三的爹,确定是个好官,才敢这么做。
坑岳父钱无所谓,可朝堂上的事就不能这么随意了,万一北漠王看在他的面子上重用了他们三的爹。
那三人又是个有野心的,心怀叵测的,那就后患无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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