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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大概叫做“作死”的乐章。
    几乎已经预见修罗场的贺缈,在谢逐动作的前一秒,求生欲极强地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他,紧闭着眼不肯撒手,心一横,爆发出堪称惨烈的叫声,“夫君!!”
    她抱住的人僵了僵。
    玉歌被吓得下巴差点着了地,忙不迭地就收拾了地上的碎碗片,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
    察觉到谢逐想要扯开她的手,贺缈心口又是一抽一抽地疼,更加收紧了力道,脸紧紧贴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别丢下我……你不能丢下我……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不会骗我不会抛下我,你全都食言了……”
    这段时日她撑了许久,所有的伪装都在此刻毁于一旦。憋了这么些天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沾湿了脸侧的黑袍,让她声音里也带了些哭腔。
    “你怎么能……怎么能不要我了……呜呜呜我已经没了爹娘没了长姐,唯一的弟弟还是个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呜呜呜,你要是也不要我了……我,我……”
    贺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中,她被人扯开,抬起了脸。
    谢逐面无表情地看她,却替她擦了擦脸,“哭得像只小花猫,可真难看。”
    贺缈愣愣地看他,忘了继续哭。
    “几日不见脸皮便长进了不少,谁是你的夫君?”
    谢逐眸色深深。
    贺缈嘴角一撇,又是委屈地落下泪来,“你……你对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就想抛下我不认账吗?你难道不记得你那日说的话,说最想做的事就是将我锁在……唔。”
    谢逐忍无可忍地堵住了她的嘴。
    片刻后才松开了她,指了指地上缓慢朝帐外蠕动的麻袋,“有外人。”
    贺缈这才看清地上还有这么大一坨,惊了一跳,“这是……什么?”
    “我千里迢迢给你捉来的。”
    谢逐俯身解开了扎着麻袋口的绳子,将里头捂着脸的人提了出来,“你那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弟弟。”
    第100章
    如果不是再三确认了好几遍, 贺缈还会怀疑自己在梦里。可如果不是在做梦, 棠昭为什么会被谢逐提着后领出现在自己的营帐中?
    小白眼狼捂着脸, 偷偷从指缝里打量贺缈, 见她似乎没有预料中的勃然大怒, 才放下手讪讪地朝她咧开嘴笑,“皇, 皇姐~”
    贺缈将信将疑地走上前, 抬手给了棠昭脑袋一巴掌, 打得他抱头“嗷”了一声, 悬在半空中的腿直蹬。
    “是真的?”
    贺缈指着人问谢逐, 谢逐嗯了一声。
    “从哪儿捉来的?”
    “大晋皇宫。”
    “你……一个人去的?”
    “不要忘了我从前是做什么的。”
    谢逐淡淡地挑眉,“不是说擒贼先擒王么?”
    这王擒得可够有本事的……
    贺缈嘴角抽了抽。
    棠昭滴溜溜地转着眼,见没人搭理他, 又开始挣扎着找起了存在感, “谢逐,你松开朕……”
    贺缈终于将视线挪到了他身上,对他讨好的笑容毫无回应, 十分吝啬表情似的板着脸。
    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贺缈突然冷笑了一声,“搞什么?晋颜两军对垒,现在你把人大晋皇帝都活捉了, 那……那还打个锤子仗?!”
    她眯了眯眼,瞬间变了语调,“来人, 将这自投罗网的贼王绑了,剥光了吊起来挂到外面城墙上,不许给水不许给吃的,暴晒个几日!慕容拓那厮若不肯退兵,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新皇变成一具干尸!”
    “干,干尸?!”
    不谙世事的棠昭蓦地瞪大了眼,几乎被吓懵了。
    “好。”
    谢逐倒是反应迅速,毫不留情地提着人就要往外走。
    见这两人好像是要来真的,棠昭登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皇姐!!!皇姐不要啊!谢逐!你敢!你……姐夫!!!”
    谢逐步子一顿,低头看棠昭,“嘴挺甜啊?”
    棠昭以为有戏,连忙谄媚地继续叫,“姐夫!亲姐夫!你救我啊!!”
    谢逐笑了,“只不过没用。”
    “晋帝太抬举我们了,”贺缈走上前,双手环胸,“我哪敢做你晋帝陛下的皇姐?”
    棠昭愣了愣,伸手探向她,扯了扯她的衣袖,“皇姐……皇姐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皇姐!”
    贺缈猛地挥开他的手,沉下脸怒斥了一声。
    见状,谢逐也松开了棠昭的后领,棠昭一下跌坐在了地上,有些慌张地仰头望向贺缈,“阿姐……”
    贺缈蹲下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面露愠色,“闭嘴!棠昭,你心里真将我当做长姐么?你会与你的亲姐姐兵戈相向?你会逼死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会想要灭了你亲姐姐的国吗?!与你姐弟相称,还真是够遭天谴的啊!!”
    棠昭被她吼傻了,可再迟钝,他也察觉出贺缈对自己的那股子恨意,脸一下皱成了一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长姐……你,你别生气啊,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回来……呜呜呜呜……是慕容拓说的,他呜呜,他说,只要灭了大颜,长姐你就能回来做大晋的长公主,我们一家人就能在一起了呜呜呜……”
    “慕、容、拓。”
    贺缈咬牙,怒其不争地瞪他,攥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让你杀了我你是不是也照做?!”
    “怎么可能呜呜呜……”
    棠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那我告诉你!你现在做的一切,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要我的命!要我的命你懂吗?!”
    贺缈眼眶微红,嗓音嘶哑,猛地推开他,“你有抱负,你忌惮大颜,你想挥兵南下,都可以……但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死贺琳琅……”
    棠昭一愣,连忙又扑了过来,“长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害过她……她来了大晋就一直身子不好……”
    “那太医呢?!你宫里的太医都是做什么的?”
    贺缈深吸了口气,“我飞鸽传信和你打了一通感情牌,给你机会解释,你呢?转头就抓着一个意外兵临城下?”
    “什么?”棠昭一愣,“你不是在信里说,那些颜臣因贺琳琅的死想要将你逼上绝路,你厌倦了再与他们虚与委蛇吗……”
    “我什么时候……”
    贺缈顿了顿,想也不想便知道是谁从中动的手脚,更想将棠昭的脑袋敲出一个窟窿,“慕容拓如今都能调包我的书信了,这大晋究竟是姓慕容还是姓棠?!”
    贺缈越看他越气,转开头挥了挥手,“我不想看见他……”
    谢逐会意,又俯身将棠昭从地上提了起来。棠昭以为贺缈真的恨他恨到要对他下杀手,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贺琳琅,贺琳琅她还没死!”
    贺缈怔住,蓦地转头,“什么意思?”
    营帐中,棠昭裹着被褥盘腿坐在贺缈的床榻上,一边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喝着热茶,一边还朝谢逐飞了好几个眼刀,小声向贺缈打小报告,“皇姐~这个谢逐!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从宫里掳了出来,一路上都不让我休息!我吃也没吃好……睡也……”
    贺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说贺琳琅。”
    棠昭悻悻地撇了撇嘴,“那个女……贺琳琅嫁进宁远侯府后就得了病,我起先并未注意,后来召她入宫发现她的病情越来越重,所以派了暗卫去查,发现……她的吃食里一直被人掺了毒……而我后来才知道,慕容拓恨颜人入骨……”
    果然是被下了毒!
    贺缈脸色难看地抿唇,“你既知道,还纵容幕后黑手?”
    “我……我本就不喜欢她。再说,我还要靠慕容拓攻下大颜,”见贺缈又要动怒,棠昭连忙补充道,“可我虽然不喜欢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人。所以我找了个和她身量差不多、病入膏肓的女人,易容成她的样子,悄悄将她从宁远侯府换了出去。不过她中毒已深,至今还在昏迷……”
    贺缈蹙眉。
    棠昭却腆着脸邀起了功,“长姐,父皇母后走之前让慕容拓摄政,慕容拓如今在京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我花了好多心思才将贺琳琅救出来……你还这样凶我……”
    一想到贺缈要将他剥光了吊到城墙上,他就委屈起来,“你还要把我晒成干尸……她是你亲姐姐,难道我不是你养大的弟弟吗?”
    他还委屈上了?
    贺缈眼皮跳了跳。不过知道贺琳琅还有一口气,她心里终于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说话的语调也缓和了不少,“阿昭,你真的只是因为想我回大晋,才听慕容拓的做出这些事吗?”
    听到那声久违的“阿昭”,棠昭一瞬间又是眼泪汪汪,一掀开被子就想往贺缈怀里扑,然而半道却被谢逐截了下来,只能隔着谢逐的胳膊重重地点头,“嗯!”
    “可……我不想回大晋。”
    贺缈抿唇,“我是大颜的女帝,而非大晋的长公主。”
    她对北齐没有感情,但大颜不是。大颜是她改的朝换的代,永初是她亲拟的年号,如果说她从前对大颜尚且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可在第一次去玉沧时,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子民因为她的无能受到欺辱,她却突然有了一种归属感和责任感。
    “长姐,”棠昭小声说,“自从你去了大颜,与我们的书信是一年比一年少,母后说是因为你政务繁忙,其实她也总是盼着你回信……你之前从不与我们说起你是如何想的……可你不说,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贺缈面上微微有些怔忪。
    棠昭说得没错,是她先对大晋心生了嫌隙,这才让慕容拓这种人有机可乘……可晋帝晋后,就真的对大颜没有顾忌么?
    她正想着,营帐外却突然传来杂乱慌张的脚步声。
    玉歌在外头叫了起来,“陛下!大晋连夜偷袭攻城!还说晋帝被我们大颜掳了来,要踏平沧澜三州!”
    帐内三人皆是变了脸色。
    颜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棠昭跟着贺缈来到阵前时,大晋兵将已经将城门撞开了大半,眼见着便要攻了进来。
    “嗖——”
    一支羽箭射来。
    贺缈护着棠昭旋身避开,谢逐则是挡在了他俩身前,一路将人带到了城墙上。
    “都,都别打了!”
    棠昭提起一口气,朝城下吼了一声。稚嫩的声音湮没在凄厉的叫喊声中,完全没有他预想中的那般“振聋发聩”。
    棠昭一下泄了气,求助地望向贺缈。
    贺缈叹了口气,转眼看向城外领军的慕容拓,喊话道,“慕容拓!晋帝在此,你还不住手?”
    中气十足,稳稳地传至城内外每个人的耳里,包括慕容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