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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她看着被自己惊得目瞪口呆的谢洵,她淘气笑道:“我太优秀了,总要给别人一条活路不是吗?”鲜卑族最自傲的就是骑术,鲜卑贵女引以为傲的也是自身骑术。对学业她们或许不在意,因为对大部分人都理所当然的认定,汉女课业就该比她们好,但如果骑术还比她们好,就太惹人注意了。谢知又不是崔明珠,她在宫里已占够宠爱,干嘛还非要事事占上风?
    “你瞒得也太好了。”谢洵无奈的苦笑,居然连家人也一起隐瞒,所有人都认为谢知骑术很差,根本不会骑马。
    “没有不透风的墙,要瞒就瞒得彻底。”谢知微微一笑,家里都漏成筛子,谢知对自己下属有信心,只要谢知愿意,她可以把自己院落管得密不透风,可她能在家里展现自己奴下之道吗?祖母再好,也不是亲妈。
    “这里你就放心?”谢洵扬眉。
    “小叔要是有空,带着小婶、阿楠在这里玩几天就会明白。”谢知说,她费尽心力将这里打造成所有人认定的家,如果还有人背叛,谢知也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够,不能让人信服。
    谢知带着谢洵来到稻田,谢洵看到谢知的稻田时,谢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阿菀这里的稻子居然已经快收获了?谢洵看着一派贵公子风度,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他远比大部分贵族接地气,他知道现在是种水稻的时候,但别家的水稻才刚开花,这里居然要收成了?这怎么可能?
    “这是我让人从真腊、交趾那里带来回来的稻种,我们这里的水稻要百日才能长成,这稻种成熟只要五十多天。”谢知下马,她有没有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居然让人顺利带回占城稻,“这种稻子产量也比我们这里的稻种高,但具体产量还要等收获以后才知道,我猜他们的口感也不会很好。”
    谢知做土硫酸铵就是为了种水稻,水稻种植过程中几次追肥都要用到硫酸铵,她弄不来真正的硫酸铵,用土硫酸铵代替也可。谢知想看看经过自己施肥料后,占城稻到底一亩到底能收获多少,她偏头对谢洵说:“小叔,你觉得这种稻种够不够?”
    谢洵惊愕半晌,蓦地跳起来喊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就在自己田庄里种了!”
    “不在这里种,我怎么知道进展?”谢知不以为然,“小叔你再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
    谢洵环顾四周,发展这个稻田所在之处颇为巧妙,它嵌在两座山丘之间,几乎四周都有遮蔽,唯一一处空地则种满了蔷薇花,将稻田遮蔽的严严实实,“这些蔷薇花做什么用?”
    “我用来蒸花露的,鲜花从播种到耕种用的都是女孩子,从来不许男人靠近。”谢知说,给她种占城稻的人都是死士,就是种花的女孩子也是谢知亲手培养的,可以信任的人,他们都知道这里的重要性,所以谢知这里看似松,实则守备很紧。
    而对外谢知不许人靠近这片花田的理由也光明正大,不许臭男人靠近熏臭了蔷薇花,作为一个贵族小姐,有这么一点矫情不是很正常吗?大家都很识趣远远避开花田,顺着谢知的意思。再说谢知对外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被皇帝看中的小贵女,唯二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容貌和才华,谁会对她多加关注?有时候女人身份也是一种掩护。
    “阿菀准备何时推出这种稻子?”谢洵双目发光的看着稻种,也顾不上仪态,直接蹲在田间看着水稻,那姿势跟老农民一模一样。谢知忍笑,家里就属小叔最接地气。
    “粮食是重中之重,我不能只种一年就推广,起码也要种上四五年再说。”谢知说,她还要测试化肥该撒多少,怎么才能把有机肥和化肥有效结合,还有栗米,也不知道用了化肥后栗米能收获多少。除了占城稻,化肥也是可以推广的,只要注意有机肥和化肥均衡就好。这时代化肥比有机肥更贵,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用化肥的。
    谢洵问:“那你先准备推广棉花?”
    谢知笑道:“是啊,我先推广纺织机,我是女人,推广纺织机不是很正常吗?”想要扬名,也要一点点慢慢来,自古对贤良女子要求之一就是会纺纱织布,以谢知的身份推广这些最合适不过,她是内定的未来宫妃。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想来那些大臣就算不愿意马上推广棉花,但是也乐意给她一个好名声,也愿意推广那些织布机,毕竟这些也能用来织麻衣。谢知不是急躁的人,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只要她努力了,哪怕最后的结局不如自己所愿,她也无憾了。
    谢洵问:“你想先说出纺织机,再推出占城稻?”
    谢知说:“我会先写清静经注释,然后推出纺织机,然后继续写道经注释,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推出占城稻。”她要给人塑造一种清高、不屑名利,又心怀天下的形象,这样就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毕竟她没准备造反,就算造反,她也不会傻得现在就宣扬。
    “那阿菀你想过以后吗?以后你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谢洵困难的说出两个字,“嫁人。”他明白侄女的意思,她想要把自己名声宣扬到顶端,让太皇太后不愿意让她入宫,这样她固然能得偿所愿,但也不会有别人娶她,没人敢娶皇帝喜欢的女人,她准备一辈子孤苦无依、最后连孩子都没有吗?
    “天下还有比皇帝更好的男人吗?”谢知问小叔。
    谢洵一怔,微微摇头,他不喜欢阿菀当拓跋曜妃子,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拓跋曜很优秀,又对阿菀一往情深,错过了他,阿菀也未必能找个更好的。
    “我既然连皇帝都不愿意嫁,我为何还要嫁给别人?就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吗?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梅夫鹤子,一世清修。”谢知笑着说,要不是她前世羁绊太多,她后期真想抛弃一切,遁入终南山。可是看到老迈的祖父母、日益变老的父母,谢知甚至连这个想法都不敢流露。
    有位老道士说得好,人生在世何处不清修?连自己父母长辈都不奉养,又谈何修行?天下没有不忠不孝的神仙。谢知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现代的自己是死了?幸好自己有冻卵,总算还能给爸妈一个指望。她这辈子也算做了点好事?如果真有天道、真有功德,她希望都分在自己两世父母和所有疼爱自己的长辈身上。
    “梅夫鹤子,一世清修。”谢洵喃喃的重复一遍,“好!阿菀你有这样的志向,小叔一定帮你!”
    “小叔,你对我真好。”谢知真心道,如果说京城还有人愿意不顾一切的帮自己,也就是小叔了,所以她还是幸运的。
    谢洵在侄女的庄园上看了许久,看到纺织机、看到占城稻、看到土化肥……谢洵兴致高昂的走了,他要好好想想他怎么给侄女做序,然后还要怎么推广,岳父那里肯定要一份,秦宗言需要吗?他似乎不信道教?他去找几个信道的朋友问问,他们推荐肯定比自己更有用。
    第71章 姐妹情深
    谢知送走谢洵, 也回到书房准备写清静经注释, 见赫连凤容在给自己磨墨, 她诧异的问:“阿容怎么是你在磨墨?”
    赫连凤容说:“玉蔓她们在忙,几个小丫鬟磨墨不好, 正好我也没事,就一边磨墨一边看书了。”
    谢知笑道:“那麻烦你了。”她也不跟赫连凤容客气, 她们当年读书时同学间也是这么相互磨墨的, 只要是在看书的人,都会手里拿个墨块磨墨, 不是给自己磨就是帮同学磨。
    谢知铺开蚕茧纸,先提笔端正的默写了一篇清静经,这一次谢知彻底没有掩饰自己真正水平,全篇五百余字一气呵成,全是端庄美秀之极的小篆, 即使赫连凤容这种看不懂篆书的人,也觉得谢知写得着实好看。
    谢知默完篆书, 就开始写她对清静经的理解, 她已打好腹稿, 准备先写一篇自序,写她对清静经理解,然后比照原文,写她对清静经的理解, 最后再写一些她修炼时的感想, 同时引入一些内丹修炼之法。
    清静经并不涉及内丹修炼, 它是一篇纯粹修心的经文,没有任何神异内容,但时下内丹修炼法门已有萌芽,黄庭经已问世。谢知来自后世,后世道家修行以内丹为主,谢知也不可避免的受后世的影响,她将来准备出家,道家门派不知凡几,她准备入内丹门派的,就要现在开始铺垫。
    写书不容易,尤其是在没有电脑的情况下,谢知写写停停,不知不觉写了一下午,赫连凤容一直在沉默的照顾她,等她悄悄给谢知点上烛火,谢知才恍然回神,看到赫连凤容还在书房,她讶然道:“阿容你一直在?”
    “是啊,反正我也没事。”赫连凤容也看了一会谢知写的东西,只可惜上面的字她大半都不认识,有些认识的,她也不知道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
    谢知放下笔,“阿容你找我有事?”她这模样似乎有话要跟自己说?
    赫连凤容迟疑了一会,谢知耐心的等着她,也没有催促。赫连凤容下定决心对谢知说:“阿菀你知道我的家世吧?赫连家的家产,我祖父原本是准备给我的,但是被我父母强夺走了。”
    赫连凤容讥讽一笑,如果母亲是要跟自己夺权,她夺走祖父的财产她都不会那么不甘心,毕竟母亲生养了自己,可是母亲居然情愿给庶子也不愿意给她,赫连凤容心目中的恨就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
    如果祖父泉下有知,看到她把赫连家的家产给父亲的庶子,他恐怕会呕血吧?早知道如此,他又何必给她招婿?把她嫁人,他从外面另外过继一个嗣子不更好?这样就不会便宜了赫连家。母亲真不知道祖父跟他那几个哥哥都不合吗?她肯定知道,她只是被父亲哄得愿意假装不知道。
    “我知道。”谢知想了想,斟酌劝赫连凤容道:“阿容我知道你委屈,但我不赞同你现在跟你父亲翻脸,我们年纪还小,我们可以慢慢筹谋。”她能理解她的委屈,但现在真不合适。起码要等赫连凤容手里底牌够足,才能让继父和五哥答应整治凤容的父母。
    赫连凤容笑了,笑容明媚灿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祖父对我母亲知之甚深,也知道他去世后我会面临什么下场,所以他不是没留了后手给我。”
    谢知一怔,她不是奇怪赫连凤容祖父留底牌给孙女,而是奇怪凤容为何要跟她这事,这不应该是凤容的秘密吗?五哥也应该不知道这个秘密吧?
    “我祖父给我留了二万斤铜钱,还留有一个约有千人的小部落给我。部落里青壮不多,但很多老人都是随我祖父早年走商路的老人,里面还养着百来匹我祖父留下的良种马。他跟我说,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找以前的叔伯爷爷,离开大魏,天大地大,我们何处去不得?”赫连凤容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底牌,目光灼灼的看着谢知。
    “所以?”谢知不动声色的看着赫连凤容。
    “所以——”赫连凤容一下跪在谢知面前,“无论你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带上我,我赫连凤容对天发誓,愿一生一世效忠谢知,绝不背叛,若有违誓,天道不容,让我五行俱灭。”
    赫连凤容说完,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自从祖父离开后,她的日子过得太憋屈了!只有跟着谢知时才是她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她并不知道谢知在做什么打算,但她能敏感的察觉道谢知似另有计划,所以赫连凤容将自己最后的底牌都对谢知交代了,只求她能愿意接受自己的效忠,将来她去那里都要带上自己。
    饶谢知向来聪慧,都想不到赫连凤容会如此,她连忙扶起赫连凤容,“阿容,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是效忠了我,五哥怎么办?”谢知无奈的说,她怎么能让未来的五嫂效忠自己?谢知也不能完全信任她,她身上早打上秦家的烙印。
    赫连凤容说:“我跟五公子并非订婚,五公子也不是非我不可,他选中我只是因为我听话,他完全可以再找个更听话的人。”赫连凤容见谢知满脸愕然,简单的将秦家的打算说了一遍,末了说:“五公子人很好,要是以前,我说不定也愿意跟着他,为他操持一切,但现在——”她看到了谢知,再想想祖父以前说的,她突然觉得她也可以换个活法,只要阿菀愿意跟她联手,她们两人什么地方去不得?
    谢知听得目瞪口呆,她都没想到继父对凤容居然是如此态度,凤容那么好的女孩子,哪里配不上五哥了?谢知想了一会笑了,继父的想法也正常,因为女人的价值本来就是依附父亲和丈夫而存在的,她自身好有什么用?不如一个出身。
    “阿容你真愿意跟我一起走?我这辈子可能不会成亲了,而且后面甚至可能连身份都没有?你愿意跟我隐姓埋名的生活?”谢知正色问,既然赫连凤容主动投诚,谢知也决定向她坦承自己的计划,但她还要最后一次确定赫连凤容的忠心。
    “我赫连凤容愿……”赫连凤容又要下跪发毒誓,谢知连忙阻止她,“誓言一次就够了,不用多说。”谢知见赫连凤容都如此,也不准备再隐瞒她,赫连凤容那些走惯商道的老人的确很让她心动,她想了想问赫连凤容,“阿容,你对我了解多少?”
    赫连凤容说着自己对谢知的观察:“我知道你不想入宫,每次你给皇帝写完信,心情都会低落一段时间,这次你见过皇帝,心里就更不开心。他为了怀孕的宫妃都可以委屈你,让你去别庄,连见面都是偷偷摸摸来见你的,他到底把你当什么人了?”
    赫连凤容并不喜欢拓跋曜,觉得他对谢知太不尊重,她知道按照汉人的规矩,男女未婚前是不可以如此私下会面的,这种会面在汉人看来就是无媒苟合!“还有你研究的织布机,要照你以前的习惯,你早让皇帝和五公子知道的,可是你现在都牢牢的瞒着,我觉得你并不是在跟皇帝赌气,你是另有计划。”
    “我跟陛下赌什么气?”谢知敏感的问:“宫里又出什么事了?跟我有关?”她连崔明珠的事都没跟拓跋曜生气,宫里还有什么事能让自己生气?
    赫连凤容迟疑下道:“我也是刚打听来的,陛下前段时间新册封了一个林贵人,现在极受宠爱。”
    谢知若有所思的问:“有人拿她跟我相提并论?”不然凤容不会认为她会生气。
    “林季华小字秀媛,现在外面称你们为玉色媛姿,将她同你相提并论。”赫连凤容恨恨道,“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你相提并论!”谢知小字玉蕤,是人尽皆知的,因为这是皇帝亲自替谢知取的。
    “她是贵人,我是无品阶的臣女,按理她跟我相提并论才委屈。”谢知听到后并没有生气,还有闲心打趣赫连凤容的话,原来如此,难怪祖父想借此机会让自己扬名。他们也想太多了,她又不是什么人,别人想要跟自己比试一番不是很正常吗?
    “阿菀!”赫连凤容没想谢知还有心情开玩笑,“就算你这次在才学打压了林季华,可又有什么用?将来还有无数个林季华?你真想被宫廷关一辈子?你看我们庄子上的各种棉花机器都研究出来的,还有你养得那些孩子,我们完全可以带上人离开。”
    赫连凤容详细的跟谢知说着自己的计划,“我听祖父说过,在于阗国附近有不少边民会种棉花,我们去那里开个棉花庄园,然后织布外销别国,生活肯定是比不上长安,但也不会过的太差,而且比京城自由太多了。”而自由的滋味尝过以后就戒不掉了。
    她以前不肯走是还存了从父母手里夺回祖父一切的想法,可现在想想她又何必跟人较劲?与其将生命浪费在这里,还不如离开,外面海阔天空,任她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如果谢知是普通的贵女,赫连凤容也不会跟谢知说这些话,可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发现谢知心里的野心并不比自己少,她还比自己聪明,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委屈自己陪她并不喜欢的人吗?
    谢知摇头,“阿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现在不能走。”她走了,留在魏国的这么多亲人怎么办?拓跋曜的怒火谁也承受不起,他第一个就会毁掉公主府。虽然谢知时常对祖父各种腹诽,可祖父毕竟养大了她,还对自己疼爱了这多的年,还有祖母、姑姑……更别说还有阿耶、阿娘和小叔,这么多羁绊在这里,她怎么能走?
    “你愿意走?”赫连凤容没管谢知是什么时候离开,只要她愿意离开,“无论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都会跟随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我祖父的手下秘密来京拜见你。”
    既然赫连凤容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自己,谢知也愿意信任,“你猜的没错,我发明纺织机是有缘故的。”
    她把自己跟小叔说的事跟赫连凤容说了一遍,谢洵是男人,很些事天生没有女人敏感,赫连凤容听到这些话,问谢知道:“就算太皇太后不愿让你入宫,可皇帝不愿意放手你能怎么办?你又不是马上离开,你过几年也该长大了,难道你真要当皇帝的——”
    “当他情人?外室?”谢知轻笑,“想想我也没什么好亏的,有个当皇帝的情人,大部分时候还是他哄着我、替我盘算。”饮食男女,男欢女爱在正常不过了,谢知又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女孩子,对这种事也没什么排斥。
    “那等太皇太后不能阻止陛下了呢?他到时在让你入宫你怎么办?”赫连凤容问,在她看来女人有几个情人再正常不过了,谢知愿意接受这种关系也好,就怕皇帝不会答应。
    “如果太皇太后真不让我入宫,哪怕她不在,她也会留后手。”谢知很肯定的说,她对太皇太后的脾气很了解。
    赫连凤容不以为然:“死人又争不过活人,那时候只要他愿意,你还是要入宫。”
    “他不会,那时候他早已习惯。”谢知摇头漠然道,“让人退让会成为一种习惯的。他如果渐渐习惯什么事都是我先退让,他就会越来越习惯,会一直让我退让下去,然后再从别的方面给我,他以为的补偿。如果哪天我突然不愿意退让,他还会觉得我不识大体。”
    拓跋曜现在会喜欢她,是因为他没有彻底亲政,他的女人还不够多,还没有给他生儿育女,等后宫女眷孩子渐多,他的政务也越来越繁忙,两人有这么聚少离多,他又能对自己有多少感情?再浓的情义都熬不过时间。
    赫连凤容默然,她再聪慧,到底年纪还小,不明白为何有人会愿意委屈自己的喜欢的人。
    谢知知道,因为人都是自私的,当伤害一个人代价过低时,他就会下意识的一次次的伤害这个人,因为他觉得无论如何,那个人都会原谅自己,他永远不会失去那个人。
    就像现实中很多人对朋友同事都是客气有礼,对自己的父母却时常恶言相向。父母稍有做一点不顺自己的意的事,就会暴跳如雷,因为他们知道父母会轻易原谅自己,但外人永远不会。拓跋曜对自己也是如此,他知道,自己除了跟着他,别无出路。
    赫连凤容迟疑的问:“如果——如果他真的有一天改了呢?”
    “有些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谢知轻轻叹道,“在他改之前,我已经改了啊。”谢知之前的十年一直在做心里建设,逼着自己要去适应宫中的环境,她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也跟拓跋曜认真培养感情,她以为自己坦然面对拓跋曜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可真正面对时谢知还是受不了。
    她不了古代的贤妻,做不到笑看丈夫跟别的女人谈恋爱,还要在丈夫跟别的女人闹矛盾时开解他,甚至在自己年老色衰时还要给丈夫挑小妾。说谢知骄傲也好,说她优越感浓也好,她就是受不了。
    没有男人可以让她如此委屈,哪怕这个男人是皇帝!她觉得她要是真入了拓跋曜的后宫,她会忍不住杀了拓跋曜。两人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他从小这么疼她,她还是远远的避开,给他们两人的感情划下一个休止符,希望他们可以好聚好散。
    赫连凤容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在皇帝还能庇护你前走。”赫连凤容说的很含蓄,在她看来拓跋家皇帝祖传的短命,拓跋曜估计也不会活太久,谢知在拓跋曜活的时候自然能生活无忧,等拓跋曜一死,她的日子就立马不会好过了,她必须要在拓跋曜死之前离开。
    “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死遁的。”谢知说,她也明白,她敢这么做,还是仗着拓跋曜的情义,一旦没了拓跋曜的庇护,她必须马上离开,华夏从古迄今都是君权高于一切,莫说她只是刷自己名声,刷到太皇太后不愿意自己入宫,就算她把自己刷成神女,皇帝想杀自己的时候也是照杀。
    她从书房的博物架里取出一卷画展开,赫连凤容屏息看着这卷画,这是一张舆图,一张跟她看过的舆图都不一样的舆图。
    谢知手指虚虚的在自己自制的亚洲地图上画圈,“阿容你看这里,这里都是魏国的领地,不是很大是不是?这周边还有很多地方,你说去西域是一条路,去梁国也不错,梁国这一带有很多小岛,岛上水土丰美,我们可以去那里隐居。”谢知说的是江南、浙江一带的小岛,那里常年与世隔绝,有了占城稻的种子,他们也不怕没有粮食。
    赫连凤容看着一会地图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兵力恐怕不够,毕竟我们手下只能当骑兵,不能当水兵。”
    “可以慢慢训练,而且我们还能可以造|炮|防御。”谢知说。
    “炮?”赫连凤容不解的看着谢知。
    “就是类似投石机一样的东西。”谢知说。
    赫连凤容大惊,“你会造投石机?”投石机是国之重器,寻常人怎么可能有?
    “不会,不过我们也不用造投石机。”谢知心里暗暗补充,她不会造投石机,但是她有投石机的图纸,这是当年甲一伯伯从宫里带出来的。
    赫连凤容认真的听着谢知的计划,谢知很多话很多心思,不好跟小叔说,但却可以跟闺蜜说,所以她跟赫连凤容说得更细致,赫连凤容听得双目异彩连连,她就知道阿菀跟她一样,都是不甘寂寞的人,就如她不愿意被秦纮关在后院,阿菀肯定不愿被关在后宫,即使她们遇到的男人都是当世男儿的极品。
    谢知从赫连凤容处得知了林季华的事后,将玉蔓和零露严厉的骂了一顿,不许两人以后再瞒着这种事,今天是林季华的事,以后更大的事?她不是要被两人联手蒙蔽了?两人连忙跪地认错,谢知冷着脸让她们起来,警告她们下次再这样就不要待在两人身边了。两人叠声保证再也不敢了。
    谢知让人把林季华的诗集找来,认真的翻过一遍,翻过以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祖父自信满满的认为她写诗也能比过她,因为林季华的诗词大部分都是打油诗,偶尔有两首相对好一些诗词都是拟作。什么叫拟诗?就是照着别人的诗词再做一篇,用现代的话来说算深度借鉴,这几首诗比打油诗略好些,但也只是略好一点。
    如果以后世眼光来说,大部分十六岁的孩子经过几年诗词系统训练,都能作出这样诗作。但在绝大部分女人都不认字、且还没经历过诗词时代熏陶的现在,林季华在十四岁时能出一本诗集属于非常厉害了,她在诗词方面肯定很有天赋。谢知将林季华的诗词看了好几遍,光从诗词里看,这位林贵人是个敏感多思、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拓跋曜真是好艳福。
    谢洵接到侄女的传讯,以为谢知把注释写好了,他兴匆匆的赶过来,看到谢知再看林季华的诗词,不由尴尬的摸摸鼻子,“阿菀,你都知道了?”
    “我早知道了。”谢知放下诗词,将自己清静经的注释递给谢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