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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还行吧,能让我疼的机会不多。”
    关好车门,她把驾驶座的座椅调后,想了想,还是觉得方向盘有些碍事,摸索了两下,还是傅寻指挥着她把方向盘卸了。
    驾驶座的空间变大后,她终于舒坦了,挨在傅寻脚边枕着他的膝盖,蜷坐在驾驶座的地毯上。坐下后,还是觉得少了点东西,她视线一扫,盯了两眼在副驾上睡得直打呼噜的貂蝉,顺手抱过来。
    小家伙被惊醒,睁开眼,抬头望了望。
    一眼望见曲一弦凑到眼前的脸时,它下意识张嘴,磨了磨牙。
    眼看着它凑过来就要上嘴了,曲一弦刚要缩手,只见它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的,在她虎口舔了舔。
    一下不够,又舔了一下。
    直舔得她手心湿漉,它才满意地盘了尾巴,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蜷起来继续昏睡。
    曲一弦僵着手不敢动,眼珠子一转,看向傅寻,说:“它舔我。”
    傅寻嗯了声:“它喜欢你。”
    哦。
    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她伸出根手指头,拨了拨貂蝉的胡须。
    见没动静,又戳了戳它肉肉的屁股,正想伸出魔爪去捏它的爪子时,傅寻握住她的手,轻嘘了声:“我不睡,你不用为了让我保持清醒,一直逗我精神。”
    车内微弱的暗灯里,他的面容疲倦,只一双眼微微透着亮,正凝视着她。
    曲一弦没作声。
    这一路,从鸣沙山启程到今晚落幕,每天都在赶路,每晚都在戒备,就没有一刻是能够像现在这样彻底放松下来的。
    她知道,事还没完。等着她的,是一摊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可此刻,夜深雾浓,心里的倦意轻而易举被勾出,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休息过了。
    她侧过脸枕着傅寻。
    有温热的掌心盖住她的眼睛,他的声音低且沉,像风过雪山刮起的雪粒子:“我守着你。”
    ——
    曲一弦再睁眼时,是听到了引擎声。
    她没睡深,隔一会就强迫自己醒来看看傅寻的情况。他每次也配合,不厌其烦地让她探温度,检查伤口。
    许久不说话,她开口时嗓音微哑:“有车来了。”
    傅寻抬腕,看了眼时间:“过去两小时了,也该来了。”他话音刚落,远处车灯的灯光出现,朝着探索者的方向,由远及近。
    曲一弦起身,从车厢前部跨至后座,仔细辩了辩:“未必,谁知道来的是人是鬼。”
    她抄起根铁棍,掂了掂。随即,压低了身,贴住车门。
    车声越来越近,有喇叭声嘟嘟响了三声算打招呼。
    很快,有车在附近停了下来。
    草甸掩盖了人的脚步声,曲一弦屏住呼吸,握着铁棍的手紧了又紧,猫着腰,扣住车门随时准备突袭。
    没多久,车窗哐哐响了两声,袁野的大脑袋抵着车窗使劲地往里看:“曲爷?寻哥?你们在不在车里?”
    曲一弦紧绷的弦一松,抬头看去。
    袁野扒着车窗,鼻子挤成一团,奈何车窗的车膜颜色太深,视线压根透不进来。
    他丧气,抬手去拉车门。
    刚碰着车把手,后座的车门锁扣轻轻一搭,曲一弦握着车顶扶手从敞开的车门里探出身来,手里的那根铁棍朝着袁野就招呼了过去:“你怎么才来?”
    袁野下意识要避,手刚挡住脸,那铁棍顺着她甩出的力直接抛到了车顶。
    曲一弦转身,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车队,问:“带医生了没有?你寻哥挂彩了。”
    “带了带了。”袁野扭头一吼,忙拎过个随队医生,“在军事基地,你前脚刚去追裴于亮,我寻哥后脚就撑着坐起来,从那个剃着板寸的混账那摸了车钥匙就追出去了,我拦都拦不住。”
    他让开地方,让医生给傅寻检查:“怎么样?我寻哥伤得重不重?”
    其实袁野心里有底。
    傅寻不是逞义气的毛头小子,身体状况应当是没多大问题。再说不还有曲一弦在吗,真要是重伤,小曲爷第一个把人从车里扔下来。
    但真直观地看到了傅寻的伤口,袁野还是倒抽了口凉气,表情一下就丧了。他下意识看向曲一弦,让她拿个主意。
    “往回撤吧。”曲一弦从袁野口袋里抽出露了一角的烟盒,倒腾出根烟咬进嘴里:“打火机呢?让我抽一根。”
    袁野摇头:“没带。”
    曲一弦眼一眯,啧了声:“真没带?”
    袁野偷瞥了眼傅寻看过来的眼神,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真没带。”
    曲一弦哪能没看到袁野的眼神,她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傅寻,把烟盒一盖,扔回给袁野,算是妥协了。
    不抽就不抽,她还差根烟抽不成?
    “裴于亮开车往雪山走了,你亲自带人往这个方向去找。巡洋舰汽油不多,撑死到雪山脚下,后备箱那些补给油全掺了柴油,一点引擎就爆缸,开不了。”她指尖把玩着烟卷,又补充:“找不到也没事,把车队领回来,等我休整一天,我亲自领队去把那王八蛋办了。”
    “王八蛋”三个字她声音压得又低又轻,跟咬着牙挤出来的,听得袁野汗毛一竖,紧接着又立刻打了鸡血似的,浑身热血沸腾:“曲爷你放心,我要是看着人,一定帮你逮回来。”
    曲一弦咬着烟笑了声,随手拍了拍他的肩:“有志气是好事。”
    袁野:“……”这话他怎么那么不爱听呢。
    他把烟揣回兜里,看了眼傅寻,低着眉笑了笑:“寻哥你好好保重啊,那我现在追上去看看,卫星电话你拿着,我要是有发现随时跟你联系。”
    后半句话袁野是对着曲一弦说的,他把准备好的卫星电话递给她,等她手下,手肘轻撞下她的,“这回别失联了,什么事都要我自己拿主意的感觉太糟了。”
    他不说曲一弦还没想起来。
    “你怎么在军事要塞,不说彭队和顾厌没告诉你行动计划吗?”
    “还不是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写了保证书才让顾厌松口透露了些计划内容给我。”他警惕地回望了眼四周,见没人关注这里,眉眼一肃,正经起来:“等我回来,你把事给我说说,别让我瞎猜。费脑细胞是小事,我要是站错队坏了你的事就糟了。”
    袁野的语气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
    曲一弦垂着眼帘,没和他对视,也没吱声,只重新咬住烟嘴,点点头:“行,你一切小心,别的事都等你回来再说。裴于亮狡猾多疑,要是半路发现他的行踪,悄悄跟着给我汇报,别起了冲突。没车他走不远,如今裴于亮是强弩之末,他拿谁威胁你,你都不用搭理。”
    袁野颔首。
    他转身走出两步,不知是想起什么又折回来,压着她的肩膀用力握了握:“小曲爷,”他微抬了下巴指向傅寻:“照顾好我寻哥啊。”
    曲一弦“呸”的一声吐出烟,握住袁野的手一甩,一字一句,慢条斯理道:“我男人,用你提醒我?”
    第99章
    袁野连上路后都在琢磨回味着小曲爷那句“我男人”,他觉着曲一弦说这句话的语气和状态和他上回见到她时不太一样了,可具体哪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就觉得他曲爷,那飒劲狠劲里掺了点女人味,别有风情。
    他想着想着笑起来,腿一抬,翘在仪表台上,散漫地交叠着。
    开车的是领队沈青海,救援队队里年纪最小的男队员。
    年中荀海超的那场救援他做的先锋,最早发现荀海超遇难的人就是他。
    他调暗了仪表盘的背光亮度,见袁野一个人闷着傻乐,观望了片刻,没忍住:“袁队,你这是在笑什么呢?咱们小曲爷不是没追上那歹徒吗,还……”还都挂了彩。
    “你不懂。”袁野从烟盒里敲出两根烟,一根咬进嘴里,一根递给沈青海:“你交过女朋友没?”
    沈青海客气地推了推,见袁野坚持,接过烟别到耳后,笑说:“还没来得及。”
    袁野咬着烟,看他:“我就说你不懂,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小朋友不要老关心大人的事。”
    沈青海被他一句话搪塞得没找着头尾,抓了抓头发,试探道:“袁哥你指点下?”
    袁野一听这知识的求知欲让沈青海连称呼都从“袁队”改成“袁哥”了,往外吐了口烟,热情地笑眯了眼:“寻哥认识吧?”
    沈青海一脸迷茫。
    袁野转头见他愁眉结脸的,啧了声,提醒:“就傅先生。”
    沈青海立刻点头:“认识认识,七月在玉门沙粱一带救援那回不就是傅先生和小曲爷一起领的队嘛。”
    “对。”袁野烟头一斜,压低了声八卦道:“我们小曲爷在跟他处对象。”
    沈青海先是一怔,随即是瞠目结舌,那眉毛一扬一挑,眉梢尾抖动的幅度看得袁野别提有多舒心了。
    “小、小曲爷她……处对象了啊?”沈青海结巴道:“之前、之前不是说……”
    袁野“嘘”了声,在烟嘴上轻轻嘬了口:“之前说的是没合适的,不谈。”
    再说了,在西北环线,知道她名号的,谁敢追她?
    你说滚刀锋滚不过她,业务能力又没她过硬,人家还是个小领导,她凭啥看上你啊?
    袁野和车队领队走得近,知道车队底下那些单身男领队私底下是怎么评价曲一弦的。一个个不是把她当女神看待就是当偶像崇拜,但凡遇上个意见不统一的,一人一碗酒,喝都给他喝服了。
    他弹了弹烟灰,说:“可这回能一样?小曲爷和我寻哥处一块,我就觉得登对,从眼到心得觉得登对。”
    轮胎碾着石块,颠簸了一下。
    有碎石敲打底盘发出咯噔一声闷响。
    袁野吐出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碾熄了火头,哼着调提醒沈青海:“专心点,看路。”
    ——
    傅寻的伤势最严重的还是在子弹擦伤的腰腹部,随队的医生将傅寻脱臼的手臂复位后,委婉地向曲一弦表示:“伤口的紧急处理做得很到位,傅先生的伤口除了子弹擦伤的腰腹部比较严重外,其余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我们随身带着的医用材料和设备,主要应对的还是一些寻常的外伤,傅先生这样的情况最好还是能回卫生站再检查处理下。”
    曲一弦还没回答,旁随的救援队队员接话道:“曲爷,顾队和彭队现在都在军事要塞,要不先撤回去,再商量?”
    曲一弦瞥了他一眼,挥挥手:“先帮我把人扶车上去。”
    “副驾。”她补充:“椅子调低,让他躺着舒服些。车我来开,有话路上说。”
    领队答应了声,扶了傅寻上车。
    曲一弦折回探索者,里里外外扫视了一遍,记下了车辆坐标后,返身,开车离开。
    ——
    袁野来时三辆车,他和沈青海走了一辆,回去便只剩下两辆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