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舒甜一个字都没听清。
可以吗?
以吗?
……吗?
这句话就像是有回声一样, 在她耳边荡啊荡啊荡来荡去,围绕着头部,跟3d环绕音响一个效果。
舒甜长这么大以来, 除了幼儿园那段屁也不记得的日子,再除了家里长辈之外,她拉过的异性的手, 应该有且只有江译一个人的。
男生的手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掌心有一丝潮意, 但并不明显,能感觉得到他手上的皮肤很光滑, 拉住她的手指很长,江译没有用多大力气, 就那么松松地——与其说是拉, 不如说是勾着她的手。
可能因为出了一点点的汗, 他的手比她的温度要凉一些,贴着特别舒服。
对了,他刚才说什么?
好像是问她, 这样可以么。
舒甜转过头,视线慢慢聚焦到他脸上。
天色越来越暗,江译融在夜色的里的轮廓看不分明,但离得近了,舒甜还是能分清他的鼻子嘴在哪儿。
最显眼的是那双桃花眼,映着不远处的假篝火,微微闪着光,若隐若现。
她想说“可以”,刚张开嘴——
手上突然紧了紧。
他勾着她的手,加重力道握了握,应该是看她沉默久了,所以催促。
催促也只用了一个字,一个单音节:
——“嗯?”
声音虽然不大,但少年从鼻腔里发出的这个“嗯”格外有磁性,尾音拖着,到最后微微上扬。
舒甜听到的那一瞬间。
就好像有股细小的电流,顺着耳道直接传递到头顶——毫不夸张。
舒甜拼命忍住想要去揉头发的冲动。
我的妈呀太可怕了。
这是什么神仙嗓子?嗯一声就给她嗯得头皮发麻了?还是因为她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
舒甜决定回家之后多听点声优广播剧磨磨耳朵。
这也太丢人了。
面无表情地想完这件事,她似乎听到了很微弱的、因为笑而带出来的那种气息声。
不太真切、一晃而过。
在这样寂静而暗色的夜里,像一根小羽毛挠在你心上,就那么一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吊着胃口。
唾液莫名其妙地开始在口腔内分泌。
“嗯,”舒甜顿了顿,继续刚才就想说出口的话:“……可以的啊。”
她有点儿恍惚。
他们的确关系好,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从小一起长到大,那也是半路一起长到大的;虽然中间有两年多没见面,那也不是断了联系,只是没见到人而已,可以说是感情一直在。
所以他们比平常的同学、朋友关系都要好都要亲密,是肯定的,但是——
今天这一天,有点儿亲密得太密集了吧。
而且她为什么接受得这么坦然呢?
上午的时候,是靠着肩膀睡觉。
现在……又拉手。
江译应该是觉得,害怕鬼的时候拽着一个活人会不害怕吧——而且他还夜盲。
江译哥哥小时候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姚月她们总挂在嘴边的日天日地虽然夸张了些,但也不是不沾边。
堂堂大佬,居然怕鬼怕黑。
舒甜脑子里莫名出现一个小剧场,江大佬叼着根烟,很酷炫狂拽地去打架,然后对方突然把灯给灭了,还带着死人脸面具。
然后大佬嘴里的烟吧唧就掉在地上,脸色煞白,瞬间变成小可怜。
天啊怎么莫名觉得好可爱——等等。
停。
舒甜你又开始了。
……可爱个屁!不要再给人家脑补了啊!!!
舒甜面无表情,还没在心里吐槽完自己——
“卧槽!!!”
“啊——!!!”
不知道宋林讲到了什么地方,不少人同时发出惊呼,身边的原弯弯那简直快可以称之为是尖叫了——“妈妈妈妈啊啊啊我要回家!!”
舒甜:?
四周好像变得更暗了点儿,舒甜把头转向原弯弯的方向,叫了她一声:“弯弯,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那个,”原弯弯还没回过神来,话都说不利索:“宋林讲到,那只鬼很讨厌亮着的灯,每晚固定一个时间下山,经过的地方都不会有亮光。”
“下山时间就是……就是现在这个时间。”原弯弯的声音带着说不出来的惊恐:“然后他刚说完,咱们仿篝火的那个灯……突然就灭了。”
“………”
可能是没听第一手讲述的缘故,舒甜的内心居然毫无波澜。
她还想再说什么,眼前闪过一道光,篝火重新亮起来。
班里直接炸了——
“卧槽这他妈是不是意味着来了又走了啊?”
“我的天我太害怕了呜呜呜呜别讲了好不好……”
“啊啊啊你别挨着老子!操!吓我一跳!”
“……”
……
不得不说,结合着那个故事,的确是越想越诡异。
舒甜忍不住回握了一下江译,微微用了点力——他肯定要吓死了。
虽然她不怕,但她也就能给他这点儿安慰。
江译没说话。
但是她回握过去的时候,他特别明显地整个人僵了一下。
这是什么反应呢?
也算是……收到了她的安慰?
舒甜就这么在暗处跟大佬偷偷摸摸地拉着手给他精神上的支撑,口头还得安慰着原弯弯,忙得不行。
眼看着大家鬼哭狼嚎得越来越真情实感,马东立慢悠悠地拍了拍手,出声道:“那个,同学们,安静一下。”
“刚才那个灯啊,是我不小心碰了开关,不关人家鬼什么事儿,别瞎想啊你们。”马东立语速很缓慢地说。
???
舒甜:“…………”
七班同学:“…………”
哦。
那你不立刻说?
等我们哭完了才说?
您怎么就那么会挑时间摁呢。
宋林无疑是今晚最成功的人。
全班四十个人里,有十九个女生被他吓到,甚至包括胆大包天的原弯弯。
十八个男生也被他吓到,但心理承受能力较强,没怎么表现出来。
只剩下四个人没有被荼毒。
除了宋林自己、马东立、还有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那一男一女也并不是胆子大,只是单纯地——一个字儿都没听进耳里而已。
本来篝火晚会是第一项的,被这么一搞,谁也不想再往下待了,这就直接成了最后一项。
马东立看在座的人都无心听什么故事了,从野餐布上面站起来,整顿了下纪律说:“咱们看过行程表上的应该有印象啊,这山上有几家客栈,不光可以住宿,也有给来野营的人专门提供洗澡服务,”说到这,基本上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来了也好几回了,每次都去洗,除了贵点没别的毛病。”
“当然啦,洗不洗的看你们自己,老师说句实话,一天不洗澡也不能死,啊,你要是觉得你不洗浑身难受你就去,不难受的,直接回帐篷里头玩儿就行。”
马东立说一人一百块钱,干净卫生,虽然听起来跟抢钱一样,但的确只有这家提供洗澡服务。
他说的这些之前群文件里都有,所以大家一点都不惊讶。统计完人数,等所有人回去拿包,马东立举着小旗子带队去客栈。
舒甜本来想跟原弯弯和姚月她们一块走,结果这俩人看见后面有江译和闻人一,姚月直接上去把闻人一拽走了,边跑边喊:“甜啊我们先走啦!你慢慢啊!!!”
“哈哈哈哈哈走咯!”
舒甜:“………”
她们三个通常都是晃荡在队伍的最末尾,这么一来。
就剩下她和江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