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歪了歪头。
    一中的人，是不是除了她弟弟, 都不是特别正常啊？
    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 她真的很不喜欢跟一个没有逻辑的人讲话, 很累啊。
    你说, 你要是想说一个人狠，你得先上来陈述一下他做过什么事、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 才能得出结论——
    你这个人真狠！
    像姚灵灵这样一上来就问别人怎么这么狠的, 能得出结果就奇了怪了。
    严谨的科研工作者沈姑娘恨铁不成钢。
    她开始提问：“姚灵灵是？”
    姚灵灵一愣，完全没想到沈然会这么淡定。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点了点头。
    沈然继续诱导：“来, 你来说一下觉得我狠的理由。”
    明明沈然语气闲适，表情也很淡然，但姚灵灵总觉得打从心底里生起了一股寒意。
    她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就弱了下来，声音也变小了很多。
    “我知道你不喜欢朱华，可是你不能这样害她。朱华她……她今天体育课，摔了一跤，然后流了好多血！”
    沈然点点头，示意姚灵灵继续。
    流血，那不是正常的吗？朱华都怀孕了，还敢去上体育课，她也是挺服气的。
    姚灵灵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而后继续说道：“校医说朱华是怀孕了……”
    哟呵。
    沈然都快想吹口哨了，大家竟然都知道了啊。
    她适时地提问：“那朱华有说那是谁的孩子吗？”
    沈然在心里暗暗地猜测着，朱华肯定不会说那是她们年级组长的孩子的，大概率会说是杨烨的？
    那杨烨不就会否认了？
    沈然还在心里猜测着，就听见姚灵灵开口说道：“朱华跟我说，是你找人强奸了她。”
    沈然：“……”
    她真的震惊了。
    聪明如她，都没想到朱华竟然会这样说啊。
    沈姑娘觉得有那么一点槽多无口，甚至觉得认识朱华这件事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但是显然，姚灵灵还在气愤填膺。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你知道清白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朱华，可是你都转校了，为什么还要想着害朱华呢？”
    沈然看着姚灵灵，表情淡定而认真：“我没有。”
    姚灵灵一愣，说到一半的质问也停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沈然说话，总是有一种让人莫名就十分信任的魅力所在。
    沈然再次重复了一遍：“如果你是为了这种事来找我，就不要说了。我没有找人强奸她，你可以走了。”
    姚灵灵还在发愣，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又忍不住开口：“凭什么你说没有就……”
    话到一半，女孩子就被沈然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沈然看人的眼神好可怕啊。
    沈然笑了笑：“说实话，如果真的要对付朱华，我自然有一百种办法。可是，”她摇了摇头，“朱华还不配让我费心思这么做。”
    她想做的事情太多，不管是科研，还是写论文，再或者是做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能用在朱华身上。
    说完后，沈然就准备转身回教室。
    一个女孩子猛地拉住了沈然：“你别走！”
    沈然猛地回头。
    女孩子被沈然吓了一跳。
    沈然用了巧劲，都没见她怎么用力气，自己的手已经从女孩子手里脱落。
    沈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歪头，笑。
    “王雨？”
    叫王雨的女孩子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沈然又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经你的奶奶重病，一时掏不出医药费，是我拿的钱。”
    王雨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再次被沈然给打断。
    “有一次，你没钱吃饭，坐在教室里。我把我的便当放在了你的桌肚里，压根没跟你说那是谁的。”
    “还有一次，你的钱丢了，急得哭。我跟你说我捡到了，给了你。实不相瞒，那是我自己的钱。”
    ……
    随着沈然淡定的陈述，王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些因为自卑而埋在心底里的事，一件一件地被沈然说了出来。
    偏偏沈然的语气，好像只是在讲别人的事情而已。
    直到这个时候，王雨才发现，自己好像由许多压根没注意过的事情，甚至是在感慨于自己运气好的事情，原来是沈然做的。
    王雨再次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沈然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所有人都很好。
    但是他们……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直都觉得沈然是一个自私又愚蠢的人，甚至没有人愿意跟沈然说话，觉得跟她说话就是掉身价。
    他们……
    他们哪来的资格这么觉得啊。
    沈然笑弯了眼：“你有什么资格，现在来质问我？”
    她又转过头，对着另外一个女孩子笑。
    “白倩，或许你记得你那次突然胃疼，是谁送你去的医院吗？”
    “要不然，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被别班的人欺负，是谁帮你的？”
    “还有姚灵灵，你还记得你的小猫有一次生病，是谁看见了之后，赶紧帮你找了一个兽医吗？”
    “再或者，你那次被热水烫到，是谁忙前忙后的？”
    ……
    她环视了一圈几个女孩子，笑道：“你们这些尖子生，记性真的挺差的啊。”
    沈然讲话干净利落，心里却在不停地叹息。
    自从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她就一直在心底里心疼原主。
    原主除了稍微有点笨以及识人不清之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她刚过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还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原主真的像里说的那样，是一个又蠢又毒的女配的话，为什么沈家父母会这么宠爱她？要知道，如果仅仅是因为血缘关系，那一次次的失望，也会消磨掉这种宠爱的。
    甚至，为什么沈漾会这么护着她？
    直到真正融合了记忆，沈然才发现了原因。
    ——原主，真的是一个对这个世界，赤诚到了极点的人啊。
    赤诚到，就连她都忍不住心疼。
    原主很乐于助人，她喜欢一个人就真的喜欢，眼里只有杨烨。
    跟着杨烨去了一中的重点班后，原主就努力地想要融进班级，哪怕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地嫌弃和排挤她。
    她真诚地帮助每一个人，而且从来不因为帮助别人而要求什么。
    她只是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很好。
    就连对朱华，原主也是很友善的，即使她很羡慕朱华那么容易就得到了杨烨的喜欢。
    可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到底得到了什么？
    沈然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一中的这些所谓尖子生，真的让她一次次地大开眼界啊。
    随着沈然的淡淡陈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人瞬间都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们互相对视了几眼，眼底都写满了震惊。
    是啊，原来在她们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的情况下，沈然已经为了她们做了这么多。
    可她们为什么会忽视沈然所做的一切，并且仍旧那样看待沈然？
    沈然看着沉默下来的几个人，又笑了笑。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们也回去，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只能说朱华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她又顿了顿。
    “以前的事我不愿多说，只是很希望，你们这些人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在耀安过得很开心，并且不止一次地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来耀安。”
    说完以后，沈然就扭过了头，头也不回地朝教室里走去。
    只剩下站在教室外，怔怔发愣的几个女孩子。
    姚灵灵忍不住喃喃：“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啊？”
    王雨低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