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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长廊的墙壁上画了许多壁画,有风景,也有人物,全都维妙维肖,安婳看得津津有味。
    祁禹忽然开口:“和离是我想出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嗯,我知道。”安婳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眼睛继续盯着壁画舍不得离开。
    祁禹眉头微微皱起,嘴唇轻轻抿起,“墨亦池说的那些我都懂。”
    安婳怔了怔,终于把眼睛从壁画上移开,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也微微皱着,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和小时候生闷气的样子一模一样。
    安婳不由好笑的弯了弯嘴角,低头思衬片刻,蓦地想起自己刚才对墨亦池的夸赞,心里一动,试探着夸道:“……王爷真聪明。”
    祁禹嘴角微弯,然后瞪了她一眼。
    安婳眨眨眼,连忙改口,“……祁哥真聪明。”
    祁禹这才满意的弯起了嘴角。
    远处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垫着脚正在扑蝶,呆萌绵软的模样看得安婳忍不住的乐。
    祁禹眉头舒展,含笑问:“要不要祁哥哥帮你扑蝶?”
    安婳小时候特别喜欢色彩绚丽的蝴蝶,可是她胆子小,自己不敢去扑,便总央着祁禹帮她抓,每次都喊着‘祁哥哥’撒娇,然后祁禹就会给她抓最漂亮最耀眼的那一只。
    安婳看着那些飞舞的蝴蝶有些心动,可她如今哪好意思再跟祁禹撒娇,不由口是心非的摇了摇头,娇唇微抿着,眼睛还亮晶晶的看着那些飞舞的蝴蝶。
    她看蝴蝶的眼神和小时候如出一辙,祁禹哪里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由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是小时候喜欢撒娇的小婳儿可爱。”
    祁禹说完,起身朝着河边的开得正盛的杜鹃走去,那里的蝴蝶最多。
    安婳脸微微红了红,忍不住跟了上去,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眼神是藏不住的雀跃。
    “要哪只?”
    安婳凑过去看了看,左挑右选,直到看到一只身上纹路最漂亮的,才欢声道:“这只!”
    当天,在临安庄的贵人们惊奇的看到恶兽王爷穿着一身黑衣,在花丛里走来走去,有好奇心重的跑过去偷看,只见恶兽王爷神情专注、动作利落的在……扑蝶。
    只是扑的好像不太顺利,抓了几次都没抓住,那只蝴蝶受惊飞走,再也不见了踪影。
    眼看着恶兽王爷脸色越来越黑,众人不敢再看,连忙跑了,就怕恶兽王爷因为一时羞愤,殃及池鱼。
    安婳忍不住笑,学着祁禹刚才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娇声道:“还是小时候的小祁哥哥厉害。”
    “……换一只。”祁禹抿唇,肃容背对着安婳,声音沉闷。
    安婳看着他红润润的耳尖拼命忍笑,随手指了他手边一只黄色花纹的,“就这只吧。”
    祁禹的目光立刻紧紧的盯住那只蝴蝶,像在战场上盯着敌军一样认真,仿佛一眨眼,这只也会逃脱一般。
    蝴蝶渐渐在落在一朵红花上落稳,祁禹一步步小心翼翼的靠近。
    安婳看着他,不自觉也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盯着那只蝴蝶。
    祁禹张开双手猛地扑过去,蝴蝶却好像早有察觉,反应极快的飞到了另一朵花上。
    祁禹立刻停住动作,一动不动的等待蝴蝶再次放松下来。
    安婳攥紧手帕,踮着脚一步一步靠了过去。
    安静的等了一会儿,蝴蝶终于低头吸食起香甜花蜜,两个人同时猛的一扑,速度极快。
    这次蝴蝶终于乖乖被抓。
    祁禹轻轻吁了一口气,和安婳相视一笑,眼里都闪烁着灿烂光芒。
    蝴蝶不断的煽动翅膀,柔柔的打在手心,带着着细微的痒,安婳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她的双手合拢着,把蝴蝶困在手心里,祁禹的手覆在她手上,她的手小巧白皙,祁禹的手正好可以把她的整个包裹住。
    安婳的脸颊微不可见的红了红,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手指。
    祁禹注意力放在蝴蝶身上,没有注意到安婳的变化,他小心翼翼松开手,确认蝴蝶不会跑出来后,才完全放开手。
    “等我一会儿。”祁禹叮嘱完,朝不远处跑去。
    安婳僵着手不敢放松,透过指缝看了看,蝴蝶在里面除了活动不便,一切都好。
    祁禹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透明的纱网袋,两人合力把蝴蝶放了进去。
    蝴蝶在里面抖动了两下翅膀又恢复了活灵活现的模样,纱网袋很大,足够蝴蝶活动。
    安婳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晶亮带笑的看着里面的蝴蝶,眼神纯真,毫无杂质。
    安婳看蝴蝶,祁禹便看她。
    安止和芯月跑了过来,芯月看着安婳手里的蝴蝶,立刻凑了过来,笑弯了眼。
    安止轻瞥了一眼纱网里的蝴蝶,颇感无趣,“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些好看又不实用的东西,有这时间还不如放纸鸢呢。”
    春天,正是适合放纸鸢的季节,临安庄内就准备了许多纸鸢,全都崭新又漂亮,供客人们享用。
    安婳抬头看着天空上花式各样的纸鸢,不禁也有些心动。
    祁禹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眉眼,抬步朝临安庄存放纸鸢的地方走去,挑选了一个精美漂亮的回来。
    安婳看着他手里的粉色蝴蝶纸鸢忍不住笑了起来,祁禹向来穿的、用的都是黑色的,她还以为祁禹会选一只雄鹰形状的纸鸢。
    祁禹看到她眼里的戏虐笑意,眉头微蹙,声音里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你不喜欢?”
    安婳低头,轻轻抚过纸鸢的翅膀,这纸鸢做的栩栩如生,蝴蝶翅膀是用薄纱所制,轻盈飘逸,上面的图案不是画的,而是刺绣绣制而成,纹路精美,色彩绚丽细致。
    安婳不由轻笑,“喜欢。”
    安止低头看了看,对旁边的芯月说:“我们也去放纸鸢,你想要什么图案的?”
    芯月看了看安婳手里的蝴蝶纸鸢,脆声道:“要燕子的!”
    安止点点头,乐颠颠的跑去选了一只燕子形的纸鸢回来。
    纸鸢做的同样精美可爱,芯月拿着摸来摸去,笑得极为开心,直到安止催促,才放开纸鸢,在安止的帮助下将纸鸢放飞到天上,她忍不住开心的跳了起来,是在宫中时从未有过的活泼样。
    安婳看着她笑了笑,收回视线,将手里装着蝴蝶的纱网袋轻轻放到一边,然后扯住手里的纸鸢轴线,隔着一段距离,祁禹高高地举起纸鸢,趁着风势用力向上空一抛,抛完立刻跑过来和安婳一起拉动轴线,直到纸鸢高高飞起,两人才放松下来。
    纸鸢的尾部带着风铃,在风中清脆作响,蝴蝶在空中起起伏伏,像真的一样悠然自在。
    望着在蓝天白云间飘荡的纸鸢,安婳和祁禹忍不住笑了起来,纸鸢随着微风来回飘荡,自由而美丽。
    安婳拉着轴线,祁禹在她身后帮她扯着风筝线,她凝神看着纸鸢,不自觉后退一步,一下子便撞进了祁禹的怀里。
    祁禹胸膛宽广且壮实,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安婳心里一慌,忙站稳了身子,攥着轴线的手紧了紧,她的眼睫轻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
    安婳今日穿了一身嫩黄春衫,轻薄的纱衣被风吹的贴合在腰际,细腰不及一握,乌发柔顺垂于身后,明眸皓齿,娇嫩的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清爽可人的气息。
    祁禹低下头,便看到她衣领间露出的一段雪颈,纤细白嫩,乌发倾泻半遮,更显冰肌玉骨,有如凝脂。
    祁禹眸色略沉,凑近安婳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安老板,不知我想唤你婳儿,需要多少银两?”
    第66章
    安婳这次伸出了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百两。”
    祁禹轻笑出声:“成交,婳儿。”
    安婳嫣然一笑, 眼角看到芯月一直在偷懒祁禹, 怯生生的。
    她不由对祁禹道:“你去帮芯月吧,我有点事想跟安止说。”
    这对兄妹明明彼此关心,安婳不想他们如此生分。
    祁禹点点头, 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 安止便乐颠颠的跑了过来,“姐,你找我什么事?”
    安婳朝祁禹那里看了一眼, 他正手脚有些僵硬的帮芯月拉扯着轴线, 芯月仰头看着祁禹,眼神里好像藏了星星, 既崇拜又畏惧, 两人相似的面容,一个冷硬冰冷, 一个甜美可人。
    安婳收回视线, 转头笑着敲了安止的头一下,“让你来帮我放纸鸢。”
    过了一会儿, 祁禹与芯月那里笑声传来,两人相处融洽自在了很多, 芯月也不再那么怕祁禹了。
    安婳欣慰一笑, 这时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躬着身子走过来见礼, 恭声道:“禹王爷, 大长公主得知您和几位贵人来了庄内,特命小的前来邀请各位去邀春殿用茶。”
    邀春殿是大长公主留给自己的地方,外人轻易不能进入。
    大长公主是景韵帝的姑母,长辈邀请,几人自然欣然前往,于是便收了纸鸢,一同去了邀春殿。
    邀春殿不同于外面的吵闹,殿内十分幽静,殿前种着一棵年代久远的柳树,殿内几乎所有摆设都是木质的,清冷淡雅,踏进殿内,便有幽幽的沉香味传到鼻间。
    大片的阳光透过花窗照在木制的地板上,泛着浅淡的光晕,地板上放着团垫,大长公主坐在团垫上,身穿一件淡青色菊花锦缎褙子,头发斑白,远远望去雍容慈善,气韵威严。
    宋懿竟然也在,他坐在下首,神色十分恭敬,正低头煮茶,正襟危坐的样子,一点也不见在外面时的嚣张。
    安婳想起,宋懿的父亲当年曾是大长驸马的下属,大长驸马过世后,宋懿的父亲才接替了大长驸马的位置。
    宋懿抬头见到几人,放下木勺,站起身见礼。
    “皇姑奶奶。”
    “大长公主。”
    四人恭敬拜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是景韵帝的亲姑姑,当初是她亲自拿着遗召助景韵帝登上皇位,景韵帝感念她的恩情,这些年一直待她礼遇有加,大长公主府上养着家兵,有人曾因此事上奏过,可是景韵帝只说了一句‘公主府没有男人当家,养些家兵更安全’,便把此事压了下来,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了景韵帝的态度,对大长公主更加敬重。
    大长公主露出慈笑,“都坐下吧。”
    几人依次在团垫上坐下。
    大长公主抬眸从大家的脸上一一看过,目光落到安婳的脸上时停了下来,端详了她片刻,温声道:“王妃长得和你母亲很像。”
    “您见过我母亲?”安婳恭敬的问。
    大长公主笑了笑,“你娘和皇后娘娘年轻的时,温婉又漂亮,本宫没有女儿,和她们两个倒是十分投缘,便时常邀请她们来我府上坐客,还给她们相了许多年轻公子,结果你娘一个也没看上,倒是看上了你爹那个粗人。”
    能听到娘亲和爹爹的往事,安婳自然开心,不由侧耳倾听,就连安止也听得很认真。
    想起以前的旧事,大长公主面色柔和了一些,“你爹那个时候还是陛下的伴读,同陛下一起到府中看望我,他和你娘不知怎么就看对了眼,而皇后娘娘和陛下不知何时竟然也动了情,那时陛下未表明身份,直到下旨封后,皇后娘娘才知道他的身份,说起来,他们四人能成就好事还是因为本宫,可惜……红颜薄命……不提也罢。”
    大长公主面色暗了暗,流露出沉痛之色,她看了看祁禹和芯月,“本宫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们兄妹两个了,可是陛下骤失所爱,面对你们难免伤痛,你们要多多体谅。”
    芯月乖乖的点了点头,祁禹面色冷漠,未置可否。
    大长公主看着祁禹轻叹一声,再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