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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禅辩
    巨大青石板广场的一个角落里,是一颗巨大榕树,此时已经围了许多僧人和游,看不清榕树下的光景。
    邱艳雪下意识的拉着周浩的手,急忙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等凑到跟前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两名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和尚坐在那边,都是皓首长眉,身形消瘦,闭眼打座。
    噔噔噔!
    邱艳雪和周浩两人凑前不久,寺院响起三声钟鸣,两名仿佛仿佛睡去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睛,隔着数米距离,看着对方。
    其中一名老和尚双手合十,宣了一个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有一惑,敢请解惑。”
    对面的和尚同样双手合十,巍然不动,同样开口宣了一个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请讲。”
    “菩提达摩东渡而来,一苇渡江后,于嵩山石洞中面壁九年,敢问,达摩祖师这渡的是什么江,这芦苇又是什么苇。”
    老僧的话一出,身边许多人顿时骚动起来。
    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达摩祖师的故事,许多人也看过相关的影视剧,对菩提达摩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于许多人都知道‘一苇渡江’‘面壁十年’‘断臂求法’‘只履西行’的故事。
    而一苇渡江,说的是祖师达摩来华夏传法,于南朝的都城金陵,见着了梁武帝萧衍,两人在一番对话后,菩提达摩觉得两人话不投机,观点不同,于是便不辞而别。
    事后,来到江边的菩提达摩,看着宽广的江面,湍急的水流,既没有船只也没有树木,恰好此时,看到一名在江边捆着芦苇的老妇人,上前诚恳的与妇人攀谈,从妇人手中接过一根芦苇,丢入水中,脚踩着芦苇渡过长江的故事。
    也有的说是梁武帝在得知菩提达摩身份后懊悔不已,派人来追,忽然路中两座山峰忽然合围,断了追兵的来路,而来到江边的菩提达摩,直接折了江边的一根芦苇,丢入水中,踏着芦苇而过。
    而后才有嵩山面壁九年,二祖慧可断臂求法等等故事,
    众口不一,版本不同,周浩也是恰好知道这个故事,只不过按照科学的角度上说,不要说是一根芦苇,哪怕是给一捆芦苇,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渡过长江。
    历史上,也有许多文学大家和佛学大儒对此评说过,都觉得这只是个神话传说而已,是根本不不可能的事情,可周浩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让周浩觉得,世界上还是有这种神通的!
    而眼下,两位僧人话隐禅机,谁都知道菩提达摩渡的是长江,芦苇自然是芦苇,还能有什么苇。
    果然,话音一落,边上就有许多人议论。
    “达摩祖师渡的就是长江啊,还能有什么江?”
    “是啊,芦苇就是芦苇,还能有什么苇啊?两位大师,到底说的什么啊?”
    不过也有人给出了不同的看法。
    “一位是空法寺的方丈主持一能大师,一位是嵩山少林远道而来的智普大师,两位都是当代高僧,怎么可能不知道菩提祖师渡的是长江,用的是芦苇,两位大师是在用斗机锋的方式,引发我们的思考。”
    “所谓禅宗,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懂的就别瞎jb议论,听两位大师的!”
    被问的一能大师沉默片刻,微微一笑,再次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达摩祖师,渡的自然是长江,踩的自然是芦苇。”
    对面的智普大师立即问道:“那江是什么江,芦苇是什么苇。”
    “贫僧浅见,那江名为浊世江,那苇名为心苇。”
    “何为浊世江,何为心苇?”
    “江水由西而来,滚滚如红尘,延绵千万里,亘古如是,同为一江之水,然平缓湍急,深浅明暗各有不同,或是浪花梦幻泡影,或是旋涡五蕴盛苦,或是砂石六根六尘,或是入海无根生灭,或是四季因果轮回。心苇乃是本心,本性,祖师是在教导我辈当降伏其心,方能得渡。”
    一能大师,舌灿莲花,妙语连连,一字一句,莫不是引经据典,穷尽佛法真意,而对面的智普大师,也是唇齿飞动,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针锋相对,却又让众人听得明明白白。
    不知不觉间,针对这个问题,两人已经聊了不下半个钟头,随后才彼此双双合十双手,同宣了一句佛号,相视一笑。
    只见,对面的智普大师双手一合,再次问道:“阿弥陀佛,敢问这浊江是不是江,心苇是不是苇,再问,祖师达摩,渡的是又什么江,那苇又是什么苇。”
    大家学过文言文,两人刚才的对谈,多少都明白其中意思,感叹于两人渊博的知识,巧妙的比喻,让众人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明悟之感。
    是了,这红尘滚滚,不就如那长江吗?自古如是,平缓湍急,四季不同,由西向东,这是自然规律,这就如同人生一般,没有固定的常态,但每个人的生死都是注定,而这芦苇,就是穿梭在这三尺红尘中,你的本心。本心向着对岸,不随波逐流,自然可承载本身渡过苦海。
    这是大智慧,也是大神通!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许多人原本皱着的眉目也舒展开来。
    可道理大家都懂了,可智普大师为什么还问同样的问题,难道一能大师解释的还不够好吗?
    所有人都皱着眉头,想不明白智普大师的意思,倒是周浩莞尔一笑:“佛法是真法,讲的是根本真意、是究竟法门。这浊江自然不是江,这心苇自然不是苇。”
    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邱艳雪赶忙问道:“怎么?你知道大师在问什么?”
    周浩微微一笑,说道:“我书虽然读得不多,可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顿了顿,说道:“缘起性空,性空缘起,佛法说一切无根生灭,都是梦幻泡影,传说佛成道时,手掌触地,以大神通现出浊世原形,乃是五光十色的琉璃净土。”
    周浩的话很轻,但周围许多人都听得见,只听周浩继续说道:“佛经有云,四方天地,三十三天,唯我们这一界能修行成道,其他诸天都不适合修行,无法领悟佛理,如地狱,无时无刻都在痛苦之中,自然无心领悟佛法得大解脱,其他几天极乐世界,一生随顺,吃穿不愁,极乐无边,没有贪嗔痴,没有七苦,没有经历也自然领悟不到佛法。”
    说道这,身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即便是两位和尚和微笑不语,相视而笑,静静听着。
    “而话说回来,金刚经三十二品,其实真谛只在开篇第一章,只要懂了那一句‘善男子,善女人,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也就无所谓后面的我相人相众生相、无所谓后面的五宝布施等等,自然更无所谓最后那一段‘一切有为法,似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边上的邱艳雪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的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只要你当下明悟,明心见性,这世界就不是这个世界,一切就能看懂看透,你已经是佛,已经如是住了。”
    “这个我不懂,那长江、芦苇有什么关系?”问话的不是邱艳雪,而是边上另外一名青年。只见那人眉头微微皱,似是听懂了周浩话里的意思,又似是不懂。
    “智普大师二问,浊江不是江,心苇不是苇。我的理解是,既然我本就在岸上,本就明心见性,更或者说,我本就已经是佛,眼前的江的这头和那头其实一样,那江自然不在是江,而这芦苇,自然也不需要了。也就是我本有,何须求的意思。”
    总结道:“所以,此时,这江在眼里,自然不是江,而心苇,自然不是心苇,正如心经所言,空不异色,色不异空,连看着长江和芦苇的心都空掉了,所以当下就是彼岸,当下就是佛国!渡无可渡,何须一苇?”
    周浩讲完,所有人都沉默了,许多和尚和前来的游都不由皱起了眉头思考。
    而场中,一能大师和智普大师双双合十双手,同声宣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好一个渡无可渡,何须一苇!”
    见着两位大师称赞,周浩赶忙合十双手,回道:“打扰两位大师禅锋,还请恕罪。”
    一能大师哈哈一笑,对面的智普大师却开口问道:“那,为何达摩祖师还要渡江?”
    周浩微微一笑,直接回道:“因为他还要传道二祖啊!”
    听了周浩的话,一能和智普顿了顿,随后放生大笑,笑得很是畅快,很是舒坦。而周浩也应声发笑,引得场中近百人一脸莫名!
    “好一个传道二祖。”
    “小友悟性非凡,阿弥陀佛!”
    两位大师都深深看了周浩一眼,而周浩也朝着两人报以微笑。
    此时人群中挤过来一人。声音倒也显得熟悉,结巴道:“那个,周少,真,真巧,您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