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有一桌法国人,吃着牛排聊得语调愉悦,蔺君尚看了菜单,只点了中餐本地菜。
情天目光扫过菜单上的图,突然想吃冰淇淋,他便给她点了香草跟巧克力两种口味的。
喝着柠檬水的时候,谁也没说话,目光看着身边护栏外的水面,荷叶已经渐渐成为片片暗影。
那人突然起身,慢条斯理地脱下西服外套,两步来到情天跟前,随之只感觉肩上一暖,西服已经披在她身上。
“水边还是有些凉。”
男子声音温沉说着这句时,人已经回到对面位置坐下。
没有了外套,只着黑色衬衫的他靠着椅背,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粒,喉结性感,戴着精工腕表的左手搭在椅背上,即便无烟在手也显出闲适随意。岁月沉淀出的成熟内敛从他整个人身上透出,更不说瘦削立体的五官,望着水面时微眯眸清隽的侧脸,无一不吸引着人的目光。
情天手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他转回来的视线对上。
“情天在看什么?”
说着时,那人换了个姿势,身子靠向桌面,手伸过来,在桌面握住她的手。
“看风景。”
情天回答。
这话其实也没错,一切美好皆可称之为景色。
最先送上来的是冰淇淋,服务生搁下之后说了“请慢用”转身离开,蔺君尚先伸手拿过了其中一杯香草的。
细长的勺子勺起一小口,送到她嘴边。
情天要接,那人微微抬开手,“就这样吃。”
除了那一桌法国人,这一家没有在露天用餐的,情天张嘴含住,吃下。
那人好像对这样的吃法很有兴趣,又勺了一勺送过来,情天无奈:“我不是幼安。”
蔺君尚手没有收回去,笑看她,那神情格外纵容:“幼安喜欢自己吃。”
“那我——”
“再吃一口就好。”
那人依然捏着勺子,情天只能张嘴抿下,然后才终于能从他手里接过杯子自己吃。
情天手机上有信息,点开去看,蔺君尚对来上菜的服务生说了句什么她没注意。
是沐少堂发来,问何时回c市,他排开时间去接一接。
情天吃着冰淇淋,只简短回:“明天下午到,不用来接。”
一来一回说了几句,关掉屏幕抬头,发觉从店内传来的歌声不一样了。
之前是民谣小调纯吉他弹奏,因为客人还不多,显得有些懒散,此刻却像是突然打起了精神般,现场的歌手演唱起调子婉转古韵的曲儿。
…
明月妆台纤纤指,年华偶然谁弹碎
应是佳人春梦里,忆不起,双蛾眉
翩跹霓裳烟波上,几时共饮长江水
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
…
熟悉的曲调,情天目光落在桌面,那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跟着鼓点,一下下轻敲着。
当歌手和声唱到:“一番番青春未尽游丝逸,思悄悄木叶缤纷霜雪催,嗟呀呀昨日云髻青牡丹,独默默桃花又红人不归,你说相思赋予谁——”
他搁在桌面的手再次包裹住她的手背,干燥温暖的触感,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一双深眸如墨,温软无尽,低沉问:“情天说,我的相思赋予谁?”
明明夜来临后,水边真的凉下来,情天却觉得脸上一阵阵热起来。
那人一直望着她,唇角勾起好看又温柔的弧度:“这是你嫁给我的第五年,如果不是儿子已经两岁半,我都不知这时间匆匆是怎么过去的。”
之前她还有学业在身,后来怀孕,又照顾年幼的儿子,回想起来,总觉得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够。
“往后儿子上学,多分些时间只我们两人,情天喜欢逛展会,喜欢古董拍品,不管在哪里哪个国家,我们都可以去。”
情天被包裹的手掌随着那人的手势翻过来,突然感觉自己掌中好像多了什么,摊开掌心一看,像是变魔术一样,多了一颗椭圆形的小石头。
石头通体底色透黑,但其中色彩丰富绚烂,会随着光源变幻出不一样的色泽。
“黑欧泊,澳洲的宝石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看到它的时候就想带给你。”
“你不爱什么昂贵的珠宝首饰,对很多东西也不需求,我能做的,唯有投其所好。”
相比某些顶级的宝石,黑欧泊不算最贵重,但胜在绚丽多彩且独一无二。
那丰富的颜色让拥有它的人好像握着一朵绚烂的花,又像握着一个小小的星球,心情也会随之变化,充满浓烈的希望。
那人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其中,连同那块椭圆的黑欧泊。
“土耳其有多彩的枫叶,拉普兰可以看到梦幻的雪景,优胜美地的山间有彩虹雨。你曾问,梵高的《星空》在哪里,纳米布沙漠就能看到流转的星河……我想陪你走过不一样的四季。”
等到老得哪里也去不了,坐在松云居的躺椅里晒太阳,闭上眼,还能忆起曾见过的那些世间美景。
情天看着掌心,模糊的视线里,黑欧泊颜色更绮丽。
夜风送来歌声,酒吧歌手已换成女孩——
“亲爱的我多么幸运,人海中能够遇见你,亲爱的我多么盼望就从这一刻起,和你分享所有感觉。”
“你的爱没有保留,你的心献给了我,只要你在我就有更多理想,与你同在,就好像拥抱天堂。”
“亲爱的我多么幸运,人海中能够遇见你,亲爱的我多么盼望,每一天在这里和你分享家的感觉。”
……
回到c市的第二日,情天拿新买的茶叶糕点回沐宅。
客厅里,沐老夫人问重外孙,这趟出去好不好玩。
沐少堂坐在一旁姿势随意吃着点心,幼安拿着舅舅给的玩具,对太奶奶点点头,想了想,犹豫着补一句:“就是,爸爸会偷偷带妈妈出去。”
第1080章 番外:光阴静,幸福的香气
九月,松云居最小的人儿要开始去上幼儿园。
那一天蔺君尚本有会议,但还是排开了时间,亲自送儿子去学校。
彼时沐箐箐放假回国,再有一周即将又返回美国,这一天也与沐少堂一起凑热闹,跟着送小外甥去幼儿园。
幼儿园是蔺家老太太多方比较之后选的,也询问了儿子儿媳的意见,之前情天也偶有听闻,不管是师资还是硬件各方面,这一所都是c市最好的幼儿园。
在幼儿园区外停车时,以前不会认车牌最近才开始记得住的沐箐箐,低声跟沐少堂说这园区外简直是场豪车展。
沐少堂搂着她的肩带她跟上,“先把家里的车认全吧。”
幼儿园园区占地极广,带有私家森林,划分儿童手工创意教室、音乐剧教室、绘画室跟图书室,还有艺术中心,采用双语教学,还开设京剧、武术等课程。
露天舞台,游泳池,专为幼儿设计的电影院,以及花园中的单车小径,环境惬意得连沐箐箐都想要在这里骑行玩了。
蔺家主母对这里很满意,此前了解到的是老师亲和尽责,教学质量也好,也不是寄宿制,方便看到孙子。
沐少堂看着手里的介绍册,听说一年学费近二十万,招的却只十来个班,总共不过两百多名孩子。
跟沐箐箐感叹,即便自己小时候所上的幼儿园也不差,但十几年过去,还是不能跟现在这样的比。
来到新的环境,知道自己即将要一个人面对,幼安紧紧牵着情天的衣角,不时抬头望她。
大家听着负责人介绍往前走,情天停下脚步,蹲身看着儿子。
“幼安要上学了,记得在家里跟妈妈保证的,以后乖乖听老师的话,下午妈妈就来接回家,不担心。”
平日性格也独立,偶尔还像个小大人,但终究是第一次离开父母,不闹不哭已经很好,情天抚着小家伙的头安慰。
幼安背着小书包,今天穿一身浅灰色的小小运动服,小球鞋,情天在他衣襟靠胸口绣了他的名字,就像小时候自己母亲为自己做的那样。
包括给他留着用的小方帕,都绣了名字。
幼安认真点点头,话语带着依恋:“幼安乖乖地,妈妈在家等幼安。”
微风吹来,发丝迷眼,情天眸中泛起薄雾,看着儿子的目光愈发温软:“真棒。”
“蔺怀殊——”
几步外响起男子沉稳的声音,蔺君尚正折返回来,一把抱起儿子,唤的不再是儿子的表字,而是全名。
“该跟老师去班里了。”
向来对儿子的教育比较严格,想到今天是第一天入学,蔺君尚温和安抚了两句。
幼安低着头想了想:“爸爸,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能自己走。”
妈妈说过,在学校里,自己能做的事情要自己做。
路过的家长听到幼童这话,都笑了看过来。
也才有人认出,高大英俊的男子正是盛辰的董事长,而身边是妻子沐情天,再看他怀中的幼童彷如他的缩小版,才知是不常在人前露面的蔺家小少爷。
蔺君尚把儿子放下来,牵着到班级门口,松了手。
幼安背着小书包独自走进班里,回头看门外,爸爸妈妈奶奶,还有舅舅姨姨都在。
抿着唇挥了挥小手,往里走没有再回头。
看着小小身影往里去,倒是老太太酸了鼻子,感慨又欣慰。
……
从幼儿园离开,情天要随沐少堂去一趟沐氏,沐箐箐无事跟着一起,蔺君尚则先送老太太回蔺宅,再让许途将车开往盛辰。
走过沐氏大堂,入电梯的时候,刚好看到一道身影从旁边的电梯出来,徐徐合上的门里,情天看清那是沐尹洁。
自从将沐氏交给沐少堂后,情天每周会过来一两次,碰上沐尹洁的时候很少,包括在沐家,好像唯有节日回去吃饭,会偶尔与她同席。
在沐家吃饭是因为年迈的祖母,堂姐妹两人之间却再也没有单独说过什么话了。
沐少堂说,现在沐尹洁也不常在c市,常常全世界各地飞,就像她以前爱好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