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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节
    不过这堂是美学名著课,讲的是理论基础,身为中文系研究生的钟聆来听,或许是因为她喜欢这个导师的课,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社会状况阴暗狭隘,士人灰心失望,《世说新语》这本书仿佛就成了那些士人避世的指南,成为行为规范的教科书,很多人没有自我,跟风跟着书中所述去生活,去修养品性,才会涌现那么多‘风流名士’。”
    最后的“风流名士”四个字,情天听出了些许嘲意。
    同学们仰头看着钟聆,又看看情天,仿佛看高手过招,即便不能完全理解她们在辩论什么,心中也觉得很厉害。
    虽然钟聆没有情天的名气,但也曾在学校论坛某个挺火的帖子里入选过校友投票的中文系美女的前三名。
    读中文系的女生看起来总多了几分文气,加之钟聆长发柔顺,倒是有几分像情天没有剪发时的样子。
    不过现如今中发的情天戴着柔软的深棕色针织帽子,穿着同色系浅棕色的厚毛衣开衫配黑色铅笔裤学院鞋,围着米色的厚围巾,透着一股温暖的英伦风,气质更出众。
    对于钟聆提出的异样看法,导师也将目光投向情天,听她怎么说。
    情天个人确实喜欢魏晋时期风度韵味,少时在沐家那个大书房,曾练习过很多遍王羲之的《兰亭序》。
    ——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这是怎样惬意的境界,情天向往。
    但她不是不能接受不同的意见,毕竟,钟聆所指出的,也是那个时代的实情。
    她说魏晋风流美,钟聆说魏晋风流是避世消极的选择。
    情天淡淡扬唇,道:“不管是任何再鼎盛的时代,都有好有坏,有利有弊,全看个人的关注点在哪里。唯有没有独立思想与人格的人,才会人云亦云,当时出现那么多的才子名士,我相信不是全靠跟风能修行得来,中国文化底蕴深厚,为什么不选择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我宁愿自己多看到美,留下美。”
    不知是谁先鼓掌,紧接着,整个大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台上导师点头,低头看教案:“今天我们谈的是名著美学,确实应该从‘美’出发去寻找。”
    算是为一场辩论做了总结。
    说着,抬起双手虚按了按,是让情天与钟聆都坐下。
    情天才落座,下课时间到了。
    导师先离开之后,同学们收拾东西往外走,荣华在身边说,情天才知道第一个鼓掌的人是之前被点名回答问题的班长。
    黎芳心思已经在别处,转头跟情天说要去校外的超市买牛肉跟一些需要的食材,再回去寝室做辣子牛肉丁。
    情天无事,打算跟她一起去,荣华先回寝室,顺便让她煮米饭等着。
    去的是学校大门外不远的超市,一辆车从身后驶过,缓缓慢下,情天转头,看到车窗里的沐少堂。
    今天开学第一天,大三的他是该来学校,此刻中午下课离去,近了正好听到黎芳在说什么辣子牛肉。
    与情天打了招呼,就先驶离,情天看着车子离去,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要收回目光时看到刚才才在大教室见过的钟聆,正站在路边像是在等计程车。
    也便想起年前临放假时那一夜,她坐在加油站外的样子。
    收回目光,与黎芳过马路到对面去。
    中午时间空车少,钟聆也看到了情天,想着自己堂堂一个中文系研究生,竟然在那样的理论基础课上落于下风,心中不是滋味,望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抿起唇角。
    ……
    情天母亲祖籍黔川,那边的口味是她念念不忘的,黎芳用从家带来的自制干辣酱做的辣子牛肉丁,让手术之后就没有碰过重口味食物的情天好吃到不想说话。
    然而这时候,蔺君尚的电话打了过来,那一刻,情天差点被呛到。
    放下一次性碗的同时清了清嗓子调整呼吸,才将电话接起。
    第931章 自首,涉嫌故意伤害案
    “吃午饭了吗?”
    男子声音温然,沉缓从听筒中传来,伴随着纸页翻动的声音。
    “刚吃好,你呢?”
    情天回答时,还感觉口腔中蔓延着辣椒的辛香,黎芳跟荣华在阳台外端着碗边吃边说话。
    “再忙一会,待会吃。”
    开学第一天,下午还有课,中午情天不离校蔺君尚是知道的,又问:“吃的什么,现在在哪?”
    “就食堂的饭菜,打包回寝室跟舍友一起,顺便在这休息。”
    说着,情天目光扫过左手边桌面上搁着的一次性碗,才吃了一半,黎芳给她盛的,明显菜比饭多多了。
    正这时,荣华却从阳台走进来,边喝着水边抬着音量朝情天说:“太辣了,情天没想到你那么能吃辣,锅里还剩了很多,靠你跟黎芳解决了。”
    握着手机的情天心里一咯噔,手机中沉默片刻,而后男人问:“吃的什么,还不老实交代?”
    刚刚才跟他说自己吃过了,结果瞬时被拆穿,这感觉……
    情天抿抿唇,转了身背对荣华,面向书桌里,“我舍友从家里带了自制的干辣酱,在寝室做了一锅辣子牛肉丁,知道我中午不离校让我来尝尝……其实就是香,也没有多辣。”
    她解释时声音轻软,正在盛辰总部办公室里翻阅着文件一边与她通话的蔺君尚听得舒服,然而她这坦白,令他顿下手中翻阅纸张的手,微蹙了眉。
    “不记得医生怎么交代的?”
    “记得。”情天轻叹,试图寻求理解:“可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天天吃太清淡的没意思,我也就今天这么一次。”
    难得她话语中带上几丝委屈的意味,软软地,原本面色严肃的蔺君尚不禁唇角浮起淡淡笑意,是纵容。
    “就算想改善口味,也不能吃太辣的,得为自己身体着想。”
    彼时,蔺君尚合上手中文件,身子往后,靠着大班椅的椅背,另一手抬起稍稍松了松领带,大有好好教育她之势。
    不是没见过她吃辣,也曾带过她去黔川风味的菜馆吃过几回,在他眼中,情天在饮食上的口味算是他少见的矛盾一类。
    比如她平日饮食真的清淡,肉吃得很少,素菜清炒,基本对家里厨子做的饭菜没有过什么特别的要求,她喜甜,怕咸,宁可偏淡也一定不能偏咸。
    可是明明这样一个她,却又很喜欢吃辣的东西,家中厨房曾有好些种备用的辣酱,去年刚住进松云居不久就被她一一试遍,最辣的一种,也只得她一句“一般般”的评价。
    回蔺宅的时候厨房有一瓶朝天椒,那种号称天下第一辣的辣椒,才真正得到她认可。
    可是他自己试过,在他看来,那已经叫变态辣。
    情天说,她身上很能吃辣的基因应该是遗传自母亲,毕竟她母亲祖籍黔川,那边地方的人生活饮食中就少不了辣为伴。
    可是生病服药最忌辛辣,为了身体着想,她真的不适合吃,如果她要其他的东西,他二话不说都给她。
    “刚才还不坦白,蔺太太,你这样很不对。”
    情天知道他的关心,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那头就挂了线。
    拿到眼前看屏幕,确实是通话结束的状态。
    生气了?
    这么一丝念头从脑海中飘过,可是随之又想,应该不太可能。
    临时有什么事吧,放下手机没回拨过去,端起碗继续吃,既然已经被知道了,念也被念了,不吃白不吃。
    其实上学期她第一次回来小住一周写调研报告的时候,黎芳也曾做过一次这道菜,当时她拘束地小小尝了一点,念念不忘。
    不是黎芳的手艺有多好,毕竟也不是执勺多年的大厨,只是来自家乡的自制辣酱做成最家常的菜,心意往往比技巧更重要,就像现如今在都市里那些名为“家常菜”的菜馆,光是那三个字,已经隐隐温暖人心。
    食物味道易与记忆相连,类似的口味,能带人回到小时候。
    ……
    下午,情天如常上课,没有给蔺君尚打电话,只在课间收到他发来的信息,说临时有些忙。
    上的是色彩构成,导师会随堂检查创意图形与色彩搭配运用,情天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是排笔,将喜欢的颜色调和在一起。
    外套里手机轻震,没有急着去看,一直到下课,才摘下袖套起身去洗手间。
    出来时拿出手机看,是沐少堂发来的信息,中午碰到他时,他说下午没课,先去沐氏。
    信息只有一句话:“方便接电话吗?”
    离下节课还有点时间,情天拨过去。
    回到同日中午一点过,身在盛辰的蔺君尚正与情天通电话,手机没电了。
    早上太忙,一直没顾得上手机,看到黑屏的片刻也唯有插上电源,等待开机。
    就在这时间里,秘书方冉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而后进来说,白女士来了盛辰,就在外面等着,希望能见见他,请求一定要见一面。
    白女士,是白慧。
    蔺君尚点头,让她放人进来。
    白慧进来之后,脸色憔悴苍白,似乎有些介意方冉在旁,方冉本也无意留下,悄然退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门。
    方冉不知道前些天才在酒宴上与董事长碰过面的白慧此行目的是什么,他们在办公室中聊了什么,她只知道,白慧进去办公室不到半小时出来,神色依然苍白,更多了眼睛微红,满腹愁容心事地快步离开。
    然而就在这天下午三点半,本地新闻门户网突然爆出一则重弹消息,据称,白氏企业董事长白芳的亲妹,与沐家二爷沐益诚离婚不到一年的白慧,涉嫌一起故意伤害案,已到警局自首。
    消息一出,圈内认识的人意外,市民则是看好戏的态度。
    随后不久时间内,爆料陆续流出,最让人吃惊的是,白慧涉嫌的那起故意伤害案,案件涉及受害人竟然是沐情天。
    新闻一时流传甚广,关于此事而起的猜测也是众说纷纭,版本不少。
    彼时,坐在公司办公室里的萧然,看着网页上的标题,面色严肃,想起一年前发生在自己父亲寿宴中的那桩意外事件来。
    第932章 蹲守,我的律师会出面
    虽然当时事情似乎计划得很好,别有意图将情天往酒店安全通道引领去的服务员身份未明,但没有用太长时间,事件就已经被查清。
    那是自己父亲六十大寿的寿宴,那样的场合有人造事,还让自己亲自邀请为女伴的人遭受伤害,萧然不会不重视这件事。
    说起来,那时候他与情天不过是第二次见面,或许因为曾发生过这样的意外,无形之中快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联,不管是为了查事件始末,还是关心她在医院的状况,那些日子里,那个女子的名字与模样,一遍遍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从心不设防,到成为再也挥之不去的身影。
    然而在萧然得知犯案嫌疑人与沐家有关时,还是曾升起一层顾虑。
    他曾给情天打电话,婉转问她与堂姐一家关系,那是她出院不久之后。
    当时她那么聪明,反问他为什么关心这个,出于愧疚,他将自己查到的悉数告知,指使人将她推下楼去并泼了有毒液体的,极有可能是她堂姐的母亲,她的二婶白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