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慕忍不住道:“这两只本就是一对,这么拆开它们不好吧?”
“可你不是说它们是一窝的吗?既然是一窝,那不是兄妹就是姐弟,如何能在一起?”顾清宁理直气壮道,“那只公的,恐怕只能等到你再找一只母鹦鹉回来才有媳妇儿了。”
顾泽慕:“……”
他总觉得顾清宁似乎话里有话,可看着顾清宁的表情,却又觉得是他想多了。
两人带着鹦鹉来公主府,元嘉已经在府中等着了,她将下人打发下去,才道:“那日我听说皇宫顶上积聚乌云,便猜到或许是皇兄又惹父皇生气了,倒是皇兄担心不已,在太子婚前,又在太庙里待了一晚。”
顾清宁闻言,瞪了一眼顾泽慕。
顾泽慕却没想到这事情还有这番发展,轻咳了一声道:“他若问心无愧,何必去太庙?”
元嘉便知道这其中事情并不严重,她放下心来,笑着道:“毕竟事关太子大婚,皇兄也是一片慈父之心。”
顾泽慕的脸色也缓和了:“这却是我考虑不周了。”
元嘉心中感慨,难怪民间讲究“抱孙不抱子”,就看父皇对皇兄和侄儿这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要是让皇兄知道了,还不得郁闷死。
不过这件事告一段落,元嘉听说了顾清宁他们来此的目的,便亲自将三宝的笼子提过来,只是她的脸色却有些奇怪:“父皇母后,三宝它……”
她的话还没说完,三宝已经看到了顾清宁,那双绿豆眼顿时一亮,随即便猴急猴急地往她面前冲,一边冲还一边嚷着:“美人儿,我可想死你了!”
顾泽慕的脸顿时就黑了,直接拦在顾清宁前面。
三宝欢快的爪子当即就卡住了,在地上犹豫着退了几步:“美人儿,咱们还是来生再见吧!”
顾清宁都快要被这只戏精鸟给气笑了,她问元嘉:“它这些话究竟是从哪里学的?”
元嘉很是羞愧:“前些日子三宝飞出去玩,也不知是落在了谁家的车顶上,被带出了城外,在那等市井污秽的地方逛了一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顾清宁:“……”
顾泽慕轻哼道:“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得快,它都变成这样了,你还要把青瞳嫁给它吗?”
顾泽慕带回来的这一对鹦鹉被取名翠羽和青瞳,翠羽是公的,青瞳是母的,如今两只鸟儿被放在一旁,有些好奇地歪着头打量那边的三宝。
顾清宁被他的话一噎,反驳道:“谁知道呢!也许青瞳就喜欢这种调调。”
这次轮到顾泽慕无语了。
元嘉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有些迷惑地看着地上的三只鸟。
三宝仿佛意识到了前主人的意图,拖着长长的尾羽来到翠羽和青瞳面前,青瞳本就胆子大一些,见状有些好奇地往前迈了一步。
顾清宁紧紧地握着拳头,看起来十分紧张,顾泽慕虽然状似淡定,实则目光也没有离开过它们。便是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元嘉,也不由得跟着一起紧张起来。
只见三宝慢悠悠地绕着青瞳转了一圈,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叨了它一口。
青瞳顿时惨叫起来,翠羽立刻冲上前,和三宝搏斗起来。
这个发展让现场的三人都惊呆了,好一会,顾泽慕才反应过来,伸手揪住了三宝的翅膀,将两只鸟分开。
翠羽状似凶狠地朝三宝叫了两声,随即才回去安慰青瞳了,两只鸟靠在笼子里,很快又亲亲密密了。
三宝刚刚被人揪住翅膀还想挣扎,谁知一看到揪它的人,立刻就老实了。顾泽慕见它老实了,才将它重新放回地上,三宝的爪子一落到地上,瞬间就朝着顾泽慕相反的方向跑开了。
顾清宁也不明白,这好好的一场相亲,怎么被三宝弄得差点像是凶杀案现场了?!
三宝虽然害怕顾泽慕,但又舍不得自己的主人,在一旁转悠了半天,又犹犹豫豫地过来了。
顾清宁教训道:“这是给你找媳妇儿呢!你在做什么!是想打一辈子光棍了吗?”
三宝委委屈屈地拿爪子在地上画圈圈。
“说!”
三宝眨巴了一下绿豆眼,憋出一句:“美人儿,我心里只有你。”
顾清宁:“……”
顾泽慕“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清宁气急败坏:“你笑什么!这才第一次见面,谁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呢!”
顾泽慕也不跟她争:“好,都随你,反正这对鸟儿送给你了,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元嘉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简直哭笑不得,怎么都想不到在她心里英明神武的父皇母后,竟然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发生争吵,还吵得这么真情实感。
顾清宁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又瞪了一眼顾泽慕。
顾泽慕却只是包容地笑了笑。
元嘉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但要具体说,她又说不出来。
相亲计划没有成功,翠羽和青瞳又被顾清宁给带回了威国公府,她回想起了自己这两次失败的拉红线经历,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郁卒。
顾泽慕离开后,顾清宁的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整日忙于习武看书,偶尔看向廊下挂着的鹦鹉架,似乎才有一些动容。
陶氏恰好给她进来送点心,看到这一幕心里便是一咯噔。
顾泽慕在离开前终于告诉了陶氏,自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在他小的时候,陶氏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这一天,可随着顾泽慕渐渐长大,虽然母子俩仍旧不太亲密,但陶氏还是将他当成了亲生儿子,她也曾想过或许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但没想到她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顾泽慕怕太过于刺激她,所以仅仅只是表露了自己的身份,没有将自己对顾清宁的非分之想说出来,但陶氏仍旧察觉到了些许。
从小到大,顾泽慕待顾清宁就不一般,她从前以为这只是兄妹情,可如今想来,这份感情里只怕夹杂了一些其他的情愫。
陶氏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了,在她的心里,顾清宁与顾泽慕就是亲兄妹,就算顾泽慕恢复了身份,也是同样。若顾泽慕真对妹妹有什么特殊的情愫,那不是……乱、伦吗?
陶氏心神一乱,放下餐碟的声音便大了些。
顾清宁被这声响惊动,回过神来,看向母亲:“娘,怎么了?”
陶氏勉强笑道:“我来给你送些点心,你看了这么久了,休息一会吧。”
顾清宁一眼就看出陶氏的伪装,不过她也没有拆穿,乖乖过来坐在桌旁,慢慢地吃着点心。
陶氏看着女儿,从小小的女孩儿渐渐长成了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这就是她心尖子上的那块肉啊。
她犹豫了片刻,又将伺候的人都挥退,才问道:“清宁,你哥哥他……你知道他不是你亲哥哥吗?”
顾清宁一看陶氏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哥哥。”
陶氏听前半句的时候,心跳都要停了,听到后半句才慢慢将心放下来。
“你别嫌娘多事,娘只是怕你受伤。”
顾清宁看着陶氏担忧的表情,心头酸软,她抱住陶氏的手臂,柔声道:“我知道娘都是为了我好,清宁不会让你担心的。”
陶氏松了口气,她知道兄妹俩自小一起长大,泽慕处处都护着清宁,就算清宁对他产生一些特殊的感情也不是不可能,万幸清宁看得明白。
她摸了摸顾清宁的头发,叹道:“娘只盼着你们都好好的。”
顾清宁微笑着应了一声,心底那一丝动摇仿佛从未有过。
第128章
顾泽慕回到充州之后便没有功夫再去想其他了, 为了即将来临的雨季,众人都卯足了劲,好在去年已经经历过一次, 这一次虽然雨量有些大,但众人齐心协力还是扛过去了。
朝中很快就来了嘉奖,只是三人看到嘉奖并没有表现的十分高兴,因为他们知道, 眼下虽然暂时保住了黄河的安稳,可根本的问题没有解决。就算是眼下, 也是他们殚精竭虑,如履薄冰才侥幸撑过去,如若雨再大一些,恐怕就撑不住了。
霍云藏通过这一年不断地走访和勘测, 终于能够确定,“束水攻沙”之法只能治标,想要一劳永逸, 最后还是要按照詹世杰的法子, 采取“宽河滞沙”的法子。
这样,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当年的詹世杰在治水一道上是不世出的天才, 他也未能解决这个问题, 而如今十几年过去了, 两岸的人口越来越多, 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只会越来越难。
而这时候的谢长风终于展现出了他的魄力, 他让霍云藏只管放手去做, 出了任何问题都由他担着。有了他这句话,霍云藏便也放下心来,开始带人沿河勘测。
而顾泽慕暂时就没有了其他事情,只是每日处理一些琐事,也就是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顾清宁的回信了。
之前因为忙碌的缘故,他没有在意那么多,可如今闲下来,翻看之前顾清宁的回信,才发现顾清宁似乎对他冷淡了许多,不仅回信的频率比以往低,甚至内容也简短许多。
顾泽慕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找人去查探,可从京城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知道,顾清宁一如往常,什么事都没有。
这时候顾泽慕才不得不认清现实,她是真的不愿意回信。
而这份异常就是从他从京城回来之后发生的,顾泽慕顿时明白了顾清宁的意思,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恼羞成怒,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原本想赌气不写信了,可到了晚上却又不自觉地坐在书桌前了。
不知不觉,他似乎已经形成了这样的习惯,闲下来便想写几笔,哪怕有些事情不能在信里说,他也会将一些有趣的事情乃至一些日常琐事写在信里。每次写信的时候他的心就会慢慢静下来,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习惯。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想过顾清宁会回信,如今也不过就是回到了自己之前最坏的设想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顾泽慕对于顾清宁回不回信这件事也慢慢释然了。
不过情场失意,其他地方必然就会得意。
洪松源从门外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
顾泽慕见状心念一动:“有进展了?”
之前洪松源便探查到,曹家应该很早就有要脱离姚家的想法,只是姚斐太强势,曹家自己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故而才一直依附着姚家。所以顾泽慕当初才会指点曹源,让曹家的云缎成为贡品,给了曹家老爷子一个与姚家翻脸的契机,如今大半年过去了,曹家的布庄在充州也算站稳脚跟了,曹家老爷子想来应该已经有了决断。
果然,洪松源点点头:“我派人跟踪曹源,他回了一趟苍陵曹家之后,这几日一直魂不守舍,我猜应该是曹老爷子和他说了些什么。”
顾泽慕道:“曹晟这个人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又胆小贪心,我之前还担心是不是要再加一把火,如今看来,他这是后路一找好,立马就要从姚家这艘船上逃走了。”
“以曹源的性子,肯定是进退两难,这会儿定然还抉择不下来呢,说不得这几日就得找你来讨个主意……”
洪松源的话还没说完,下人便来报,说是曹源曹公子来访。
洪松源和顾泽慕对视一眼,洪松源笑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着急呢!行了,我就先回避了。”
顾泽慕颔首,随后便装作看书的模样,等着曹源过来。
可曹源进了门之后的模样却让他大吃一惊,顾泽慕之前听洪松源说曹源这几日吃不好睡不香,整日愁眉苦脸,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得到他居然短短几日就憔悴成了这样。
曹源也看出了顾泽慕脸上的吃惊,苦笑一声:“让泽慕你见笑了。”
顾泽慕关心地问道:“曹兄怎么会变得这么憔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曹源叹了口气,也不管往日的礼仪,一屁股就坐在了顾泽慕的对面,脸上满是颓丧:“泽慕,我问你,如果你父亲和母亲起了冲突,你会怎么做?”
顾泽慕心下微动,面上却道:“我家恐怕不会有这种烦恼,不过若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会看到底谁有理,再做决定。”
曹源苦笑道:“若是两方都没理呢?”
“怎会两方都没理?”顾泽慕轻笑道,“若真是这样,也是看哪方更加理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