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庭院内,舞谢楼台,涓涓溪水,叶透新芽,花飘清芬。
一人一卷书,独立岸边垂柳下,孤身对溪流,眉宇间的忧愁是划散不去。
“少年意气慕夏京,金樽美酒为谁醉。不愿蹉跎过一生,细柳岸边静读书。”
高冠纶巾,相貌堂堂,本想借此机会进入官场,从此青云直上,有朝一日能一睹夏京繁华,可惜却是被徒劳困于此地,大鹏折翼,不得展翅。
一月前,一次游历永安府,更是一股奇异的黑气朝着他的面门冲来,虽然无碍,但在他的心中更平添几分阴郁。
“三姓之人,实在过分。”
不由的低声咒骂了一句,他本是正统,奈何前县令一走,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更是被小人阻路,至今都是代管县令,而府衙更是被其余的官吏把持住,他能做更是少之又少,为何不恨。
“又来了。”他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影响他的情绪,顿生出烦躁的情绪,立刻稳定心神,默念儒家治世经文,颇有神异,坚定思想。
眼中闪过一丝金光,朝着一条小道看去。
正是一蓝衣小仆一脸焦急的敢来,见着小陈公子,便是松懈下来,道:“府衙里面有一件案子需要您亲自处理,一方更是谢家三公子,另一方也是汇聚了不少的平民,群情愤懑。”
三言两语,小陈公子便听到话语之中的事情紧急,定然又是发生了世家与民众之间冲突,更是被摆上了明面上,定然不是小事,丰县就算是世家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存在,皱了皱了眉头,紧随着那仆从而去。
......
“这位小哥,这么多人都有群情激动的朝着何处而去。”
徐渭周围的人虽然都是面带黑气,可是记忆神智似乎都正常,他也是拉着一个小哥上前问道。
那灰色麻衣青年看了一眼徐渭,立刻停下脚步,道:“还不是在朱雀街发生的一件当街杀人的事情,如今更是要去宣判,官府的人定然会庇佑那个坏胚。”
“哦,可否与我详细说一说。”徐渭倒是来了兴趣,神色有些异动,需知那小陈公子可就是县衙的人,更是代掌县令之职,如今不需要前去陈府,似乎就能见到那小陈公子。
那麻衣青年不动声色的将徐渭递过去的银子塞入口袋,还心虚的朝着四周看了看,这才缓缓说道。
“谢家老三,平日里横行霸道,前县令在此的时候,更是教训了一番,好不容易消停一些,如今当街调戏*,小娘子的老父亲不错,直接被一刀捅死。正是当街发生,顿时民众就怒了,将他给围住朝着县衙而去,我们可都相信小陈公子定能为我们做主。”
麻衣青年对于那小陈公子满是敬仰之情,提到名字,语气都放缓了几分。
“这位公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还想去看热闹呢。”
“一同前去。”徐渭哈哈笑道,紧随着人群朝着县衙而去。
县衙的官道之上,都是富户,道路也是宽敞无比,能容许四辆马车同时通行,如今至少被上千人给围困住。
徐渭来的较迟,似乎已经接近尾声,身子入同游鱼一般朝着人群之中挤去,而周围的人一碰到徐渭就会不自觉的让开道路。
片刻的功夫,徐渭抬头就能看到县衙的招牌。
一个身材圆润的胖子青年正被两个带刀的侍卫给压在一旁,白胖的脸上有着一个巴掌印,眼神更是狠毒。
而一个娇滴滴的少女正在一块白布前,不停的哭哭啼啼的,白布掩盖的正是他的老父,已经一命呜呼。
徐渭也终于看到了正主,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面色稚嫩,正在安抚百姓,也在承诺必当严惩不贷。
“在下必当上书刑部,将谢安问斩,倒是定会给乡亲父老一个交代。”
“多谢小陈县令。”
人群之中立刻就有人大声喊道,引起一片赞同。
他身旁的一个小厮正在着急的敢来,朝着他耳旁细语一番,听完之后那小陈公子大怒不已,直接就对着众人说道:“本人就算是县令不当,也要将此人绳之以法,天地为鉴,以此为证。”
“好。”
人群之中得到如此肯定的回复,也不再围困在此,反而是四散而去,而那小陈公子也是朝着那少女走去。
“越来越有意思了。”徐渭冷笑了一声,他的神眼看先小陈公子,和常人无异,是真正的活人,而不是周遭的半死人。
明明昨晚还听说被恶鬼缠身,找来不少方式医治,一夜过去,就犹如常人,更是真正的人,而周遭的人对此更是半点没有诧异。
徐渭刚刚想朝着小陈公子而去,此人是此番鬼蜮的唯一活人,定然有着特殊之处,一切的关键都指向此人。
可是刚刚一靠近小陈公子,还未开口说话,周遭的场景就像是被触怒了一般,疯狂的发生变幻。
一股邪恶无比的阴晦力量朝着徐渭而来,逼不得已用神力护住自身,不过周围的场景确实顾之不及,眼前不停的昏暗转换,就算是徐渭的神眼也看不出什么异常而来。
还是同样的位置,徐渭依旧是站在县衙的大街之上,周围依旧是相同的民众,表情却是不同,之前是对小陈公子的态度表示的欢喜之色,如今更是充满了愤怒。
小陈公子哪里有昔日的风光,直接被人按倒在地,披头散发,口吐鲜血,狼狈无比,口中大呼道:“相信我,不是我,我不是恶鬼。”
而那谢安倒是舒舒服服的被仆役给护住,冷眼看着凄惨的小陈公子,口中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恐怖无比。
“怎么回事?”徐渭心中也是纳闷不已,按照现在的看法,此刻的场景就是那件事的后续,别问徐渭这么知道的,只是看到一旁的告示台上的榜单。
时间已经在三日之后,还多了一张新的告示,正是谢安的处理结果,唯有官员才能定民众生死,一县之地只有吏的存在,一些公文都是需要上报,尤其是杀人大罪。
“如果不是你被恶鬼附体,怎么会诺大的一个陈府,一夜之间全都死绝,如果你不是被恶鬼附体,你陈府怎么会传来那么多的谣言。”
“本人身体有恙,只是稍微不舒服,有何不可。”小陈公子强自对着质问他的青年说道,那青年身穿官吏服装,定然是县衙的人,可是此刻却是丝毫不顾及他这个代掌县令的身份。
“哦,恶鬼一事,非同小可,要是恶鬼进城,肆意妄为,成了气候,那整个丰县就岌岌可危,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青年露出两排大白牙,在阳光下,明晃晃,摇了摇头对着一众民众说道:“大家说,是不是。”
“是。”声震如雷,响彻在大街上空。
小陈公子的脸色瞬间煞白,面如死灰,又再次吐了一口鲜血。
“烧死他。”
“为何。”小陈公子昂着头朝着众人问道,一字一顿,白牙出血,是在是咬破牙关,“不信我,我陈府是被恶人灭门,不是被恶鬼吞噬。”
“我陈青云自认从无做任何愧对你们的事情,为何?”
“你不知?”那青年小吏嘲笑道,丝毫不顾及那陈青云的怒目而视的眼神,其中更是密布着血丝。
“看看那公文,还有谢安公子毫发无伤的从大牢之中出来,还不明白吗?”
“难道不是你们相互勾结,放了他。”陈青云怒吼道。
青年小吏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告示栏之上,直接将那告示撕下,朝着陈青云的面前一扔。
纸张轻轻的飘落而下,落在地面,有些折叠在一起。
陈青云两者臂膀都被束缚,只能用力睁大眼睛去看上面写的是什么?眼睛睁的通红,看着他三日前,一字一句的写下的公文,有些看不清的地方,顿时焦急不已,可是却是无一人上前帮助,就想看他的丑态。
越是低贱,越是让那群人开心。
“还是让我来为陈兄诵读一番。”徐渭缓步走上人前,语气平淡道。
此刻接近陈青云终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见那陈青云满是欣喜,疯狂点头道:“多谢兄台。”
纸张脱离地心引力,从地面缓慢非至徐渭的手中,旁人毫无异色。
“吾乃永安下属丰县代管县令陈青云,境内有一世家公子,街头调戏良家少女,少女老父来阻,却被那世家子弟甩刀杀死,群情愤懑,必须严惩,请上官示下。批示,甩刀杀人,纯属意外,罚银千两,以儆效尤。”
“陈兄,可否满意。”徐渭的手指着那一个“甩”字之上,明明是一个用字,却是被有心之人多划了一横,不仔细辨认,倒是看不出来。
陈青云睁大眼睛,看的是清清楚楚,略微一思索,便能明白其中无数的关键细节,为何一夜之间都变了模样。
“哈哈哈,好一个甩刀杀人,好一个罚银代惩。”
官场复杂,公文更需字字斟酌,一字不同,意思就截然不同,上面的人误以为是想大事化小,这才重罚了事,见着甩刀杀人,有这么敢直接死刑对之。
“有何话说。”青年小吏厉声质问。
“无话可说。”陈青云已经明白中了算计,而家人都被迁连杀死,这才落得如今的田地,布局之人,真的是厉害,不得不说一句高明。
此刻的徐渭也将整个故事明白了大半,破局之人就在陈青云的身上,他倒是想要再次深入的插手一番,便道:“陈兄莫要气馁,公道自在人心,早晚会真相大白,今日有我再次,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
徐渭一挥手,一股劲风将两个衙役给推开,顿时将陈青云给释放开来,而此刻的陈青云对于徐渭的善意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触。
朗声对着一众民众说道:“朝廷规定,就算是有恶鬼邪祟附身之人,也得公正对待,需要上秉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