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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没想到事情远比自个所想的要顺当。
    只觉得像是一桩一拍即合的事情一样,无端令人心里头顺畅。
    倘若真的将亲事定下了,王氏那头,想来总该能够收敛些吧。
    王氏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既好拿捏,又好使唤,可这样的人,对她来说并不难寻到,不是非纪鸢不可的。
    更何况,纪鸢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般安分。
    事情没有摊到她头上,她和和气气的,可若是将兔子逼急了,也总该有红眼的时候,对于霍家,纪鸢是心存感激的,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愿走到与霍家撕破脸皮的那一步。
    轿子摇摇晃晃,走得有些慢,不如马车脚程快,纪鸢午膳后有午歇的习惯,只觉得被晃得昏昏欲睡,竟微微阖上眼,闭目养神了起来。
    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回去后,该如何跟尹氏提及,忽而觉得轿子一晃,纪鸢未坐稳,险些被从轿子里给摔了出来,紧接着,便听到了菱儿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高声喝斥着:“喂,干嘛呢,说你们呢,怎么将轿子挡在咱们前头,咱们可是霍家的,还不让开!”
    纪鸢见轿子走着走着,慢慢停下来了,她坐稳后,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不由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瞧去,只见轿子对面挡了另一顶一模一样的轿子,生生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纪鸢微微蹙眉,正要唤菱儿过来,吩咐她们退让一步,却未料,正在此时,轿子似乎被人从身后用力的撞击了一下,四个轿夫哎哟一声,纷纷栽倒在地,轿子从轿夫肩上手上坠落,生生坠在了路面上,震得纪鸢脑袋发麻,随即,一个不稳,从轿子里给直直摔了下来。
    纪鸢被摔得脑冒金星,一时趴坐在路面上找不着北,正在这时,一双纤细的双手将纪鸢给扶了起来,随即将纪鸢搀扶着扶进了轿子里,还未来得及坐稳,轿子便立马抬了起来,倒退着在飞奔着走。
    纪鸢恍恍惚惚间,听到外头菱儿急急喊着:“姑娘,姑娘,您无碍罢——”
    声音越来越远。
    纪鸢隐隐察觉有几分不对劲儿,嘴里喊了声菱儿,见无人回应,她忙掀开帘子一瞧,只见正对面路面上摔了一顶熟悉的轿子,有七八个乞丐一哄而上,团团将那轿子给围住了,生生将菱儿给挡在了外头。
    她的轿子分明摔在那里了,那她现如今坐的又是哪家的?
    纪鸢大惊,背后生生冒出了一抹冷汗,正欲跳轿,正在此时,只觉得轿子生生转了个弯,还未来得及起跳,忽而口鼻间闻到一股刺鼻香味,视线慢慢涣散,不多时,纪鸢头一歪,便不省人事了。
    第90章
    却说菱儿围着轿子急得团团乱转, 生怕她家姑娘坐在轿子里给摔着了, 正要上前时,不知哪个往轿子周围撒了一大把银钱, 顿时引得七八个叫花子争相上前抢夺, 无论菱儿怎样轰赶都赶不走, 菱儿气得破口大骂。
    不一会儿,几个倒地的轿夫爬了起来,而候在一旁的玉笛赶忙围了过来, 几人一道合力总算是将叫花子赶走了。
    “姑娘,您无碍罢, 可有摔着?”
    菱儿冲着轿子里头喊着,半晌不见动静,菱儿当即掀开帘子一瞧,顿时傻眼了。
    里头空空如也。
    她家姑娘人哪去了?
    菱儿一脸茫然的立在轿子外头, 玉笛见她神色呆滞,抬手往她跟前晃了晃,道:“菱儿姑娘, 怎么啦?”
    菱儿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当即脚下一软, 小脸煞白, 眼泪瞬间噼里啪啦的滚落了下来,只哆哆嗦嗦的道着:“姑娘…姑娘人不见了。”
    玉笛听了顿时一愣, 早已顾不得礼数, 掀开帘子一瞧, 果然只见轿子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玉笛受了主子的嘱咐要一路护送纪姑娘回府的,眼看人悄无声息的没了,顿时心里一慌,不过,他终归比菱儿要镇定点儿,想到方才那顶奇怪的轿子,顿时狠狠拍了一把大腿,道:“不好,方才那顶轿子有些古怪,只不知纪姑娘是上错了轿子,还是被人给…掳走了。”
    菱儿方才早已方寸大乱,得了玉笛的提醒,瞬间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就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满大街追寻,菱儿压根顾不得什么,胡乱追着一条道边哭着边跑着边喊着。
    然而不多时眼前忽而出现了三条道的分叉口,放眼瞧去,三条街道上全是人来人往的行人,哪里有半个多余轿子的影子。
    菱儿见状,霎时膝盖一软,当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急得失声痛苦道:“怎么办,怎么办,姑娘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便也不活了。”
    边说着,边坐在马路中央,掩面哭了起来。
    玉笛立即去扶她道:“菱儿姑娘,莫要慌,你且再好生想一想,纪姑娘近来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呢,若是上错了轿子的话倒还好,可若是被有心人算计,那咱们…兴许得要去报官了。”
    “不许报官!”
    菱儿想也未想便一口回绝,姑娘眼下正在议亲,倘若报官的话,将来事情闹大了,哪个敢娶?
    ***
    菱儿心里头急得直团团乱转,心里头乱糟糟的,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然而事关主子的安危与清誉,由不得菱儿延误,纵使心里头慌乱,菱儿却极力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咬牙逼着自个恢复镇定。
    心道,姑娘往日并未与人结仇,可前日去那戴家,约莫是生了事儿的,菱儿虽不知是何事,但那日是与太太一道前往的,故此番姑娘失踪,菱儿并不敢往府里报。
    一时,便又忽而想到方才离开王家前,王公子那一番叮嘱,心里顿时一紧,只不知到底是府里有心人的算计,还是府外的那个恶霸的…觊觎,可无论是哪路人马,当务之急,都是要赶紧将人寻到才好,若是去晚了,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姨娘尹氏常年身居内宅,对外鞭长莫及,姑娘的事儿要紧,晚了便要出事了,姨娘那边怕是赶不及了,现如今要赶紧将姑娘寻到,并给救了出来,而能够做到这事儿之人,得是有权有势有能力之人。
    菱儿细数所有认识的人,三姑娘,王公子,二公子,还有大公子,对了,大公子,大公子,菱儿只喃喃念叨:“大公子,大公子,对,去找大公子,上回亦是大公子救了姑娘,大公子还曾在咱们院子里避过雨来着,姑娘还赠了他一盏河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正这般想着,就在此时,忽而只瞧见到霍家马车从远处匆匆驶来,霍家大公子的马车菱儿认得,端午那日,姑娘还有幸坐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驾得极快,前头有护卫专门驾马开路,似乎有急事似的,远远只见路两侧的行人四处躲闪。
    菱儿只当是自个出现了幻觉,心里想着大公子,大公子便真的从天而降了。
    马车一路快速驶来,菱儿呆呆坐在大马路上,忘了躲闪。
    前头驾马的殷离远远厉声喝斥道:“前方何人,还不快快闪开!”
    说罢,一道长长的吁声,马儿前蹄高高抬起,险些一脚将她踩在了马蹄下。
    ***
    菱儿哆哆嗦嗦跌坐在马蹄下,小脸煞白,整个人魂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殷离黑着脸,扬起手中的鞭子,朝着菱儿身旁的空地上毫不客气的狠抽了一鞭子,冷声道:“起开。”
    菱儿身子一抖,然而见身后那辆马车停了下来,早已顾不上害怕,面上大喜,只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冲着身后的马车连连磕头道:“大公子,救救我家姑娘,大公子,求您,救救我家姑娘。”
    边磕着头,边绕过殷离的马,边朝着身后的马车方向爬起。
    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厮,见这小丫头如此大胆,立马将人给拦下了,生怕惊扰到里头的主子。
    菱儿只将头不断往地上磕,头皮都磕破了,淌出血来了。
    马车里却半点动静皆无。
    殷离牵着马绳掉过头来,见地上跪在地上的丫头有些眼熟,待细细瞧了一阵,心里一惊,方冲着马车里的人禀告着:“公子,是纪姑娘跟前的小丫头。”
    ***
    马车里静默了一阵,片刻后,一直大掌探了出来,掀开了帘子一角,人未露面,声音淡淡的传了出来,道:“怎么回事?”
    菱儿正要开口,可见马车外围满了瞧热闹的人,她不肯当众说,纵使对马车里的人由衷畏惧,纵使心里头害怕得要命,可为了姑娘的清誉,却只强自撞着胆子哆哆嗦嗦道着:“可否…可否荣奴婢上马车里说。”
    架马的车夫与身旁的小厮一脸诧异的看着她,而身后殷离闻言,微微眯起了眼,面上已经开始有些不悦了。
    却未料——
    “上来。”
    殷离微怔住。
    菱儿大喜,只立马颤颤巍巍的爬上了马车。
    马车诺大。
    然而一进去后,菱儿却被被里头的气氛压抑得说不出话来。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虽说不上刺鼻,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亦是十分明显。
    菱儿借着胆子悄悄瞧了一眼,只见大公子手臂受了伤,正用一块白布捂着,鲜血将整块帕子给染红了。
    怪道方才马车驶得那样快,原来竟然大公子受伤了。
    菱儿愣了一阵,见大公子霍元擎直直看着她,虽然未曾说话,但端坐在那里不动便已经威势压人。
    菱儿心思畏惧,丝毫不敢左右言其他,只结结巴巴开门见山道:“我…我家姑娘在大街上被人当场掳走了,求…求大公子相救,求大公子救救咱们姑娘,菱儿…菱儿来生做牛做马…”
    正说着,见对方面无表情的冲她摆了摆手。
    菱儿立马止住,心里又急又慌,懊恼自个嘴笨,只当对方已有些不耐烦了,当即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
    ***
    霍元擎原本靠在马车上,闻言,只缓缓正襟危坐了起来,只见他半眯着眼,眼底无一丝情绪,良久,嘴上却道着:“详细说来。”
    菱儿一愣,见事情有所转机,生怕对方返回似的,立马将方才之事儿一一细说了,只将方才轿子如何被堵被撞,被一群乞丐如何一拥而上而挡住了视线,又将从王家离开时王公子那番嘱咐一字不落的说了,末了,只跪趴在马车里,朝着霍元擎磕头道:“我家姑娘往日里从未出过门,今年统共就出过三回,一回是端午,一回是前日戴家,再有一回便是今儿个,姑娘心善,从未与人结仇,唯有上回端午那回,被那个姓杜的恶霸给…缠上了,我也不知姑娘到底是不是被那姓杜的给劫走了,姑娘除了霍家,在整个京城无依无靠,还望公子帮衬,救救姑娘。”
    说罢,又连连朝着霍元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掳人,此等下三滥的做派非常人能做到。
    霍元擎忆起端午那日情形,沉吟半晌,只冲马车外吩咐道:“查查那杜衡的行踪。”
    顿了顿,又忽而眯了眯眼道:“派人沿途探寻,若有线索,立即来报。”
    “是,公子。”
    殷离立即应道,下一瞬,只见他从怀里摸一只黑色口哨出来,对着空中鸣三声,周围暗卫触动。
    一刻钟后,有黑衣暗卫从屋顶纵身翻下,利落跃到马车前,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通报道:“禀主子,杜衡此时正在玉林街上一处私宅里,据玉林街上的暗哨禀报,一刻半钟前,有一顶四人小轿曾在玉林街上出现过。”
    第91章
    暗卫禀报完, 听到马车里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多时, 只见黑袍一闪,原本跪在马车前的人顷刻消失不见了, 来也匆匆, 却也匆匆,竟形如鬼魅般。
    马车周遭早已经被护卫团团围住, 围在外围瞧热闹的老百姓们只瞧见一道黑影一闪,顿时纷纷惊叹道,“那便霍家的暗卫吗?”
    “听闻霍家的暗卫神出鬼没,是由老侯爷在世时,亲自调、教的, 今日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霍家有一支暗卫军, 是由当年太、祖在外时开设的, 众人皆有所耳闻,却无人亲眼得见,相传是由霍老侯爷亲自带领, 霍家传长传嫡,只传给下一任侯府的掌门人,原本众人皆以为这支暗卫队正要当今霍侯爷掌领,却未料, 竟然已传到了霍家大公子手中。
    一时间, 人群里开始传得沸沸扬扬, 纷纷仰头四下张望, 在探寻着,那暗卫是在天上飞?屋上走?还是混觅在了人群中。
    马车里,霍元擎掀开帘子一角,冲着外头马夫吩咐着:“去玉林街。”
    殷离皱眉,立马下马,道:“主子,您的伤势——”
    霍元擎淡淡摆手,道:“不碍事,直接过去。”
    话音一落,围在马车四周的护卫纷纷散去,殷离驾马在前头开道,不多时,马车缓缓起步,随即,快速的往前驶去。
    菱儿见状,心下一松,随即,整个人一瘫,跌坐在马车上的地毯上,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