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田虽然只是省城日军守备司令部的一名小小宪兵队长,但他却深得司令官宫本新一的信任,几乎他所要出现的场合,都会看到这个日军大尉的身影。
按理说,查斟现场这种事情不应该由冢田来做,但是在宫本的授意下,他带着几个军曹在现场不停地忙碌着,而贵为司令官的宫本也没有离开,一直在现场观察着,等待冢田的汇报。
“司令官阁下,今晚的庆功会要不要取消?”一个带着眼镜的少尉怯生生地询问,他是宫本的秘书。
“你认为现在的情况还需要庆功吗?小林君。”宫本的话很是平和,他算得上是日军内部比较斯文的高级军官,不像某些野战师团、野战联队的主官,脾气暴躁不说,还很骄傲自大。
“是,司令官阁下,今晚的庆功会取消。”小林秘书听出了他的不满,赶紧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恭恭敬敬的回答。
“宫本将军,这边可能还得忙活一会,要不您先到里面休息休息?”说话的是个皇协军的少将,他早就已经感觉到双脚酸疼,巴不得马上去沙发上坐着,只是顾及着宫本还在,不得己才陪在这里。
“杜司令你连这一会的时间都等不了吗?”宫本的声音依旧很轻,不过他对这个皇协军少将的态度很冷,完全不像对待小野中佐和小林少尉那般友善。看不起中国人,看不起投诚过来的皇协军军官和汉奸是许多日军高级军官一贯的作风,宫本也不例外。
只这轻轻一句话,在场的人不管是鬼子和伪军军官还是汉奸特务,没人再有不耐烦的表情举止,全都老老实实安静的等待,看着冢田在两具尸体旁边忙碌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省城再度被戒严,原本还未到的宵禁时间被提前,即使是站在俱乐部的后门,宫本新一都能够听到见随处可闻的哨子声和皇军士兵的叫唤,汽车和摩托车的轰鸣也不断地由远及近传来,又由近及远地散去。
“今晚注定会是个不眠之夜了。”宫本新一轻轻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今天会是个高兴的日子,这个年也会是过的很平和愉悦,但现在,就算上峰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这赤裸裸的打脸,如果不作出报复,那自己也不用在这个位置上呆着了。
“司令官阁下。”
冢田经过好一阵子的忙碌,又和几个军曹交头接耳交换了一下意见以后,才走到了他的面前开始汇报。
“说。”
宫本新一依旧是这种非常平和的语气。
“据属下的勘察,可以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冢田的表情很是严肃,在得到宫本的示意后,他继续说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张桑是死于胡桑之手。”
他说话的同时,走到了胡汉堂的尸体旁,将他的右手手掌给翻转过来,解释道:“张桑的致命伤是头部受到重击,凶器是一个酒瓶。他头部地上的那些玻璃碎片就是很好的证明,而胡桑手掌心里有着同样的玻璃碎片,足以证明他是杀死张桑的凶手。”
冢田的分析夹带着物证,这让宫本新一很是认同和满意,他又轻声说了句:“继续讲下去。”
“而胡桑是死于枪击,这也是我们所听到的那声枪响。”冢田指着胡汉堂额头上的创口说道:“这个创口是手枪近距离射击所造成的,根据创口的不规则形状和大小,属下判断打死他的枪型号是勃朗宁1910,这种枪在咱们内部使用得很少,但据我所知,胡桑自己就拥有一只这样的枪,我刚刚已经搜过他的身上,现场也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杀死胡桑的这把枪的下落。”
冢田分析的很清楚透彻,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做到如此精细,让在场的诸多日军军官大多汗颜,而伪军军官中有几个则是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因为他们都有着冢田所说的这种绰号“撸子”的手枪,若是因为这种枪把自己牵扯进这件事情,那可真是冤大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个是死于内哄火并?”一个日军大佐有些不理解,他出声询问。
冢田先是朝这人鞠了一躬,然后恭敬地回答:“大佐阁下,从表面上看,他们的确像是死于火拼,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哦?”
鬼子大佐对于冢田的态度很是满意,但也继续疑问道。
“司令官阁下。”冢田起身走到了张同的尸体边,将他的身体给翻转了过来,指着腰眼上的一处伤口说道:“张桑先是被人刺伤,倒到了地上,才被胡桑用酒瓶砸死的。”
看到宫本新一皱起了眉头,他又站起身,往右侧走了两步,指着地面说道:“如果属下推断的没错,当时张桑应该是挟持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个女人。”他说话的同时,从地上捡起了一枚胸针,说道:“地上的脚印很杂乱,但是也能分辩出两个脚印,属下对比过,大部分都是张桑的脚印,另一种则是女人的高根鞋印子,而这枚胸针更好的证明了属下的推断。”
小林秘书从冢田手上接过了胸针,递到了宫本的手里。这是一枚蝴蝶图案的银质胸针,小巧玲珑做工很漂亮,即使是上面还沾着些许灰尘,但也掩饰不了它的璀璨。
这枚胸针很贵重,绝不是普通女子所能够拥有。宫本当即在心里下了结论,此时的他更是好奇,想知道冢田还能推断出其它的什么出来。
“刺张桑这一刀的是这个女子?”先前问话的日军大佐又开口了。
“不是!”冢田看向了他,这次他没有再鞠躬,但语气还是很恭敬:“大佐阁下,依属下的判断,拥有这枚胸针的女人,此时应该是被张桑挟持的,这枚胸针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张桑的动作而掉落的。”
冢田的话没有说的很露骨,但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此中老手,谁会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才会将别在胸前的胸针给弄掉。
“若真如你所说,这一刀既不是胡桑所为,也不是这个女人所为,难道说是张桑自己捅了自己一刀?”鬼子大佐对冢田的这个说法不甚满意。
“当然不是,刺张桑这一刀的另有其人,也就是说,现场除了张桑、胡桑和那个女人外,还有第四个人,而这个人才是真正刺伤张桑的凶手。”
冢田的眼神突然变的极为深遂,似乎现场的一幕幕都在他眼前滚动,似乎他自己当时就身处现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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